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槁木死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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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知道他们又在天空上进行了什么样的作业，天色竟是近乎金粉色的梦幻一般的颜色。
这种颜色的天空看起来虽然美丽，让人联想起夕阳西下之时西天潮红色的云霞，却怎么看都不会让人觉得这是现实中的天空。
而此刻，这片天幕之下的世界也完全与“美好”、“梦幻”之类的词句沾不上边。
肮脏杂乱到令人举步维艰的街道几乎每个角落都散发出令常人难以忍受的异味，而就在一条狭窄的死巷之中，有着对峙着的一个人和……一群人。
“啊拉。”就算在这种场合，也依旧穿着一看就不怎么方便行动的哥特风小礼裙的少女掩唇发出了好像没什么诚意、仅是为了配合对方的动作而发出的惊讶声音：“要自杀吗？这可不好办了……把枪放下如何？”
背靠着一片断壁的少女有着漂亮的金发，她的面容极为青春美丽，身材也保持得极好，她一身繁复的和服和脚下的木屐大约便是她此刻被逼到这种地步的罪魁祸首。
然而面对着面前的一群人，她反而很愉快地笑着：“啊，抱歉啊，我和对面那些脑子不灵光的人可不一样，怎么可能把你这种bitch的话听进耳中呢？”说完，她便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不带一丝恐惧或是犹疑。
塞蕾丝的眼神一凛，她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便听到了枪声。
连续两声枪声，却好像有些不同。
随后，少女倒在了地上，手上的女式手枪跌落在地上，她之前持枪的那只手已经血流不止。
被身边的人慌忙护在身后的少女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心情绝对称不上是愉快。她几乎是恼怒地抬起了头，朝着附近建筑的高处望去，果然望见了黑色的背影。
——真的是，多管闲事。
少顷，便有两人匆忙赶到了此处。
“太好了，十神君，总算赶上了！”苗木看到被送上担架的少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满脸庆幸地望着一边的十神，方才便是十神开枪伤了少女的手。
最近局势稳定了些，未来机关总算是同意苗木他们外出活动了。苗木、十神以及塞蕾丝负责的任务是找到传闻中的希望之峰学园的幸存学生，并将他们保护起来。
苗木他们突破重重困难，总算是成功突入了这片街区，原本十神和塞蕾丝还在怀疑此处有如此多的武装力量，有没有可能会是陷阱，所幸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与总部提供的信息相符的学生。
谁知道，超高校级的日本舞蹈家西园寺日寄子一见到他们就变了脸色，不知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一见面便开枪伤了好几个未来机关的成员，一路上更是利用不知她如何设置在这个街区的爆破装置令苗木他们这边的人员有所伤亡。
无论怎么说，这也太过分了吧。
真的只是误会而已吗，或者她是受了别人的蛊惑，误以为他们是敌人？
苗木想了想，依旧无法理解为何西园寺日寄子见到未来机关的人之后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这个街区距离支部并不算远，因为有伤员的缘故，苗木与十神、塞蕾丝商议之后便决定先回支部安置伤员，回总部报告的事情就先搁置在一边好了。
另一边。
硝烟的气味……血的气味……还有……
安静的空间中凝固着散不去的焦虑与悲伤，哭喊声穿透寂静的空气，让走廊中凝重的气氛在一瞬间尽数转化为了绝望。
腐川冬子的身体猛地一震，总算是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脱离，勉强可以说是恢复了神志的清明。
哭声自走廊尽头幽幽传来，她打了个冷颤，抱住双臂咬住牙站了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地板是什么颜色呢，墙壁是什么颜色呢，天花板是什么颜色呢，天花板是什么颜色呢……
在她所能目视的这个世界之中，触目所及的仅有灰色，连空气中都充满了尘埃。
死亡本应是寂静而沉闷的东西，但书本中的叙述与现实中的情况总是不太一样，就像现在……死者的灵魂会被为他的死亡而产生的哭泣声久久缠绕吗？生者在此后又该花上多久才能再度确认自己行进的方向？
这些问题与我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对，没有关系呢……
腐川冬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将带着消毒水气味的空气呼出，不仅没有感觉到自己冷静下来分毫，甚至感觉自己愈发焦躁了。
——对，焦躁……
冷静、冷静、冷静……耐心等待，努力，加油去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起来啊！！！
而且，我等待的时间也足够久了吧！
她低着头，死死咬住牙，回味着自己血液中代表着屈辱与不甘的味道，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啊……
“十四支部的腐川冬子小姐？”
有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慌忙站起了身来：“是我。”
“此次任务已经完成，人数的清点工作也已经进行完毕，你已经可以走了。”来人疏离而礼貌地如此道。
——站在距离我三步以外的地方啊。
搞什么啊离得那么远就好像我是病原体一样或者说你也觉得我身上有臭味什么的再或者其实是——
怕我突然拿出剪刀跳到你面前一击毙命？
腐川冬子无意识地咬紧了下唇，对着面前的人低头：“我知道了，谢谢你。”说罢，她便转身，立即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然而只走开两步，她便因为放不下的事情而回过了头去：“那个，这次和我同行的人……”
“很不幸……”样子平凡无奇，用路人来形容极为贴切的人低下了头，用平平的语调道：“这次的三名伤者……不治。”
是吗。她木然地点头，转身继续朝着出口处走去。
没什么可在意的，你也一定在这样想吧。
每天都有不知多少人死去，和自身无关的人的死亡如果每一次都要在意的话现在精神状态肯定已经十分不妙了。
所以我也不会在意。
绝对不会在意的，即使那是为了保护我而走在最后的人。
我早就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做缅怀或者哀悼这种事情了，若是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态度也不会受到指责简直再好不过。
唯一值得稍稍在意的，便是……我，这次也，什么都没能做到。
我还能做到什么呢？
——是啊，连自己都不能够好好控制的人……还能做得到什么呢？
她在走出这座建筑物之后，狠狠咬破了嘴唇，将耻辱与痛恨连同血液与一起吞下喉咙。
那是什么滋味呢？
她只尝到了近乎绝望的无助与彷徨。
腐川冬子回到十四支部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人。
嗯，理所当然地，不可能有任何人来迎接我，或者我就这样死在外面的几率其实高到让人可以欢呼雀跃，要是不小心走错一步说不定就能达成观众朋友们喜闻乐见的结局了呢。
成为了正式成员的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繁忙程度自然不是区区实习生的我能够与之相比的，苗木、雾切还有十神他们自然不用说，就连游泳笨蛋占卜神棍还有恶心的□□爱好者也都换上了量身定做的漂亮西装制服像个真正的上班族白领一样东奔西走勤恳工作了呢。
——最后只剩下了才能可以说没有什么用处的纯文科系还时不时会因为各类不确定因素变身连环杀人魔灭族者翔的女生了真是众望所归可喜可贺啊。
再如何努力也都一样，再如何想要追上他们的脚步也都一样……
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去做，并不是没有努力过，而是……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
她沉默着穿过寂静的走廊，鞋跟敲击地面发出的清脆响声在空旷的走廊内回荡，伴着冰冷的空气与自窗外照入的没有什么温度可言的阳光，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讽刺与心烦意乱。
灭族者翔会时不时地浮出来，连环杀人魔很危险，说不通道理，很可能造成伤亡，所以可能带来安全方面的隐患的腐川冬子不值得信任，无论她努力做什么都一样。
这里没有人，那里也没有人，走了这么久居然还是什么人都没有遇见呢。
奇迹啊，不单是那群笨蛋同学不在，那个长发男的手下也一个都没有。
腐川冬子在极少有人会经过的地方停了下来。
没有人，这里也没有人。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
当然不会有人，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人呢，明明是我自己走到这里来的啊。
真是……太好了……
她脱力一般倚靠着冰冷的墙体，然后脚底用力，将自身的力量全部都压在了墙上。
无论哪里都是一样的冷。
啊啊好冷啊冷到都要忍不住发抖了啊。
她低着头，望着自己脚下的地面，仿佛这样便可以让她的心境稍稍平复。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她在？
为什么是我遇到这种事？
趁着四周无人，她毫无顾忌地蹲下身子缩成一团，任自己颤抖起来。
做不到的事情无论如何努力无论如何考虑都也只能是做不到的事情吧！
既然是我十几年来都没能够做到的事情那为什么你们还要逼迫我做到这种事情呢？！果然所有人都，没有一个人是……
她在灰色的世界中静默的角落抛却了所有的同理心和社会常识，任由自己心中的负面情绪无休止地蔓延，将她的喉咙缠绕住，然后一点一点收紧。
已经无法忍受了，这样的处境，这样的世界，我……干脆就这样……大家会开心的吧，没有人会在意的人和大家痛恨并恐惧的人一同消失了，当真是没有任何困扰了呢……
几分钟后，腐川冬子咬了咬牙，强行让自己站起身来。
够了吧？
要消沉的话，趁这几分钟也消沉够了，接下来，有点出息地去继续你的生活吧。
别人都在向前走呢。
再停在原地，不是会被抛下更远吗？
然而——
她站起身来，沉默地面对眼前似乎看不到尽头的寂静走廊，发出了嗤笑声。
——要我这种人往哪边走好呢？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槁木死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