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羊啊羊

3、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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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回到柏林的第一天起许泠雨每天都会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少则一个多则三个，每次不管话多话少直接还是间接母亲都表达的同一个意思——希望她可以回家，而且再三保证许家的任何人都不会给她脸色看，没有人怪她。

　　这话许泠雨怎么都相信不了，她做的犯的错怎么可能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说了“你要原谅她，不要给她脸色看”其他人就能听的？人们不是很擅长那一套的么，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身就当没那回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又没人时时监视，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她虽然心有愧疚但那并不代表她能承受所有责难，既然能够离开她为什么还要留下来让自己不痛快，她也想尽快从阴影里走出来在阳光底下大大方方过日子，那才是最好的结果不是么？

　　母亲的电话锲而不舍不间断地打了三个星期，第四个星期的第一天许泠雨一整天都没有接到母亲的电话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松口气之余她又隐隐有些不习惯，但第二天晚上她洗完澡正在擦头发时“妈妈”两个字伴随着手机铃声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她才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日的安静并不代表什么，她不该高兴地太早。

　　接起线许泠雨率先出声：“妈妈。”
　　“泠雨，是奶奶。”许老太太苍老中夹带着无力的声线通过电波的传导传入许泠雨耳朵，许泠雨的思绪瞬间被打乱，“泠雨，奶奶想你了。”

　　老太太只说了两句话，但在许泠雨脑中却回荡起了无数句“泠雨，是奶奶”“泠雨，奶奶想你了”，就像唐僧念的紧箍咒让她头疼脑胀，只有她答应回去咒语才会停止，她才能得到解脱。
　　换一个角度讲，许老爷子死了留下许老太太一个人，许泠雨对许老太太的愧疚比对自己父母的还要多，她就算违背了父母的意愿也不可能违背许老太太的，老太太委婉开口让她回去，她就算不愿意也不敢明确表示拒绝。

　　她觉得自己眼前只剩下一条路别无选择。她已经够不孝的，已经害死了爷爷，她不能再伤害奶奶了。

　　“泠雨，你奶奶都开口了你就回来吧，”许泠雨还没有回过神来，电话另一头说话的人换成了许母，“她现在身体非常不好，需要你照顾，也只能你照顾。”最后几个自己许母刻意加重了语气。
　　许泠雨闭上眼睛，过了几秒才用认命的口吻回答：“好，我回来，我回来。”

　　照顾奶奶，就当是赎罪了吧，就呆在奶奶身边哪儿都不去。

　　**

　　许母本来是想亲自去德国把女儿给带回来，可丈夫没收了她的护照，她只能每天电话轰炸希望女儿能明白她的苦心乖乖回家，但坚持了三个星期女儿始终没松口本来她都要放弃了，结果第二天事情就出现了转机。
　　她去陪老太太聊天，老太太居然主动提到了许泠雨，语气里还满满都是惋惜和心疼，她一看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赶紧抓住，声泪俱下向老太太诉说了自己对女儿的思念，老太太也眼泪婆娑地答应自己出马把人给叫回来。

　　回国之后许泠雨才从母亲口中了解到，奶奶自从爷爷去世之后就心情低落、睡眠不好、食欲不振，一直都没能从失去丈夫的悲伤当中走出来，原本挺硬朗的一个老太太日渐消瘦、精神萎靡，要是真来一场大病根本挺不过去。
　　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许泠雨更是不想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她承受不住那样的后果，那简直就是逼她去死。

　　所以，下了飞机她并没有回自己家而是直接住进了许家大宅，每天寸步不离陪在老太太身边，陪老太太聊天、散步、吃饭，帮老太太打理园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日子虽说是单调了点但她并不觉得无聊，原因自然是心中源源不断涌出的负罪感。

　　不得不承认，负罪感是一种强大的驱动力，由于它的作用，许泠雨照顾老太太万分用心不敢有一丝懈怠，事无巨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在此之前她从未如此用心地伺候过一个人。

　　在许泠雨的尽心照顾之下许老太太的精神头很快就有了明显的好转，食欲恢复了不少，睡眠和心境也有了的改善，脸上的笑容也多了，散步时步伐也有力了些，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看到奶奶的改变许泠雨安心了许多，负罪感也得到了减轻，但她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老太太的年龄摆在那里，再小的问题也会因为身体各项机能的老化失效而成为大问题的前兆，必须时刻保持警惕防微杜渐才行。

　　她希望奶奶好好的活着，能够尽量多活两年，那样她心里才会好受些。

　　身子骨养好了人也精神了许老太太就想找个机会出门去自我展示一下顺便多走两步，正好遇上她为数不多还健在的几位老姐妹中的一位举办八十五岁大寿，于是她便决定出席。

　　一听说自己要陪同出席一场寿宴许泠雨赶紧躲到一边悄悄给堂哥打了个电话向他打听到时候大概会有哪些人在场，从堂哥嘴里听到“景家”两个字她顿时慌张起来。
　　她不能去，说什么都不能去，不管景北齐会不会出席她不去才是最安全的，她不想看到他，看他一次她就会濒临崩溃一分，看他一次她对他的思念就会加重一分，看他一次她对自己的控制力就减弱一分……反正，就是不能见到他，已经见过两次了太危险了，要是再看见他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可是，她要怎么跟奶奶解释呢？
　　虽然跟景家闹掰了但景家又不是寿宴主角，出席寿宴的人还那么多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正面遇上肯定能相安无事，她要拿这个作为理由非但没有一点说服力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困境，说不定奶奶会旧事重提，逼问她和景北齐之间的关系。

　　是的，许泠雨和景北齐之间的事两家至今不知道内情，当初被家人轮番质问时许泠雨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咬紧牙关就是不说谁都拿她没办法，景家也是保持沉默不做任何解释说明，反正她伤了景北齐是事实抵赖不掉，两家就从此分道扬镳，没分出个谁是谁非。

　　那怎么办？
　　她只能诚心向上天祈求，祈求景北齐千万千万不要出现。

　　**

　　走进寿宴会场，许泠雨在是该四处搜寻看会不会发现那熟悉的身影还是目视前方看到什么就算什么二者之间纠结了很久最后暗暗哀叹一声选择了低头看地板，抱有期待和不抱任何期待都是不对的，要无视才行。

　　搀扶着老太太在会场中四处走动许泠雨见到了不少异性，年纪从看起来不过刚成年到快四十岁的都有，大都都是跟长辈站在一起。每见一个她都得回礼、叫人、微笑，到最后在位置上坐下她脸都快笑僵了。

　　“刚才见了那么多个，有没有看着顺眼的？”在位置上坐下后许老太太笑眯眯地问孙女。
　　“奶奶你什么意思？”许泠雨一时没反应过来。
　　老太太拍了拍许泠雨放在桌面上的左手手背，语重心长地说：“泠雨，今年你都二十六了对吧，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找个人嫁了。”

　　奶奶我还不想嫁人。
　　——这话都到了嘴边，可是看到奶奶那真挚的眼神许泠雨还是把话吞回了肚子，在心里无声地对老太太说了一遍。

　　老太太察觉出了许泠雨眼神中的异样保证道：“你放心，奶奶不会让你委屈，一定找一个能疼你、对你好的。”

　　是啊，她这辈子肯定是要嫁人的，而且以她目前的处境来说必然是没办法按自己的想法去选择要嫁给谁的，当然，摆出选择让她自己选的话她更选不出来，因为她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跟异性单独接触了（父辈和同辈异性血亲除外），神经末梢已经迟钝到不知道要如何跟他们相处了，把结婚的事交给奶奶由奶奶把关她肯定不会跟一个不靠谱或者纨绔的男人结婚。
　　只是这一切都有一个大的前提——对方不清楚或者不在意两年前她身上发生的事。

　　那件事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不了解的人很少吧……

作者有话说

　　我似乎忘了说。。。这是隔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