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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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洛青霜，你去哪？”顾城一把拉住想要跟着玄涧离开的洛青霜，邪魅的面孔竟是少有的认真：“我们的任务是要看灵母的下落。”
洛青霜一把甩开他的手：“也就是说让我进入火山里，守着那颗灵母过一千五百年么？”
“……”
“我去找玄涧。”她转身追着玄涧的背影而去。
而这一次，顾城却并没有拦她，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一步一步的，走进火山口。
洛青霜甚至都没有回头，这件事情，其实她心里清楚，她这么做事任性的，是置大局而不顾，可是玄涧在她眼前这么孤独，这么落魄，她真的无法视而不见。
即便他感应不到，但是她想在一旁陪着。
在那以后，妖界便发出一个消息，说妖王开始闭关，妖王这一职位，暂由红夜代理，而那些知道红叶真正身份的人，除了玄涧以外，莫名其妙的开始减少，显然是被封了口。
玄涧自回去之后，便守着自己的狐狸洞，除了出去狩猎灵元以外，基本上不会外出。
洛青霜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悲伤的气息，也不觉得他这是陷入了低沉期，他每天很正常的出去找食物，然后吃饱了便开始睡觉。
站在山洞中，借着朦胧的光线，玄涧躺在草垫子上，蜷缩着身体，九条尾巴向是被子一样盖在身上，小耳朵会时不时的动一下。
每当这个时候，洛青霜总会伸出手，在虚空中，贴着他的轮廓，就像是在现实中摸他的耳朵那样，假装契合的动动手指。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三百年。
倒也不是真正的三百年，洛青霜时常会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到了另一个时间段，其实真正说起来，也只有几天而已。
似乎是三百年的光阴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让玄涧觉得无聊透顶，他开始在妖界活动，有时候会挑一些大的家族挑衅，有时候直接将妖王殿闹得鸡飞狗跳，而对他所有的所作所为，红夜就像是没看见一样，任他胡作非为。
时间久了，玄涧觉得没意思，直接去了人界，竟然开始尝试着融入人类的生活。
就这样又过了一千多年，除了期间有几次渡天劫，差一点被天雷劈死以外，他再没经过其他的波折。
伪装成人类的生活，他装成过很多的角色，从文人到将军，从逃犯到皇帝，但是却没有一个，能够让他露出一张笑脸。
直到后来，玄涧学着人类自杀时的样子，站在陡峭的悬崖之上，毫无防备的一跃而下，狠狠摔在地上，那种想要体会死亡的举动，让洛青霜眼泪流个不停。
现在的玄涧是一只近三千年修为的妖精，就算是从九玄天之上摔下来，恐怕都不会伤及性命。
可是莫名其妙的，她突然想起冰璃在死的时候，曾经说过的“我只是觉得自己活得太久、太累了，只是单纯的不想再活着了而已……”
他从玄涧只是一只单纯的小狐妖，会天真毫无防备的昂着头看她开始，一路看到现在，见证了他所遭受过的所有的屈辱，见证了他的残酷冷血无情厮杀。
现在，他近三千年的修为，在妖界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上。他修了三千年，却修得身心俱疲，遍体鳞伤。一直以来用尽计谋、千方百计的只为能够存活下来。然而，现如今，他站在巅峰，已然没有人可以危及到他的生命，他却想着怎么才能了结了自己。
洛青霜看着躺在悬崖之下，闭着眼睛，就好像已经死掉了的玄涧，只觉得心脏疼的几乎快要被剜掉。
也许，这个男人，也曾想过，让自己与冰璃一样，跳入火山口中，了却自己的性命吧……
从悬崖之上跳下来虽然不会让他死去，但是却也是受了重伤，身体被尖锐的石头在腰侧撕开一个巨大的伤口，血液蔓延到泥土中，血腥味重的周边似乎都被染上了一层红色的色彩。
从他一千五百年之后，就已经没有谁能够让他受如此的重伤了，他却不急着起身，任鲜血顺着嘴角流过下颚，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似乎在享受着疼痛一样，似乎，只有这剧烈的痛楚，才能让他觉得，他还真实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当一个人看透了一切，对世间所有都失去了兴趣的时候，诺大的世界，也不过是一个外表华丽却毫无意义的空间一样，他只有悬浮在空中俯览着，也只能孤寂的俯览着。
如今的他，无所不能，却不知哪才是归宿。
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似乎是受的伤太重，灵元的气息开始向周边扩散，竟然将附近的妖精全部都吸引了过来。
玄涧睁开眼，看了看那群不过几百年的小妖，依稀想起自己几百年的时候，每天为了获取些灵元为食，而小心翼翼殚精竭虑的样子。
他的一生，就是如此的可悲又可笑。
死掉吧——
他看着那些朝他聚拢而来的小妖精，轻轻闭上眼，嘴角的笑意愈加疯狂——死掉吧——死掉了就不会觉得可悲了——
死掉吧——
那群小妖精为了分食，而将他淹没。
洛青霜几次伸出手，虽然明知道他不会死掉，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冲出去。
“果然……不行啊……”紫色的狐火突然爆炸开来，围着他的那群小妖精被猛然弹到半空中，玄涧闭着一只眼，似乎那些妖精伤到了他的那只眼睛，从眼缝处留下鲜红的血痕。
他的腹部已经被掏空成了一个大洞，就连内脏都流了出来，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漂亮的五官因为疼痛的缘故，扭曲在一起，但是嘴角却露出一抹苦笑：“果然啊……活了这么久，死的这么随便的话，总觉得有些不甘心啊……”
那些小妖精见他那副惨状，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又渐渐的汇拢了起来。
这些为了生存，对他根本就构不成什么威胁的小妖精，玄涧甚至提不起杀意，控制着狐火打通一条通路，化成狐狸的样子，开始逃窜。
虽然他重伤，但是毕竟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他只是觉得，杀了这些小妖精，就是杀了曾经的自己——
玄涧眼前发黑，竟是一头扎入了市区，冲进了楼群中。
洛青霜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很是熟悉，再往下看的时候，果然见到他竟然一头撞在了一个小女孩的身上。
那孩子被撞了个屁蹲，看着浑身是血的狐狸，吓的嚎啕大哭，随后抬起头，竟然看见了普通人类看不见的群妖！
她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在面对这么多丑陋的怪物的时候，她本能的察觉到了他和那只受了重伤狐狸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她紧紧的抱着那只狐狸的脖子，吓的已经不会哭了，似乎恐惧到极致，身体突然爆发出强烈的金光！
灵元虽然是妖精的部品，但是太过于精纯的灵元，若是吸食的时候不懂得限量，就会将妖精灼烧致死！
那群小妖精不过百余年修为，被这灵元的波动灼烧的四下逃窜。
而玄涧，明明不是自己主动吸食的，却感受到那温暖的波动往自己身体中钻，细致温柔的修补他残破的身体。若非那女孩抱着想要救他的念头，在饲主活着的时候，灵元是不会为他所用的。
而这，是他从出生至现在，从未感受过的，足以温暖他心灵的光芒。
“真是啊——”他轻轻闭上眼，悄悄的记住了这个孩童纯净又稚嫩的脸：“我只是想在临死之前，做做样子挣扎一下而已——”
洛青霜看着女孩将狐狸带回家，看着自己的曾经，看着与玄涧在一起时经历的每一件事，只觉得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好像之前见到的玄涧那波澜的一生，全部都随着烟尘散了。那只狐狸，只是她的玄涧，好像那之前的三千年都是两个人这样相依偎着度过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玄涧白天会保持着狐狸的样子，晚上则钻到她的被子里，在她睡熟后变成人的样子抱着她，为她掖踢开的被子，送上早安晚安的轻吻。在自己偏执的以为自己只是孤单一人，以为整个世界与自己都无关的时候，那个人，一直不离不弃的默默守着自己。
然后她看见在狐狸离开的那一年，他变成了人的样子，重新找到一千五百年都再未见过的红夜：“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成为合法的妖精？我想要一份合法的言灵契约。”
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像算计他的和害死冰璃的人不是他眼前这个人。
红夜优雅的品了口红酒，竟然就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了，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我没听错吧？你居然找我要合法的言灵契约？”看着玄涧沉默的样子，红夜是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如今在妖界，恐怕现在的我都未必是你的对手，你之前为了生存的时候都不愿意成为合法妖精加入家族祈求庇护，现在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你的性命了，你怎的反而想成为合法妖精了？”
玄涧面不改色：“我想适应人类的生活，想守在她身边……”
——世界再大，却只有一个地方才是我的归宿。
洛青霜觉得自己的意识逐渐迷离逐渐飘远，她知道，自己要回去了，在现实的世界，那个人也一定在忐忑不安的守着她……
这三千年时光的旅途，让她了解了这个男人一切的过往。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玄涧总是不经意间就会露出或是自嘲或是落寞的神情情，她也明白了，为什么玄涧在与她相处的时候，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并且刻意的用恭敬的言语和行动来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她自以为自己的性子敏感，可是真正敏感的，却是那个一直守在她身边的男人啊！
他会害怕自己离的近了会被讨厌，会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心底那冷血无情的一面而伤害到她，会害怕自己心爱的主人知道自己那肮脏的过往之后会嫌弃他，更害怕他所害怕的一切终有一天都会变成残酷的现实——
他只是想在她身边守护着，做一个于她来说，是个能够派的上用场的人就够了。
所以每当两个人在一起相处，洛青霜因为自己的感情而闹情绪的时候，没有人知道，看似从容优雅的玄涧，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向她一步一步的靠近。那种想要靠近，可是又不敢靠近的心情，才是他最大的煎熬。
他舍不得洛青霜难过，所以在她想要与他再进一步的时候，毅然决然的主动向她迈去。
就算以后注定了会被讨厌，就算明知道自己的过往，不会被她所接受……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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