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狛枝生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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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担心的事情吗，最近你好像没什么精神。”
带着关切的声音传入耳中，苗木诚抬起头，差点吓到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
——还好他没有下意识地这样做，不然不知会显得多失礼……
站在苗木桌前的是平日极少主动向他人搭话的雾切，她此刻盯着苗木，轻声道：“最近……有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
苗木本想这样说，但是他在冒出这样的想法的下一秒就将这种说法狠狠否定——没有人比苗木诚更清楚，在雾切响子面前说谎是多么愚蠢的事情。一说出口就会被看穿是谎言的藉口，又有什么必要说出来呢？
“呃……只是最近有认识的人要过生日，在想要准备什么礼物……而已……”
“认识的人？最近？”
“呃……”
“学园里的人？”
苗木诚挣扎几番，点了点头。
雾切响子的目光中已有了几分了然：“学长？”
“是……”
“我知道了。”雾切响子干脆地点头，之后她毫不迟疑地道：“抱歉，帮不到你。”
“生日礼物？”树荫下，少女抬起头来：“甜甜圈……吧……？不，这样和平时不就差不多了吗，那就每日限量的那种甜甜圈吧？这么美味的东西没理由会有人不喜欢啊。”
问之前就预想到了的答案……
“生日礼物果然还是应该送水晶球啊！相信我，就算是送给女孩子也能讨她欢心的呗！正好我想要换一个新的水晶球，我这个水晶球可是……”
但并不是女孩子。
“啊呀，苗木君你觉得这个问题问我好吗？非要说的话，不低俗的那种蕾丝系？”
蕾丝似乎……不行吧？
“礼……礼物什么的……”少女低下头，似乎脸红了，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玫瑰？那个，我是说……试管玫瑰？好像……挺浪漫的样子，不过这种东西说到底也只是……”
不，这个……好像真的不行……
“……为什么不行？”
苗木诚还在思考。
已经是午膳时间，雾切响子自座位上起身，并没有试图把苗木诚从他的世界中拖出来。就她个人的经验来说，在思考什么事情的时候被打断思绪的感觉实在是说不上好。
她走在学园宽敞得过了头的人行道上，道路两侧的樱花已然盛开，赏心悦目。这虽是去年入学时便见惯了的光景，但是这景色配合春日无论是湿度还是温度都恰到好处的轻风吹过，令人对此情此景的评价只能归结为一个词：惬意。
她随意选了一间食堂，端着托盘在角落的二人桌坐下，安静地开始进食。就在雾切响子刚刚吃完大约一半的时候，有人来到了角落：“请问这里有人吗？”
“没有，请便。”雾切响子没有抬头。
她听见了周围变得不能再称之为寂静的声音，同时也在嘈杂声中认出了这个人的声音。
嗯，这几天的苗木君可以说是茶饭不思吗，为了一份礼物烦恼成这样的人原来还是有的啊……
“这个时候才来，就算是想准备……”雾切响子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人刚好落座。
少女的声音像是磁带卡住一样一顿。
高她一级的学长有些发怔地望着她。
“不，抱歉，没什么。”
“啊哈哈，虽说很荣幸和雾切小姐共用同一张餐桌，已经如此幸运的我似乎已经没有资格再说些多余的话了，不过就算我失礼好了……雾切小姐莫非，把我当成了……”
“苗木君。”
雾切响子和狛枝凪斗的声音同时响起。
雾切冷淡地抬眼，她对这个人并没有兴趣，和他的接触也仅限于偶然几次遇到他和苗木走在一起时照面的寒暄……
认识的学长，最近过生日。
那个学长是谁并不需要苗木诚亲口说出来，自从他和狛枝凪斗相识以来，他和这个人走得比和谁都要近。加上最近过生日这个条件……在阅读学生资料时不小心将这个人的生日也扫入眼中只是意外。
“果然是这样吗？”
白发的少年笑着，单手托颔，望着雾切响子笑了起来。
“那么……请问，苗木君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呢？”
食堂角落的小窗半开，带着春日气息的风扑上了雾切的面颊。
她看得出这两人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从来都没有想要对这两人之间的事插手的意愿。
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并且……涉及情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麻烦。
“我倒是也有点担心啊。”
雾切低下头，不准备说些什么。
她忽然瞥见自己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微微一怔。
空气中有着春天的气味。
她想到了不久之前的冬，略微寒冷的空气，吸入体内会令人想要瑟缩起来的凉意，还有……几年前的春。
那时我还……也是……
少女微微垂眸，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弯起唇角：“喜欢试管玫瑰吗，狛枝学长？”
腐川冬子的毅力不知为何会在这种事情上体现出来。
“不行吗？”
“不，并不是说……”
“为什么不行？”平时畏首畏尾的文学少女难得拿出了强硬的气势，她坐在苗木前的座位，手里拿着笔记本和笔，看起来是随时准备记录什么。
不，腐川同学你这样的话我该如何开口呢？
苗木诚有些苦恼地笑了起来：“所以都说了，对方是……男生……”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变得微弱起来。
“这、这一点……我听你说过。”腐川冬子像是要自我肯定一般重重点头：“所以，为什么男生就不可以？”
苗木诚沉默了。
几秒钟后，他说出了连自己都觉得荒唐无稽的、大约说出来只是为了不让二人的对话就此终结的话语：“……因为是男生？”
腐川冬子以难以置信的，不知像是在看精神病患还是外星人亦或是她的爱情小说世界中负心男人的目光望着苗木诚。
饶了我吧……
半晌，少女微微眨了眨眼睛。
她恍然大悟一般，问：“性别固化？”
虽说她说出了似乎有一点像是专业用语的概念，但是……和这个也没有关系吧！？
“不，就常识来说，男生会期待收到的礼物……”
腐川冬子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你想告诉我你的男性朋友是那种会期望收到漫画或者游戏那种无论是剧情还是表现形式都毫无艺术价值的不出三五年就一定会被扔进时代的垃圾桶的速食文化的产物的低俗的家伙？”
待苗木诚反应过来腐川冬子那语速极快又不知为何如此冗长的句子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时间大约已经过去五秒钟了。
没等他说话，腐川冬子便又开口了。
“说到底，你们究竟对玫瑰有什么误解？你难道是会在情人节送黄玫瑰的那一类人吗？还是会直接给有暧昧关系的对象送黄玫瑰的那种？”
“这个实在是太远的话题……”况且那种是哪种啊……
“就拿你来说，苗木。”腐川似乎进入了某种了不得的模式，开始自说自话，完全忽略掉了苗木的反应，说话也比平时更像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被示好的话一定会开心的吧？”
“这……当然……”
“那么被送花也一定会高兴的吧？说到底你歧视试管玫瑰是因为什么，试管吗？还是玫瑰？或者其实只是单纯的早就应该被扔掉的那种思想？”
苗木诚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和腐川交流了，不过看起来腐川也已经没有了要和苗木继续交谈的意愿，她站起身来，没有再说什么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在落座之前，她望着苗木诚，小声说：“真的要示爱……应该用真正的花才对吧？”
少年闻言，循声望去，突然发现腐川冬子桌子上堆着的书籍换了一批，他无意地看起书名来。
由于隔得有些远，导致有许多书名他都看不清，只能辨认出一部分。花语？乌合之众？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如何使用语言技巧令表白的成功率up？100句简单法语会话？查拉图斯特拉……什么？
在苗木诚在思考她究竟将多少种书混在了一起的时候，少女还在继续：“而且，爱情的话……和某种恶心的现代流行文化无关，但是和性别之类的也没有关系吧，你也不必顾及太……多……”
尾音微微有些颤抖，很快消散在空气之中。
大约是因为少女说的这句话比起之前的几句话来，声调变得更低，也显得更没有底气，所以这句话竟就这样轻轻地自苗木诚的耳边飘过去了。
嗯。苗木诚微笑着对腐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回过头，望着空无一物的桌面，继续沉思。
大约数十秒后。
“哈？”
苗木诚转过头看向腐川冬子。
此刻教室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腐川冬子转过头来望着他。
“不，你刚才说的，难道你觉得……”
少女似乎又回到了一如既往的阴沉模式，她露出了让人看了会觉得有些不适的笑容：“我说什么了吗？”
“我还没有说什么，就跳起来了呢……呵呵……”她说：“你想说的话，你自己相信吗？”她说完这句话，低头在自己不知道写了什么的笔记本上继续不知道写着什么。
“想要地下恋情就不要走在一起，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不明白吗？果然一看就是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的处○，不过像是苗木你这样基本上没有什么特色可言的人在这个时期就能够享用到甘露一般的爱的滋润也可以算是你一直没能得到的幸运了吧？”
苗木在此后几分钟都没有说话。
最终，他怀着沉痛的心情，用沉重的声音开口了。
“腐川小姐？”
“什么？”
“你最近在写什么小说？”
苗木稍微绕了一段路，在回宿舍前来到一片树林之中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地下恋情？走在一起？
——玫瑰花？表白？性别？
乱七八糟的啊……但是从第一句话开始就想到那方面的我就……很正常吗……
苗木诚叹了一口气，余光扫到了树下的某个完全不像是植物的……
“呜啊！？”他叫出了声。
少女极安静地坐在树下，专注地用小刀削着什么东西，由始至终都没有发出足够令人发现她的声音。
为什么战刃小姐总是能够让人忽略掉她呢……隐藏气息也是佣兵的技能吗？
战刃此刻已经抬起头来，她用带着疑惑的目光望着苗木，似乎是在询问他有什么事。
事到如今，是不是应该找什么话说呢……
“战刃小姐有时间吗？”
少女点头。
“那……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可以。”
“你觉得，送别人生日礼物需要注意什么吗……？比如说，不要过于引人注目或者让人误会之类？”
少女低下头，思考了几秒钟，然后轻声道：“……我觉得礼物怎样都好吧。”
超级洒脱的回答？
“那……如果是战刃小姐，会送给重要的人什么生日礼物呢？”
战刃骸望着少年，低声道：“并不需要在什么特定的日子。”
“我的一切，包括生命，随时随地都能给她，重要的只是她想不想要。”
绝对不是因为经过被乱七八糟的会话被说服了才去买了这个。
——重复一遍，绝对不是。
不管怎么说送出性命和送出试管玫瑰两相比较果然还是后者比较符合常识……
不知为何，望着手中那个小小的礼品盒，苗木诚觉得越来越没有底气——就算只是在心底默默重复这句话也是一样。
对，他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只是一般的小礼物，用于……彰显友情？
对，就是这样。无论是对我来说，还是对狛枝君来说……
想起高一年级的学长，他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了连自己都未能察觉到的笑容。
天大约是不遂人愿的。
——不，不是大约，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能把天时占尽的幸运儿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所以在幸运儿注定会幸运的日子加上另一名幸运儿的话——
少年的眼底写满困惑。
今天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今天感觉，大家总是有人在看着这边……雾切小姐？十神君？
“苗木。”下课的时候，雾切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苗木，脸上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神色：“……加油？”
她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离开了座位。
是错觉吗，这几天……
狛枝凪斗再一次回头，他可以确定没有人在跟着自己，但是……这些天大约是有什么人在看着他的。
视线的来源究竟是……他无意间抬起头，望见了二楼的窗户。
苗木君的班级。
有人在窗口向下看，视线和狛枝凪斗相对。
双方对视了大约三秒，窗口的那个人将身子缩回了课室。狛枝凪斗抱着困惑的心情继续向前走，大约在两分钟之后，他听到了身后传来急促的、似乎是在追逐着什么的脚步声。
他顿下脚步，意外地回头。
超高校级的文学少女大口喘着气，不知为何不看他的脸甚至不与他对上视线，只是很紧张似地盯着自己的脚下：“那个，高一届的，狛枝凪斗……学长？”
“是，腐川小姐有什么事吗？”
腐川冬子在听见他不假思索便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不禁打了个寒颤——和……他们说的一样啊？
算了，无论如何……
“那个，玫瑰的话……”
“玫瑰？”
“至少你的世界观里，花语什么的，肯定不会因为尺寸之类的东西而产生变化的对吧？”
“啊，那是当然了……”他并不能够很清楚地了解少女的目的，只是姑且针对她的前一句话进行回答罢了。
腐川冬子露出了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的表情：“啊，这样就好……所以试管玫瑰和普通玫瑰其实也没差啦！，顺便，玫瑰系的点心一定是除外的这一点我觉得就算是你这种类型的也应该知道……”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转过身，把狛枝凪斗丢在了原地。
下午的授课结束之后，狛枝来到了几日之前便约定好的地方等候。
他的心情不错。
早晨不知道为什么被腐川小姐叫住，午餐时遇到了十神君，下午又和苗木君有约……看来今天一整天都能够沐浴在拥有着才能的大家的希望的光辉之下了呢……
“狛枝学长？”身后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他微微歪头，微笑着转身：“苗木……君？”
礼品盒被递到他的面前。
“生日快乐。”比他矮上一些的学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是……礼物……”
狛枝凪斗在片刻的呆滞之后，望着苗木诚，几乎是用不敢置信的语气重复：“生、生日……”
“不、不对吗？”苗木诚很紧张。
莫非闹出乌龙了吗？
“确……日子好像确实是今天？！”
为什么连你本人都是不确定的语气啊！？
“不不不因为实在有太多年都没有庆祝过所以连我本人都已经忘记需要庆祝的生日苗木君居然还记得吗说到底像我这样渺小不堪不值一提的人的生日究竟是怎样才能让别人记住而我这种人的生日能被别人记在心上还被赠予礼物又是何等的幸运——”
“所以说这种话不要再说了我是你的后辈而且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
“这是不对的啊苗木君你的话比起我来至少不会……”
“这完全是狛枝君的误解吧，狛枝君你也……”
几乎没有换气时间的几乎没有能够好好起到让双方进行交流作用的会话持续了许久。
如果此刻有经过此处的学生，定然会用惊恐的目光望着这二人然后快步离开吧？
总而言之，在天色暗下来之前，狛枝凪斗成功完成了将礼物包装盒拆开这一动作。
试管玫瑰。
……欸？
狛枝凪斗稍稍有些惊讶地将视线自礼物上移开。
说实话，他不记得已经有多久没有收到礼物了，光是能够收到礼物这一点便已经十分幸运，更不要说送礼物的人是苗木君……
但……
玫瑰？
——狛枝学长，你喜欢试管玫瑰吗？
——试管玫瑰和普通玫瑰其实也没差啦！
……不，我误会了吗？
狛枝凪斗惊疑不定地望着苗木诚，本想笑着再一次道谢，但是……
少年似乎有些心虚，或者说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去，没有看他。
诶，莫非……
会有那种可能吗？啊，如果有那种可能性的话那就今天的幸运就真的是要把我今后几个月份的不幸预订了吗？
“那个，玫瑰是……”
他由于过度的惊讶和喜悦而暂时不知应该做出什么表情，只知道用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发问。
话音未落，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嗯。”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狛枝生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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