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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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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她聽見他的聲音,陌生的熟悉,直截了當低沉清晰。
同樣的一句對白,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高宛綺沉默了,緩了緩才道:
“顧參钟行牧耍F在家中亂成一團,實在不方便迎賓。”
“噢,那好吧…..我明天要隨先生北上,夫人也跟著,我會好好護衛的,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別太操心了。”
高宛綺知道了這個消息,猜到韓錫嘉北上是因為和談的事情了,看來是要動真格。她“嗯”了一聲,聽著那邊掛了電話,話筒那頭傳來一陣亡音,就像她心跳的頻率一樣起伏著。
高宛綺叹了口氣,但不知為什麼卻覺得看開了很多。
那邊的顧渠青收拾過行李,想起剛才電話里高宛綺的語氣,心裏莫名惆悵。他今天方知道高瑤笙去世消息,旁晚時分又接了韓錫嘉的密令準備啟程北上,若不是這樣的緣故,他一定要親自去到高家走一趟,看看有什麼能幫上高宛绮的。他就這樣想著這些事情,輾轉難眠,幾次翻身都騷擾到了身旁的蘇我盈。她睡眼朦朧地道:
“怎麼了…..明天你要早起呢…..”
“嗯,你先睡吧。”他終於還是說睡不著翻身坐了起來站起披衣踱到書房,亮起綠檯燈,打開鎖著的抽屜翻開手扎記事。
高宛綺總是在他腦海內徘徊不去,那個自信的美麗大方的身影,不知如今會不會憔悴?他多麼想給她幫助,但,想來想去卻終究是別人的家事不變插手,況且還是“皇親國戚”,第一夫人的娘家,即使不計算著一層,單是上海高家便是實業家的龍頭老大,輕易便牽動全國上下的經濟命脈。
近日來發生的這些事情錯綜複習混為一團亂麻,他細細地理順一條條理順開來的時候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早上四點。
他在桌上留了紙條便提著行李趕往韓府,中途的時候特意叫車夫兜了個彎到經過了高家門口。
“渠靑,那麼準時啊。”
韓錫嘉穿著一身黑色的狐裘,豎著文明棍,帶著氈帽立在十二月的寒風中,雖是穿得厚實,遠遠望去整個人卻顯得細小蒼老,不服挺拔。他對顧渠青虛弱地笑了笑,顧渠青問:
“夫人呢?”
韓錫嘉轉過頭回望,邊間高宛瑜從屋內出來正落着臺階,她青絲高挽,也是渾身的黑色,絲絨質地的旗袍外穿褐色狐裘,蒼白的一張臉,明顯地小了一圈,失去平日的丰韻。大抵是還沒完全醒來的緣故,眼神都是迷茫的,見了顧渠青也笑意向迎。
顧渠青心中暗暗感到一陣壓力感。
高宛瑜熟練地挽過韓錫嘉的手臂,在一行幾十人的便衣護衛下登上了北上的火車。
寒風瑟瑟,越往北走天氣變越發的冷,卷地的風像刀子一般掛在韓氏夫婦毫無表情的臉上。
他眉頭緊皺,她索性閉上眼睛枕在他的手臂上。
過了許久韓錫嘉才感到了一陣麻痹的感覺,才發覺高宛瑜枕著自己打的手臂睡著了,他作了苦笑的表情,用手把她垂在額頭的幾縷碎發撂倒了耳後。
他忍不住撫摸她的臉龐,眼淚在眼角溢了出來,但身邊的侍衛並沒有一個人看出來。
十二月十八日,他來到了此生未曾到過的北地。
段瑞凱已最高的規格迎接了他,火車緩緩駛入站臺的時候正是清晨時分,他剛被顧渠青喚醒,揉了揉迷蒙的眼,抬頭望向窗外,人潮湧動,三生禮炮響過,他被抬出了火車,他被推入了巨流之中,那是一片彩旗的海洋,所有的熱切的掌聲和呼喚把他包圍了,他有些手足無措,似乎是受了驚嚇,下一瞬,他流下了眼淚,這一次,所有的人都看見了。
他們偉大的精神導師,他們的偉大領袖,在四萬萬同胞面前留下了萬眾矚目的淚水。
韓錫嘉從沒料到,自己此生竟會有這樣多的信徒——會有,這樣壯觀的場面。緊接著人群中退散開一條道路,士兵鋪開一條紅毯把他抬到了中心。
他抬眼望去,段瑞凱就被簇擁在人群中央,笑著望向他。
韓錫嘉也不由得發出會心的笑。
“韓先生,段某久仰大名了啊!”
“段總統的英名遍佈四海,嘉深受蒙啟,今日一見,三生有幸。”客套過後,段瑞凱滿臉笑容地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把韓錫嘉從藤椅架子上扶了下來,韓錫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借着段瑞凱的力氣,握緊他的手站了起來並走了幾步。
這樣的畫面瞬間定格,第二天便登上了中外的報紙,引來一片美好的讚譽。
英明大度謙讓有禮的各種帽子都扣在段瑞凱身上,而此時段瑞凱卻無法顧及這些,在北平城外,密雲縣、豐臺的徐明真部下和其他極大中央軍派系關係開始白熱化,陷入一片緊張的氣氛中,而當下他打對面的正是南方領袖韓錫嘉。
他們已經談論了四個小時,韓錫嘉唇青面白,但仍口齒伶俐思維清晰,段瑞凱心中暗暗佩服,但好勝的心又被激起來,偏偏不肯罷休地辯論不停。
直到下午一點時分,段瑞凱才說了句:
“哎呀,我可餓死了,韓先生,我們且不掙了,吃飯可是正事!”韓錫嘉虛弱地笑了笑點點頭,這才收住了辯論。
一旁侍立的顧渠青卻已經在心中把段瑞凱罵了個祖宗十八代了。
韓錫嘉同段瑞凱吃過午飯便被安排在刑臺賓館住宿。
一路上士兵們都有說有笑的,只有韓錫嘉臉色更為陰沉了。顧渠青看韓錫嘉不對勁,連忙上前問:
“先生是否不適?我去叫軍醫…..”
“不,我…..沒事的。”說罷卻腳下一軟,差點撲到,幸而被顧渠青挽住。
“先生,我這就去找大夫!”
“呵呵…..我從前便是大夫,我的醫術可比你請那些庸醫高明多了!”
韓錫嘉忍著痛,不忘開個玩笑以示撫慰,顧渠青見韓錫嘉還能開玩笑,心下的石頭才放了下來,安排好一切便轉身離開了。
韓錫嘉一直感到昏昏沉沉的,直到聽到了開門聲,眯著眼看,原來是高宛瑜。
“呐,委屈你這些天,我必須同你同房了。”韓錫嘉打趣道,高宛瑜聽他這麼一說一陣心酸,緊緊地咬著下唇直到有了腥甜的感覺,她才憋住了要留下的淚水,昂了昂頭不搭理韓錫嘉。
夜半,韓錫嘉難受得把高宛瑜吵醒了。
高宛瑜一摸他的額頭,原是發了高燒,滾燙的厲害,韓錫嘉早已經冷汗直流,神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