《纵然千回（十年真身）》茗楚

4、第三章

　　“妈妈，妈妈……妈……妈”
　　断断续续的呓语，在寂静的深夜响起，夹杂着间断的哽咽，凄楚而悲凉。HyeSung本是个一旦入睡便会睡得很深的人，今夜却不知为何竟会在深夜醒来，耳听着那声声呼唤，知道身边人正在做噩梦，他半坐起身，轻轻拍着JunJin的身体，“Jin，Jin，醒来。”借着月光，身侧人的面容可以看得很清楚，那双为他秀气的面庞增添了几许英气的剑眉，此时正紧紧地蹙着。
　　“Jin，Jin……”他改为轻拍正深陷梦境的人儿的脸，意外地感觉到湿意，探手将床边的开关按下，顿时橘色的光晕罩住整间房间。那双紧闭的眼下晶莹一片，泪水竟是已经遍布脸颊。究竟是怎样的梦境，竟能让一个大男孩泪流满面。心，在那一刻有着阵阵揪痛。
　　盯着那张满脸泪痕的脸，他将那个此时看来无助极了的孩子，拥入怀中。仍陷入梦中不愿醒来的人，似是在梦中也寻着了同样的温暖，本能地回抱住，将脑袋在HyeSung的怀中蹭了蹭，渐渐地，停止了呓语。
　　自此后，一夜无梦。

　　公司为神话制定的出道计划，首先是让队长Eric及老幺Andy在师姐S.E.S的舞台上伴Rap。也因此，神话的练习，被分成了两拨。同样的练习量下，Eric与Andy还要接受特训，以求在师姐的舞台上，成功出道。
　　等待，有些焦急。尽管从表面看来，与平时并无二样。只是，目光往门口探寻的次数十分频繁。今天，是Eric与Andy首次登台的日子。留守在练舞房内的人，却同样的紧张。突然，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正是穿着演出服的二人。几乎是同时间地冲了上前，东万急切地询问，“怎么样？怎么样？”
　　软骨的Eric十分自然地靠向与他几乎等高的JunJin，“哇，好累，睡觉睡觉。”丝毫不觉得自己可能造成别人的困扰。被他这突然地一靠差点退后几步的JunJin，硬生生刹住身体的后退趋势，双手垂在身侧，不知所措。这个从不按牌理出牌的队长，不是最喜欢粘着Andy吗？
　　眼看是别想指望着Eric能发表什么感想，实质上，也没有人对他抱过期望，在众人目光的期待下，Andy笑了，甜美的酒窝立时显现出来，“嗯，很紧张，不过没有出错，算是，成功的吧。”
　　“Andy呀，以前倒没发现，你这酒窝——”东万捏了捏那细滑的脸蛋，“这么可爱。”
　　“东万哥！”Andy拍下东万作怪的手，一拳送了过去，只是，没有用力罢了。
　　“哇，施暴了——”
　　立时，练舞房内吵闹一片，适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过。珉宇与HyeSung同时叹了口气，目光不由地扫视向对方，随即又掉转了开来，有些尴尬。
　　而门边，一个耍赖地死命贴着，一个因为不习惯如此贴近被动地想要抽身，场面异常诡异。似乎不满意靠着的人反抗的举动，Eric干脆双臂合拢，将JunJin抱了个满怀，并发出了十分欠揍的满足声。如果仅是这样，也许JunJin还会忍下，反正，抱一抱也没什么损失。要怪只能怪姓文名晸赫的男人，说了不该说的话——
　　“Jinnie呀，真的很像个女孩子，不只脸漂亮，连腰都这么细软。”
　　“砰——”身体撞上墙壁，震得Eric七魂飞了六魂，捂着剧痛的胸口，他不怕死地喃喃道，“就是野蛮了点。”

　　时光如流水，匆匆而过，18岁左右正值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男孩子，本就容易打成一片。只短短数月的时间，友情，便已然悄悄滋生。舞蹈无法立时消化的地方，会得到成员的帮助，音调捉不准时，也会有人适时的提点，生病了，身边会有人手忙脚乱的张罗着，苦了累了，也有其他人陪伴着，一起叫嚷着不干了，可第二天又会准时地出现在练习室。年轻，就是本钱，喧嚣着属于这个年代独有的任性与张狂。
　　只是，一切，都是有底限的。即将正式出道的前一个月，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事，使得神话，差点面临无法出道的危机。
　　事情的起源，是Eric与珉宇的私自外出。那一天，天气好得让人心情舒畅，早春的太阳，晒在人的身上，暖暖的。本就隶属无厘头的Eric，与压抑了好久没有出过门的珉宇，竟是一拍而合，瞒着经纪人，偷偷地溜了出去。这于正常人而言本该情有可原的外出，在娱乐公司却是大忌。于是，当经纪人召集六人到会议室公布出道计划却遍寻不到Eric与珉宇时，脸，立时便黑了。消息，以火速向上传送，很快的，与会的人都知道了这一消息。
　　文件夹重重地摔向桌面，巨大的声响，震得桌前站着的四个人，背脊挺得笔直，“他们两个去哪了？”低沉而严肃的声音，在静寂无声的会议室，竟带来了丝阴冷的感觉，这算得上是李秀满第一次对他们发火。
　　“不说吗？”深不见底的眼神，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不是不说，而是，真的不知道。深知不是顶嘴的时候，四个人只是将头低垂，低到一个不可能再低的角度。
　　会议室的门，恰逢此时被风一般地推开，门口，大口大口喘息着的，正是失踪了两个小时的Eric和珉宇。
　　“你们四个，去继续练习。”李秀满一挥手，而后面无表情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经过门边时，互相交换了眼神，意味着小心行事。走在最后的HyeSung，悄悄地带上了房门，只是，那一声冷冽的“跪下”，还是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安静，死寂一般，静得可以听到浅浅的呼吸声，这样的氛围，让跪在冰冷地面上的二人心中忐忑不安。也因此，当李秀满再次开口时，二人皆是惊得低喘了一声。
　　“翅膀硬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沉默，唯有沉默。
　　“别说你们现在还没有出道，就算是出道了，公司想要把你们撤下来，你们也不会有第二条路。”
　　双手紧握，放在腿侧。
　　“知道公司每年招多少新人？不要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外面排了那么长队伍的选秀的，他们不会比你们差到哪里去。”
　　身体，有了些微颤动。
　　“我告诉你们，这种事如果有下一次，你们就给我卷包袱滚走！”
　　低垂的头，骤然抬起，凌厉的眼中，有着不屈与震惊，想要站起，却被另一人冰凉的手按住。
　　“不服气？李珉宇，你不过就是在街舞比赛上拿了奖，失去你，公司没有丝毫损失，但失去了公司的栽培，你将一事无成。”
　　离开椅子，也离开那两个已然木化的人，李秀满向门口走去，打开房门的同时，丢下了如此话语，“既然和公司签了合约，你们的一切，包括身体和灵魂，就已经不是你们自己所有。如果不能一切听从公司安排，就趁早离开。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自尊，如碎片一般，坠落满地。胸腔中，似乎有一股火焰，正在燃烧着。
　　多年后，当Eric与珉宇不约而同地回想起此时的一幕时，不由地相视一笑，庆幸他们忍了下来，也幸好公司没有因此而再追究他们，并且领会到了，其实，李秀满对他们，一向是有所保留的仁慈。

　　几乎，大家都选择了避开谈论这次事件，就如同从未发生过一般。离出道的日子渐渐逼近，歌舞练习越来越紧张，每一天都将出道曲反复练习，甚至在睡梦中，都是哼唱着那首属于他们的第一首歌。行程表也开始制定起来，当看到贴在宿舍的那张行程表上的标注时，恍然如梦的感觉，终于真实了起来，他们，是真的，要走向舞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