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夏北》白面花生

9、午餐时间

　　陈默坐在办公室里，桌子上的相框正对着他。相框里的姑娘俏皮可人地吐着舌头。
　　有人敲门而进，是张欣雅。
　　陈默把相框按到桌子上，淡淡道，“什么事？”
　　张欣雅把文件递上去，。
　　只扫了一眼文件，陈默眉心里的褶子就深深印在眉目中间，“这不是我教给夏北的案子？”
　　张欣雅躬身站在边上，讪笑道，“总经理，我也不是太清楚。”
　　陈默略略翻了一下文件，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你回去吧！我知道了。”
　　张欣雅转身退出去之前，陈默抬起头说，“等下！”
　　张欣雅侧过身，诧异道，“总经理，还有什么事情吗？”
　　陈默抬了下手，说，“下次叫她自己过来。我还有些东西要问她。”
　　彼时夏北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张欣雅从办公室抱着文件夹出来，趴在她对面说，“喏，里面的那位说了，下次你自己进去。他还有事情要问你呢！这下我可帮不了你咯！”
　　说着，放下文件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夏北坐在位置上，长长地吐了口气，总算逃过一劫。只不过，下一次，算了，下一次再说吧！
　　夏北对陈默的抗拒，更多的是出于一种畏惧。而这样的畏惧，出于疼痛与被伤害的记忆。我们惧怕火，因为火苗可以灼伤自己。人类对疼痛的畏惧，是一种最原始的本能反应。因为痛过，所以回避。没有什么，比远离来的更能保护自己。
　　陈默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是那份张欣雅代为转交的文件。
　　他不是不知道，她在躲他。
　　可如果有一天，夏北仍然知道要躲开他，那他也会有一丝欣慰。
　　因为回避，代表还有记忆。只要她还知道逃避，那就总该有她不愿意承认的东西。
　　陈默想到这一层的时候，嘴角上浮现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杨妈敲门进来，陈默把眉头蹙了蹙。
　　他在这公司里呆的并不久，身后已经有人趋之若鹜。穷追不舍的最上手段的，就是这位。
　　杨妈手里拿着两张餐劵，说是楼下的饭店新品推出，陈总经理午间可是有空一同就餐。
　　话说的直白，陈默也索性回的直白，“不要拿这些事情再来烦我！”只此一句，杨妈就该知道位置上的这位非她的池中物。
　　只可惜半老徐娘，虽然犹余风韵，但却恰恰，对不上陈默的胃口。
　　杨妈今天这一身别出心裁的套裙，是白穿了。
　　其实公司里追逐陈默的后生晚辈也大有人在，实习不久的小姑娘，二十三四岁的好年华，回回站到陈默的办公室里，舌头打结，就先红了脸，说上一句话，也要磕磕绊绊个半天。
　　女孩子的心意，实在是表意的再清楚不过。
　　便是把文件递到陈默面前，有时候也会一个“不小心”，就全部打乱了弄到地上去。
　　手忙脚乱地蹲到地上去，一张一张捡回去，偏生陈默生不出怜香惜玉的心。竟然生疏到连一沓纸质文稿都拿不好，又有什么能力能在这公司里扎脚。
　　不过他也没有闲到为了一个人给人事打电话，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明天不用来了。出去吧！”
　　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出办公室里特地哭红了一双眼睛。一个公司的男同事都看了酥了心。
　　这样的对待，难免苛刻。
　　偏偏之前有些人犯了同样的错，就做不到一视同仁的对待。
　　工作大环境里做事情温吞吞的姑娘夏北，难免有一次白日梦游撞到了这位陈总经理，手里面纸质文件立刻撞的满天飞。
　　偏生这时候的陈总经理却伸出一双手，要先把对方扶的稳稳，轻言细语安抚道，“没事吧？”
　　然后弯身下腰，整理起地上的一摞文件，送到夏北手心里去。
　　临别之前，不忘对着发愣的夏北温柔叮嘱，“下一次小心一点。”
　　这种事情对公司里的女同胞实在是一种错误信息。新进的名牌大学的实习生办事素来雷霆闪电，没有一丝一毫拖拉懈怠，最后偏偏在这件事情上学了个一半，结果没得到老板的温声细语，绅士风度，就先被老板炒了鱿鱼。
　　说起来，也实在是罪孽。
　　午餐时间，陈默让人叫了夏北进办公室。
　　传召的同事已经三两伙同去吃饭，独留下她一个，还要在陈默那边有些事情要处理。
　　理由是说的冠冕堂皇，只是不知道葫芦里又卖了什么药。
　　夏北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面前就有人蹙着弯眉目走过来。
　　她倒是发现，面前的这位比从前更爱蹙眉。两弯浓眉往眉心里一蹙，就是无意间的一笼，便把这一整张的脸衬的骨板又严肃。
　　“过来一下。”陈默凝眉冷声道。
　　夏北只能一路尾随进了办公室，站在办公桌前低好头准备挨批。
　　据说A大毕业的高材生刚刚被炒，这位总经理是头披着羊皮的豺狼，当下心情怕是也不见得好，还是少招惹为妙。
　　做了半晌的准备工作，却听到陈默淡淡吩咐道，“坐下啊！”
　　夏北提着脑袋坐下来，小肚子饿的“咕咕”叫。
　　却听到对面的陈默一声轻笑，抬起头，面前已经放了一只白色的便当盒子。
　　陈总经理嘴角含笑，先把一双筷子递过去，“吃啊！”
　　伸手也难打笑脸人，偏生对上这样的陈默，夏北就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我······”夏北愣了半晌，也没想清楚要说点什么。
　　“陈总经理，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了。”夏北愣愣起身。想不出措辞，便也只能暂且回避。
　　面前握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对面的陈默神色一紧，“你就这么怕我？”
　　夏北没说话。
　　桌子上开了盖的饭盒正香气四溢，米饭上的那颗荷包蛋煎成的是个心形。
　　陈默的目光垂下来，脸上的表情含糊不清，低沉着声音道，“吃吧！明天不叫你过来了。”
　　筷子再递过来，夏北就愣愣伸出手接住了那双筷子。
　　一盒饭吃的意犹未尽，便连对面坐的人也秀色可餐。陈默拿着筷子，看着食色匆匆的夏北，唇角往里一弯。我说了不叫你来，可没说不去找你。
　　夏北正低着头，饭菜的香气迎面扑来。这荷包蛋做的正好，不老不嫩。
　　午餐之后，同事回来之前夏北已经坐回了位置。吃完饭的同事同情地看着她，可怜的姑娘，忙的焦头烂额连午饭也没顾上吃。
　　张欣雅拿着两根香蕉递给夏北说，“来，先充充饥。”
　　夏北盯着香蕉愣了半晌，“我不饿。”
　　张欣雅同情地拍拍她的头，“傻孩子，饿傻了。”
　　从她身后经过的陈默，对着夏北微微把唇角弯了弯。夏北看的眼晃，把眼睛揉了揉再抬头，已经见不到那一位。还好是看花了眼，为什么刚刚那个笑容感觉是不怀好意。
　　晚上夏北回家，她的那位远房表姐兼闺蜜给她打电话，电话里，夏始然说，“北北，你昨天晚上在做什么？怎么挂了我的电话？”
　　夏北诧然，明明她的手机在办公室里睡了一夜。
　　等她拿着手机去翻通讯记录，又不得不信夏始然昨天的确给她打过电话。
　　只是昨晚没人加班，又是谁起了兴致去碰她的手机？
　　索性包里的东西一样不缺，便连外包侧里的零钱也一分不少。竟然如此，她虽然一时好奇谁动了她的手机但也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正是午餐时间，陈默果然没有来叫她进办公室。
　　夏北坐在员工就餐厅里，独享着美味。今天张欣雅请了病假，只是明明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呢，今天怎么就病了呢？
　　正想的出神，对面的座位入座了一位。
　　“生姜好吃吗？”对面的那个声音满是调侃。
　　夏北回过神来，立时就把嘴巴里的那块才嚼了两下的东西吐出来。想的太入神了，竟然不小心差点吃下自己最讨厌吃的生姜。
　　对面的陈默伸着筷子，就翻起夏北菜里的生姜。
　　夏北把菜往自己那边摞了点，生疏道，“陈总，您别这样啊！大家都在呢！”
　　明明是想撇清关系的话，这会儿看上去却像是女朋友在向男朋友撒娇。
　　陈默嘴角的弧度立刻就上去了。继续挑她菜里的生姜。
　　夏北无奈，一顿饭她才吃了点，索性起身端到别的地方吃。
　　换了一次地方，陈默就跟了过去，再换一次，陈默又跟了过去。
　　最后夏北索性把餐盘一推，“我不吃了，陈总您好好吃吧！”
　　说着就起身要走。
　　陈默说，“你别啊！就是同事和同事之间普通地吃一顿饭。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公司里我只认识你一个。”
　　夏北转过身坐回去，她才不想饿着肚子为公司卖命呢。
　　夏北无奈道，“那您别再挑我菜里东西了，行么？”
　　陈默委屈道，“可是你不喜欢吃啊！”
　　夏北叹了口气，说，“陈总，我不喜欢吃跟您有什么关系啊！”
　　陈默说，“可是我们认识啊！何况你妈妈叫我多关照你。”
　　夏北有点无奈，她妈妈那么说，只是一句客套话。她本来还想说，照你这个说法，你只要见到认识的就都给人家挑出来？可是她发现陈默嘴角的弧度一直呈上升趋势后，她就不想说了。
　　夏北低下头，急急忙忙扒着饭。
　　陈默关切道，“夏北，吃的这么快，你小心噎着呀！”
　　话一出口，夏北就噎住了。夏北喝着陈默推过来的汤，想着，陈默的乌鸦嘴是不是开过光的，说什么就来什么。
　　陈默嘴角的弧度，已经弯上天了。没想到夏北接过自己递过去的汤，这是不是表示，她愿意接受自己的关心了。
　　夏北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按照夏北的意思，她在想这顿饭要是不用吃直接就在肚子里就好了。还好，明天张欣雅就回来了。
　　可是第二天，张欣雅回来了是没错，可是吃饭时间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陈默于是又坐到她对面去了。
　　等到下午夏北才知道，临近吃饭的时候，张欣雅被派出去和客户洽谈了。不过也没亏了，公司出的公费请客户吃东西不见得比她们员工餐差吧。
　　以后只要一吃饭，张欣雅就准时不见了。就餐时间，夏北看着对面的陈默，觉得最近吃下肚的东西都难以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