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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话 镜中花 ...

  •   映入眼帘的是苍绿的草地,轻风带着些温热拂过,阳光从树荫中投射下来形成七彩的光圈。
      于是它们轻轻摇摆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前方有一只肥大的肉球在撒开脚丫子飞奔,成为了一道不和谐的风景。
      我的名字是夏目贵志,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目前寄宿在藤原夫妇家中,过着平淡普通的生活。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啊。
      我还有一个与常人所不同的地方:我看的见这世上不存在之物,通称妖怪。因为这个小时候可没少受苦。
      而前面那只破坏风景的肥猫,正是我的保镖猫咪老师,性格自大,脾气恶劣。
      “夏目!快点快点!别在后面磨磨蹭蹭的!”在前面跑着的喵咪老师回过头来,挥舞着短小的前肢催促着,一副等不及的样子。
      “是是……”我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猫咪老师为什么这么焦急呢?”
      “昨天电闪雷鸣,我埋在前面树林里面的那棵千年老树树底的便宜酒,会变成百年难遇的美酒,”猫咪老师舔了舔前爪,得意洋洋地说,“嘛,像你这种凡人肯定是不会知道这些事的,我就大发慈悲原谅你的无知好了。”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把猫咪老师抱了起来,惊讶的发现它又长胖了,于是淡淡嘲讽道:“老师,在喝酒之前能先减减肥吗。”
      它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到树林的这段路看起来挺长,其实在不注意的时候已经到了。帆布鞋偶尔踩到松软土地上的落叶断枝,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猫咪老师一看到那棵千年老树,忙从我手中跳了下去,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白色的残影落到树底,迫不及待的开始刨土挖根。
      突然从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向这边移动,而且速度很快!猫咪老师正在忘我的进行挖土作业,等注意到的时候那东西已经近在眼前,它来不及扑上前来,只紧张的大喊了一声:“夏目!”
      我对这突然的情况来不及反应,只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谁料那东西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不再前进一步。
      来人有着长长的、淡黄色的卷发,显得温和而细腻,脸庞被一个白色上面画有一只眼睛的面具遮住,身穿素色的和服,竟是一名女性。
      当然我不会笨到认为她是一个人。
      她就这样不动如山的凝视了我三秒钟,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些沙哑:“你是夏目大人吗?”
      我暗中叹了一口气,知道她是来要回名字的,于是也不回答她,直接从腰包里把友人帐拿了出来。
      她却连忙制止道:“我不是来拿名字的,我的名字没有在那上面。”
      我一愣,问道:“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低下了头,好像有点紧张和不安,声音也显得不太自然:“……其实我是有事想请夏目大人帮忙,因为它们都说能帮助妖怪的也就只有夏目大人了,当然要是夏目大人不方便的话,我也只好算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猫咪老师突然出声:“喂,夏目!”
      我点了点头,带点歉意对她说:“不好意思,最近文化祭的日子快到了,我还有各种各样的事要办,没有时间去帮你,所以,抱歉了。”
      她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是吗……”然后猛地伸出了手抓住了我的衣角,“是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那也没办法呢……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正感到为难,猫咪老师突然凑到她身边使劲吸了吸鼻子,惊讶地说:“你的身体……你这是……”
      我忙问:“她怎么了?”
      猫咪老师摇摇头,说:“这家伙就快死了。她体内的妖力所剩无几,已经不能再支撑她的生命了。”
      我一惊,顿时涌上一层莫名的情感。于是改变了主意看着她轻声说:“那我就尽力帮帮你好了。”
      她立马松开了我的衣角,高兴的拍了拍手说:“那太好了!”
      猫咪老师哼了一声,道:“你这个烂好人……”
      我懒得理它,说:“那你说说事情的详细经过吧。”
      于是她开始回忆:

      我叫镜,是一个躲在森林里靠着吸取人的鲜血而生活的妖怪。在这里只要经过了我地盘的人类,都会被我拖入虚境内吸干鲜血。
      那天我刚刚吸食完一个人类,他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这个年龄段的人血液味道是最棒的。但是我并没有打算去吸食他,大概是因为我那时已经饱了,但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他的动作勾起了我的好奇。
      他正在地上捡落叶。左手拿起一片右手再拿起一片,然后左右对比,扔掉其中的一片又继续重复着动作。我当时只觉得这人好奇怪,就想他到底在干什么呢?
      于是我化作了人形,走到他面前问他:“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他吃了一惊,很快又温柔的笑道:“我在挑选,挑一片最好的树叶做标本。”
      我疑惑的偏偏头:“标本?标本是什么?”
      他失笑:“你不知道吗?标本,就是让原物脱水变干,再把它压在一个东西里面。不过能做标本的都是很美的东西,这样就能保持它最美的样子,也就是永恒之美的感觉。”
      我吃惊:“你原来在干这么厉害的事啊!”
      他又笑道:“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红了脸,转移话题道:“我……我来帮你!”
      然后我们两个就各自忙碌了起来,终于在太阳变成一片血红的时候找到了他满意的落叶。他累的满头大汗,却见我连气也不喘一下,便说:“你身体意外的很好啊!”
      我却慌了手脚,不知为什么不想让他看出我是妖怪,憋得脸通红。他于是很温和的朝我笑了起来,说:“不开你玩笑了,我先回家了。”说完便走出了树林。
      然后我便一直在那里呆站着,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发呆。
      谁知第二天他又来了,我连忙跑过去,问他又来干什么,是觉得那片树叶果然还是不好看吗?
      他摇了摇头,看着我温和地说:“我这次是来找花的。”
      于是我们两个人朝着公园进发。
      我还问他,你为什么不干脆去花店买花呢?
      他摇头说,花店里的花不够清新,是沾了人世的浊气的。
      我便不再说话,专心去找那种清新素净的花。他很挑剔,比起选树叶的时候还要挑剔的多。
      终于在第三天傍晚的时候,我拿出了十几朵怒放的白铃兰。他总算是满意了,朝我报以感激的一笑。我那时突然觉得,他比那白铃兰还要好看的多。
      于是我估摸着他大概比较喜欢素净的东西,便抱着“反正人类也看不见我”的心态去人类商店偷了一件素色的和服。
      今天他果然又来了。我特地脱下了血红的衣衫,换上了那件偷来的和服,怀着忐忑的心跑到他面前想给他一个惊喜。
      他却看不见我了。
      他呼唤着我的名字,“镜!镜!镜!”的叫了很多遍。他叫一遍我便应一声,“是,是,是。”
      我明明就在你身边啊!
      可是他听不见。
      我想原因我是知道的。我是靠吸食人类鲜血而过活的肮脏的妖怪,可是自从那天遇见他之后,我就没有再去吸食鲜血,我的妖力已经不够施具现术这么高级的妖法了。
      最后他放弃了,朝着树林深处大声说道:“镜!我终于有勇气向她告白了!多亏了你!谢谢你!”
      我又摸不着头脑了,告白是什么?因为他偷了别人东西吗?然后马上又笑着摇头,不不不,他又不是我。
      他说完就走了,表情很坚毅,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似的。我心一动,反正他现在也看不到我,就跟着他一起去了。
      我也利用这一点,在路上明目张胆的挽着他的手臂,因为好象人类的情侣都会这么做。挽上之后我并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反而是在心里偷偷的高兴。
      接着我挽着他走进了校园,走到了天台。
      天台上站了一位很清秀的女生,是那里惟一的一个人。
      我看着他把手上拿着的木盒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铃兰。
      我看着那女生惊呼着接了过去,而他脸上布满了红晕。
      我于是放开了手,突然就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从此我都没再见他,一个人躲在森林里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就这样七年过去了。

      “由于我一直没再吸人血,妖力日渐消退,现在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大限将至,在临死之前突然想再见他一面,希望夏目大人能帮我找到他。”她恳求道。
      我半天没了言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他……叫什么名字?”
      “松井庭。”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具体的办法,因为不知道住址,只好根据名字和性格特征来找。
      明天先去问问身边的人吧。
      第二天早上下课的时候,西村和北本又不知道在争论着些什么,我于是叫住他们两个问道:“你们认识一个叫做松井庭的男人吗?”
      他们两个都摇了摇头。
      “是吗……”我喃喃道,又过去问笹田,“你认识一个叫做松井庭的男人吗?”
      笹田也摇摇头,道:“比起这个啊夏目,文化祭的准备……”
      “抱歉,我有点事,这个问题以后再说!”我又匆忙跑去田沼的班级。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这个人,”田沼带着歉意的苦笑道,“怎么了,这件事很急吗?”
      我不想给他添麻烦,于是摇摇头:“没什么。上课铃响了,我先回教室了。”
      田沼点点头:“再见。”
      毫无收获。
      中午回家的路上,我这么向猫咪老师报告。
      猫咪老师嘲笑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怎样,要放弃吗?”
      我否定道:“已经和镜约定好了,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啊。”
      刚刚说完话,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好像是多轨。
      我于是提起步子往前面追去,喵咪老师也跑在我旁边跟了上去。
      果然是多轨。
      我忙叫住了她,微微喘了几口气。
      “夏目?”她有点吃惊,“你没事吧?”
      猫咪老师悄悄地躲到了我的身后,但还是被多轨注意到了,一瞬间她的眼睛像是冒出了星星,一把抱住猫咪老师,激动的喊着「小猫咪~」一边还用脸去蹭它。
      我无视掉猫咪老师求助的眼神,对多轨说:“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松井庭的人?”
      多轨终于停了下来,愣了一愣,“你说的那个松井庭大致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使劲回想镜说的话,“应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多轨便笑道:“那应该就是我所知道的那个人了。他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现在23岁,今天下午3点要结婚了来着,还给我发了请帖,但是我还要上课,跟他也没有多熟,就不打算去了。”
      我吃惊的微张着嘴,心里有个地方突然觉得很沉重,被压抑着。
      “婚礼的地点是在哪?”最后我还是用没什么起伏的声音问道。
      “是在于廊街来着,包下了一个露天广场。”
      “是吗,谢谢了。”

      下午我并没有去上课,而是到了那片树林。
      镜不知道藏在了哪里,一看到我便飞奔出来:“夏目大人,事情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路上想的那些安慰的话一看到本人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连喵咪老师也老老实实的沉默着。
      最后我还是觉得应该告诉她实情,便有些艰难的开口道:“人是找到了……但是听说今天下午3点将要举行婚礼。”
      镜的表情突然沉静了下来。刚刚的兴奋完全消失不见。就像是上一秒还在刮着八级台风,这一秒却突然变成了微微拂过的春风一样,这种反差让人感到极其的不舒适。
      我有些担心她,却见她好像恢复了过来,淡淡的开口:“夏目大人,麻烦等我一下。”说完便转身朝树林里走去,像是去要拿什么东西。
      她平静的让人感到异样。
      我朝着她的背影问道:“你要去吗?”
      她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从树林里拿出了她已编织好的白铃兰花冠,在我面前站定:
      “走吧,夏目大人,带我到他那里。”

      当我们坐车到达广场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就席了。在入口处新郎正在迎接客人,穿着带有白色纹样的黑色和服,脸上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容光焕发,看得出是一个清秀温和的人。
      “去吧,”我停在对面,轻轻推了推镜,“我在这里等你。”
      镜沉默了一瞬,快速的朝着那边走去。
      她把铃兰藏在了身后,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仰起头,扯了一个笑容,看起来像是苦笑。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听不到在说些什么,但是没过多久,侧脸有一线晶莹的眼泪顺着笑容的幅度流了下来。
      一定是在说什么怀念的事吧。虽然松井先生什么都没能看到,什么都没能听见。
      突然为她感到心疼。
      “夏目大人,”在我发呆间,镜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面无表情的站在我面前,“请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
      说完便把铃兰交到我手上,飞快的跑开了。

      “镜!”我朝着她的背影大叫,她却很快便消失了身影。
      我见此只好拿着铃兰走到松井先生的面前,说:“那个……松井先生,我叫夏目,是镜的友人,托她的请求来把这个送给你。”说着把铃兰花冠交给了他。
      松井明显很吃惊的样子,听说是镜交给他的还十分高兴,叹道:“是吗……是镜吗,那次之后几年没见了啊,我还以为她讨厌我了。你是他的朋友吗,那么能帮我传达几句话吗?就说「没能见到你真是很遗憾啊,还有那个时候,真的谢谢你」。”

      当我找到镜的时候,她正靠在一棵树上喘气,样子十分虚弱。我走上前去,把松井先生的话转述给她。
      她听完后很温柔的笑了,抬起头来望着天空,眉头却是皱着的。
      她说:“我只是在他身旁呆了四天,却迷恋了他七年。而那个女人呢?今后会陪伴他多久呢?
      “夏目大人……我到底,为什么会迷恋他呢?”
      当她以迷惑的口吻说出这句话时,身体正在逐渐透明,在阳光的照射下苍白的虚晃着。
      “镜……”
      “哈哈……夏目大人,谢谢你。”
      最后一个字符甚至轻的几乎听不见,镜的微笑已经消散,身体像尘埃一样在空气中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一件素白的、干净的和服陡然掉了下来。

      “夏目,你在想什么呢?”喵咪老师看着一路上沉默的我,立起了身子。
      “我在想,镜她迷恋上的,大概是喜欢着松井先生时温柔的自己。”
      “哼,无聊。”

      你问我喜不喜欢妖怪?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只是这样已经足够幸福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话 镜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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