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之墨清赋》孙且复

3、自知别离（3）

　　“夫人。”整齐的婢女声在不远处响起，一阵微风拂来带来好闻的桂花香。
　　“老远就听到哭声了，怎么醒来了也不通知一声！”慈祥而不失威严的女声传来。
　　透过婆娑的双眼，我看到一位身着紫衣华服的妇人和她身旁隽秀的少年。
　　“怎么了？”妇人在我旁边坐下，微笑着打量我，“可是哪里还受着伤？”
　　我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再也看不到阿父，那个只会喝酒、发呆、不约束我却不会让我受委屈的男子。是我做错什么了吗，阿父会不要我。
　　越想越伤心，我哭得无比委屈。
　　“娘亲，或许是饿了？”少年温柔似水的声音轻轻入耳。
　　于是，我便在一群人“慈爱”的眼光中吃了有生之来最奢华的一餐。
　　饭后妇人便拉着我的手亲昵地问我名字，摇头。家住何处，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只知周边有一个集市。家中有何人，有阿父，但是一觉醒来便不见阿父了。
　　妇人在听完我讲后，叹了口气。她旁边的侍女也悯惜地开口，这放在接近官道的小道旁应该是想有个好人家领去养着，怕是生活穷迫、已经想不开了。
　　我拼命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的阿父怎么会因为穷苦而抛弃我，选择一人离去。

　　“夫人，那……你会收下这孩子吗？”徐婆婆在慕府干了一辈子，无子无女，对着可怜的孩子倒是有种同命相连，孤苦无依的感觉。
　　只见那青衣少年走到妇人身侧，缓缓而来：“ 娘亲，《老子》有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我们不如帮助一下这位姑娘，这也不失为积福。”
　　蓦然，我抬头，只见我的身影倒影在少年深邃的双眸中，而他浅笑而来。
　　后来，我问华文那日为何救下我。华文放下书简，走过来拥我入怀，手轻轻地抚着我一头墨发：“你可信缘份？”
　　“信呀，所以是缘份让我遇到了你，遇到了我美好的以后。”我拿起书简，闻着书简深处传来的淡淡竹香。
　　那时的我自然没看到华文眼神深处的挣扎。
　　“既然君英雄救美，妾自然以身相报。”我笑着跳出华文的怀抱，纤秀之指指向窗外，雨燕划过，春以为期，“华文，待我们结为连理，我们一起去游遍这山川，老了呢，就在桃树下盖一间草屋，养一群小鸡、小鹅。可好？”
　　春色遍园，微风以轻妙的声音传来我想要的答案。
　　“好”

　　“哎……那还是等夫君回来让他拿个主意吧。”妇人本性慈悲，看着女孩还小也不想这么狠心。毕竟，相遇即是有缘。信佛之人是极其讲究一个“缘”字的。
　　虽然玄学当道，但是妇人向来恪守传统。

　　夜幕沉重，天深得看不见黑。

　　“我们对这孩子什么都不知，世道又乱……你可怎么知道不是……还是算了……哎……给点钱让她自己谋生去，看她自己造化吧。”男子听完结发妻子的话后斟酌了一番，无奈下还是狠心说完。
　　如今，世道之烦乱，自己携一家老小举步维艰，不得不小心行事。更何况此乃来路不明之人，提防点，总是没错的。

　　“父亲……”隔日，慕珅便被小厮传父亲之话，说是有事商量。
　　慕珅从小聪明，心智开启较早，自然知道向来忙于公务的父亲有事而找，十有八九是有关于昨日捡来的女童。
　　推门而进书房，只见书房左侧父亲刚作的以草书而写的“静”于暗光处散发出严肃之感。
　　慕源年虽已近四十，但岁月仿佛在他身上没有留下过深的痕迹，依然英姿飒爽，何况事业不断地高升，更是意气风发。
　　“华文，你从小心智便比同龄人成熟，那么，你必然已知为父今日为何唤你而来了。”慕源低头俯视着仍在长个的慕珅。
　　慕珅弯腰，低头：“华文自知不应该劝母亲留下一个不知来历的外来女童。”
　　慕源一听，倒是有所出乎意料地顿了顿，本来叫华文来只是想让华文知道此类事情应该有长辈抉择，他应该专注于学业。如今华文主动倒错，反而细想，华文平日谨言慎行，如今因为一个女童而出现异常之举，更觉得应该听听华文的意见。毕竟，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那你和为父讲讲为何会求你母亲让她留下来罢。”
　　慕源转身退后几步，坐下。
　　顿时，压迫在慕珅身上的压迫感有所减少。
　　慕珅轻轻松了口气，缓缓而言：“前日，我在长安路旁，一位道士撞见我说，今日，小儿将有一劫数。我给了他银两，打算就此离去，他偏偏拉住我说，明日，你必将遇见贵人。讲完这句便逍遥远去了。我原想第二日我和母亲一路在马车上归府，怎么会遇到他人呢。谁知，正当我摇头嗤笑自己太把道士的话当回事时，小厮便说前方有女童被遗弃。要知，如今冬季刚过，野兽必然是饥肠辘辘，这女童能活下来，可见命中带贵。”
　　慕源年少时热衷佛道，中年入世后反倒是研究起玄学，对道士的话也是有几分相信的。让慕珅先下去学习后，便开始思索道士之话。贵人……

　　再后来，慕源宣布幕府上下，慕楚氏即慕夫人会收养女童当干女儿，名唤阿楚，又名念念，本意是望这“贵人”懂得念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