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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兄弟相聚】 ...

  •   这是段千秋第一次见到萧欢。
      她知道这个人厉害的时期曾经是十夜里最顶尖的杀手,可是现在他穿着粗衣坐在深涧边静静垂钓,三十多岁的年纪但白头发已经很多了。应该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握剑了,可是看得出这握着鱼竿的大手在骨节间还透着顽强的韧劲。
      虽然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可是沉稳的气息却是相近的。

      “剑呢?”萧欢对着水涧静静问。
      他一动不动,似对两人的到来并不感到太过诧异。
      “在这里,”梁司夜向他笑笑,便解下肩上的包袱拿出断成两半的墨渊剑来向他示意,“大哥对不住,给你弄坏了。”
      段千秋觉得奇怪,这多年不见的两个人第一时间关心的竟然是一把剑吗。
      可是她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两个人已经太熟悉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才会这么的充满了某种让人难以理解的默契。
      可是萧欢并没有接过断了的长剑也没有问剑的来处,倒是微微侧头来望了段千秋一眼。
      “她是谁?”
      梁司夜答:“是让我离开十夜的人。”
      “恩。”萧欢点了点头,他握着鱼竿的手依旧未动一动。
      “夫人没有为难你?”
      “没有。”梁司夜摇头。
      萧欢又把目光投向了段千秋:“小姑娘,你知道我?”
      呵,叫她小姑娘。
      其实她也已经二一了吧。段千秋有些汗颜。
      她微微一笑,利落地扣了扣剑:“萧大哥,你叫我千秋就好了。”她说着忍不住瞄了萧欢几眼。
      其实萧欢的正脸给人的感觉十分温厚,虽有几分疏离却不是那种冷峻的眉目,是一种敬畏。他的五官看起来很硬朗也很深邃,让人觉得很沉稳很安全。如果他一笑,应该就像是令人尊敬的邻家大哥哥一样的感觉吧。
      可是,就是这样的人曾经却是手持墨渊孤身独挑江湖各派高手,在剑沦山上杀出一条血路的人。
      九歌说,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好了。
      这个人就是住在九歌心里面的那个人。

      梁司夜注意到段千秋的失神:“你一直看着我大哥想什么?”
      “哦,不是我想到九歌——”她一张嘴随口便说了出来,可话未说完却见梁司夜的脸已经冷了。
      梁司夜瞪着她想,这个傻子难道不知道说话是要分人分场合的么。他本来还不想这么快就和大哥提这个的。
      段千秋望望一脸阴沉的梁司夜又望望此刻静默不语的萧欢,觉得自己好像是说错话了,可想想又觉得没多大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边这两人就不讲话了。她刚才就有些纳闷明明墨渊剑是九歌交给梁司夜的,为什么这两人一见到了就光提剑不提人呢。
      只是现在,气氛有一点点怪。
      段千秋尴尬地笑笑,便摸摸瑖霞道:“萧大哥,这大雪天的水里还有鱼吗,你钓什么呢?”
      殊不知她话音落下,这身前静坐的垂钓人竟缓缓微笑起来,英挺的眉目随着笑容而变得亲近了起来,倒真有几分大哥哥的感觉。
      片刻,萧欢伸起一只手对两人作出噤声的手势。
      可是过了快半个时辰,萧欢却坐着一动未动。
      梁司夜抱剑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石头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萧欢垂钓。倒是段千秋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不远处的树下饿得肚子都叫了起来。
      她看不明白,大雪天两个大男人在那边钓鱼,也不说话,静得像块石头一样,这当中有什么特别的趣味吗。望望后面的小木屋,没经过主人同意,她也不好进去,只好在这里干等着。
      段千秋望着两人的背影想,能钓到鱼吗。不过有鱼最好了,午饭就有料了。

      这一边段千秋在思虑着三人的午饭,另一边两人也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只不过段千秋是听不到了。
      “大哥不问我剑的来处?”梁司夜淡淡道。
      萧欢微微一笑,目光依旧注视着水面。
      “还能从哪里来,你去了无极山庄?”
      “和你一样,为了上古兵机书也为了一枚十夜令。她姓段,是段林剑庄庄主的女儿。”梁司夜淡淡解释道。他回过头,望见她正在百无聊赖地堆着雪,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可是看她怨恨的目光,应该饿了吧。
      “上古兵机书啊,那场风波还没有结束吗?”萧欢望着水潭,听不出话中是含着感慨还是嘲讽。
      “南夷山的山中大门已经坍塌了,真的没有人能再进去了。”梁司夜没有直说,又简单地将最后一次去南夷山的情景给萧欢复述了一遍。
      萧欢听完却笑了,有几分无可奈何,“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同任何人讲过,其实真的上古兵机书已经被大师带进了皇陵,现在还流传在世上的上古兵机书都是假的。”
      “皇陵?”梁司夜不由诧异。他的确知道自从七年前被传上古兵机图落入萧欢之手后,机关大师陆鼎元就进了宫参与皇室陵墓的设计再也没有出来过了,连他自己都是葬身在了皇陵。
      “是的,在皇陵。”萧欢微微侧头望了梁司夜一眼,“七年前我已经带着机关大师拿回了真的兵机书,是我同大师秘密计划要用我手中的假兵机书来引开所有人的注意。”
      “所以你故意重伤大师,甚至不惜与夫人决裂都是为了让别人误以为你拿到了那份兵机书?”他有些恍然起来,“所以大哥其实你连被逼跳崖都是自己计划好的?你以为只要你死了,这件事情就能够就此平息了?”
      “只可惜世人执迷。”萧欢对着面前深涧静静叹息了一声。
      “所以这件事只有大师和你知道?”梁司夜这样问,觉得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也就是你之所以活着却不回来不去找陆姑娘的原因?你明明知道她对你有误会。”
      “有些事情不必要再解释了。”
      他硬朗而英挺的面孔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平静地就像面前无波无澜的水面。可是他握着鱼竿,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深水之中是否已经有了起伏。
      “呵,不必要再解释?”梁司夜不由冷笑,又道:“可是大哥,剑在人在。你既然在墨渊里留下了这枚叶子,又把剑交给了陆姑娘,你心里其实还是有她的,对吗?现在上古兵机图的事也已经告一段落了,大哥你有没有想过要出去呢?”
      大哥其实也是个很一根筋的人。
      萧欢没有回答,却静静问:“你去过了,她过得怎么样?”
      梁司夜微微叹息一声,如实道:“现在看起来还不错。”
      “是啊,”萧欢平静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宽慰的笑容。
      “我只要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就好了。”

      *——————————*
      等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吧。段千秋真的快饿晕了,她觉得再也等不下去了。望着梁司夜惬意而懒散的背影,她记起是他说要带她来这里蹭吃的。
      再忍不住了,她随手搓了一团雪球,对准他便咻一声扔了过去。
      可雪球还未碰到他,便被他一掌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雪絮轻轻散在了半空中。梁司夜回过头,朝她露出嗤笑的表情。
      咬咬牙,扔一个,被避开一个。
      段千秋气不打一处来,这次她决定扔两个。哪知她刚用力丢过去,对面这鱼儿就上钩了。“啪”一下恰与其中一个雪球撞到了一起。
      碎雪便同鱼儿一起落了下来。
      “哈?真的是鱼!”段千秋愣了愣随即兴冲冲地跑过去。
      她用手托起了雪地上的鱼向对面两人示意。好冰好奇特的鱼,看模样有点像大鲵,怎么在那么冷的深涧里还能活着呢。不过算这鱼倒霉。
      “饿了吧,大哥去做饭给你们吃。”萧欢站起来笑着拍拍梁司夜的肩膀,又伸手向段千秋示意,“千秋,走把鱼拿回木屋——”
      萧欢的肩膀很宽身材也十分高大的,他站着比梁司夜还稍稍高出一点。他一手握着鱼竿一手搭着梁司夜的肩膀,眼含笑意地望着两人,倒的确很有大哥的味道。
      梁司夜想到什么碰了碰萧欢的肩。
      “大哥,你这里有酒吗?”
      萧欢却是摇头:“我这里就一坛酒,埋了很多年了,连我都舍不得喝。”
      梁司夜笑了:“我难得来看看你,当然是不醉不归了——”
      “诶,萧大哥你要做饭我去帮忙好不好?”段千秋也从雪地里蹦跳着追了上来。
      想起段千秋做的饭,梁司夜脸一沉挥剑制止:
      “大哥,酒我可以不喝但是你真的不能让她帮忙。”
      “梁司夜你胡说八道什么!”
      …………
      可是他这大哥不够意思。
      到头来,酒没喝到,却是让段千秋跑去帮忙了。

      *——————————*
      午后时分,小雪停了停,但是山渊头顶还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望不到上面。看来日光崖下的月光谷的确是终年不见天日的。
      吃过午饭,两人懒了,索性又决定过一夜再走。
      梁司夜一跃上了屋顶睡个午觉,段千秋则坐在屋子外看萧欢修剑。
      “萧大哥,这剑修不好了,就算修好了也不想以前那样好使了。”
      萧欢微笑,粗糙的指尖划过剑身上的断痕。
      他想,是修不好了,就如同远去的岁月不可回来一样。
      可是段千秋又劝:“不然萧大哥,你就和我们一起出去,我家是铸剑的嘛你就再重新铸一把好了。”
      段千秋坐在萧欢跟前,她的身姿也算是高挑了,可是在萧欢面前还是矮了半截。萧欢静静望了她一眼,“就算再铸也不是同一把了。”
      “剑一直都有的。一把不能用了可以换新的嘛。”段千秋继续劝。
      萧欢摇头,“不是,我不想再用剑了。”他没有皱眉,面容是很平静的。
      “那萧大哥你还修剑干什么?”段千秋望着面前高大沉默的男人不禁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我修它是为了同它告别。”萧欢忽然站了起来,微笑道:“来,跟我去一个地方。”

      段千秋跟着萧欢离开木屋穿进了一片白雾茫茫的山林。走到一棵极大的古藤树下,萧欢便停了下来。
      这棵古藤根盘硕大枝叶繁茂,以至于雪花都积在了树上,落得头顶虬枝间一片白雪茫茫犹如花开,可是树下的土壤却是常年温润的。
      像是很熟悉一般,萧欢走到树下的一个角落便开始挖土,他的手又大又厚,很快便从土里面挖出了一坛酒来递给她。
      段千秋看到这出土酒坛子竟然还冒着热气,她伸手抱住温暖的酒坛子,露出新奇的表情:“萧大哥,这酒还热着?!”
      萧欢笑笑又伸出手指了指她手中的断剑墨渊,“来,给我。”
      “萧大哥,你要干什么?”段千秋警惕地抱着酒坛子和墨渊后退了半步。
      萧欢见她紧张的样子,便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自己从她手中取来了墨渊。
      段千秋道:“你要把它埋在这里?”
      萧欢没有说话,只蹲下身又把洞挖大了一点直到足够放下断剑。
      “这把剑曾经跟了我二十多年,上面流过无数人的血也流过我的血。”
      “可是埋在这里说不定会烂的。”段千秋皱眉。
      “我埋剑就是为了同它永远告别。”萧欢把剑放了下去。
      “这里很安静,很好。”
      段千秋望着萧欢宽厚而高大的背影,觉得他的孤独很宁静也很饱满。她忽然觉得只要面前这个男子在他心里认定了,那么不管什么人和事都不能使他动摇,更很难使他改变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很难受。
      “真的不回去看看她了?”
      “不了。”萧欢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和小梁再烦我,晚上的饭你们就自己看着办。”
      “萧大哥!”
      萧欢笑了,饱经风霜的眼却如同墨一样沉。他转身往另一头走。
      段千秋抱起酒坛子便也跟了上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兄弟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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