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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   在静灵庭的身份尴尬,即使成为同盟,橘希夏等人的住所也很难安排风涧宅邸已经荒废多年,露琪亚记忆苏醒后遣人打扫过,此时又布置了一遍便安排人住了进去,在千石岩澜的示意下,宇波都翼作为双方间的协调人员也住了进去。毕竟宇波都家跟阴阳师打过最多的交道。
      此时橘希夏与千石岩澜交谈已久,岩澜饮了一口茶,道别:“打搅多时,希夏殿下,我该告辞了。”
      橘希夏也不多留,只是依稀听到外面雨溅得劈啪作响,起身开窗,豆大的雨滴立时便打了进来,不由得皱眉:“鸦,这雨下多久了?”
      “两位大人谈话中途就开始了。”一旁的紫衣少年答,天色一早便是阴沉沉的,又是冬天,风刮得冷厉,在两人进入房间交谈后,便关闭门窗,启动了十二番队的供暖设备,风涧府的初代主人好静,所有的设计依这一点展开,所以察觉不到外面的风雨也属自然。
      “抱歉,岩澜殿下,我这个半吊子的主人竟然没能察觉这一点。”
      “无妨,我的居所去此不远。”两人沿曲曲折折的渡廊前行,橘希夏一直将千石岩澜送上牛车,看雨幕中牛车渐行渐远:“鸦,去通知师父和——井上。”橘希夏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用井上织姬现在的身份来称呼她,毕竟现在的井上织姬只是不定时地在晚上恢复她前世的状态。随着紫衣少年消失,橘希夏向着他们的临时会议室出发。
      冬日的雨不比其它,方才还不觉得,现在溅到身上只觉寒意侵骨,橘希夏拢了拢袖口。她现在所走的渡廊横贯庭院,周遭所见都是些常绿植物,常年无人打理,也长得茂盛,此刻落在橘希夏眼中却只剩萧索,如同这一度昌盛的风涧家。她不曾见过风涧竹云郎的鼎盛时期,对他的印象,停留在别人的介绍中,曾有人谈论他说,虽声色不动,而计谋已定,智计超绝,世人难匹。这些远不及千石岩澜带给她的印象深。千石岩澜给人的印象谦和有礼,很难让人不心生好感,但是凭借直觉,橘希夏明白这位殿下绝不是好相与的对象。虽然如今千石重明所建立的一切有颓然欲崩之势,但是阴阳师真的能从其中得益吗?
      “抱歉!”因为出神,橘希夏只来得及感觉到对面有人匆忙走来便已经撞上,然后便听到对方道歉,抬头细细打量才发现对方也完全不在状态。
      “是我不小心,宇波都先生不必介怀。”
      面对女孩温婉的回应宇波都翼有些不自在,脸色缓和下来,“橘殿下,抱歉,我有急事。”然后匆匆离开。当初若非因为露琪亚,她不会再次来到静灵庭,接受这份交际工作更是勉强,就在刚才他得到浦原喜助的通知,有关于露琪亚的消息,他才急不可耐地离开这个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与他行走在相反方向的橘希夏加快了步伐,刚才那一撞把她的心思也收了回来,那两人应该已经在等了,果然遥遥便看见鸦站在门口对她颔首。
      在橘希夏的讲诉过程中,月千代一直凝神倾听,而井上织姬却是无法掩饰脸上的不安,她原本是心思简单的女孩,只是近来的一切让她不得不背负起沉重的枷锁。如果要形容她现在的状态,或许人格分裂更容易让人理解,一个是前世,一个是今生。两者并非完全独立总有一些记忆片段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在脑海里展开。井上织姬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总有一天会完全恢复的吧,到那时她是否还是她?她已经不敢想象。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已经无法逃离这个世界了。
      在第一次涉足死神的领域的时候,她以为那只会是她人生中一道匆匆而过的风景。除了不幸的家庭,她和任何一个普通的高中女生一样,就算梦想也是那样简单,知道碰见他们,另一个自己在体内醒来。原本期待的未来在眼前碎裂,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伸手出去挽救。
      注意到井上织姬心绪的变化,月千代握紧她的手,这一切落在橘希夏的眼中,掀起一丝波澜,又迅速归于平静:“我想死神和蓝染那边都在加快动作。井上关于前世的记忆并没有那么快苏醒,那么千代师父,我们……”
      “知道了,我会去试探安倍晴明的。”月千代打断橘希夏的话。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橘希夏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根本不会注意到她身后井上织姬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是不是……让你们失望了?”
      “没事,织姬。”月千代温柔而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异色双瞳中眸光流转,红色褪去,变为与另一只眼相同的颜色,他以他原本的面貌倾吐誓言:“这些交给我就好。”
      “千代会这么温柔地对待我,是因为我的前世吧!”是的,因为她的前世。比起不得不担负起的重担,更让她濒于绝望的心里不断动摇的情感。就在不久前,她还刚刚对另一个人许下五生五世的诺言。现在的她却开始怀疑,作为纯粹的井上织姬时她会爱上黑崎一护是否是因为他瞳孔中隐匿的温柔像极了眼前人。四周是汪洋大海,而眼前人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浮木。
      “织姬,你只要做自己就好。”
      井上织姬忽然紧紧抱住月千代痛哭失声,她能做到的究竟是什么?
      “哭出来就好!”抱紧怀里的人。月千代的眼睛重新恢复异色,再也不会让人夺走你。
      他犹记得她离开的那个夜晚,满庭芍花尽数凋零,血月高悬于空,祭台上的她在利刃上当风而舞,他知道的她极怕痛,然而为了完成那个祭祀,纵使脚下鲜血淋漓,她也没有错了半分步伐。
      “如果这是神交付我的使命,就算流血,就算哭泣,我也会继续前行。千代你一直听得到吧!从黑暗身处传来的声音,噬骨的怨憎,哭泣的绝望,大笑的疯狂——那便是被封印的妖给予我们的警告吧!我很笨,是最近才听到的呢?”血色的月光下,观月纱华的笑容苦涩而凄凉,“抱歉,至今都让你一个人承担。”
      他一直都听得到,也一直知道要窥探其中秘密需要有人献祭,然而当占卜出的结果是她时,他却开始犹豫。然而这一切还是被她知道了。
      绝不会,再放手。月千代陷于过去的回忆中,紧紧抱住井上织姬,直至她呼痛,绝不会再放手。
      橘希夏站立在庭院的中央,暴雨冲击着手中的伞,脸上的笑容尚未形成就垮掉,果然还是做不到呢。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有时候,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以让人溃不成军。手中的伞被风吹离,暴雨不受任何阻碍地倾泻在她身上。
      “殿下?!”原本被命令离开的鸦冲了上来,试图用手中的伞替她遮挡,却被她拒绝:“鸦,让我清醒一下。”
      鸦愣愣地由着自己的伞也随着狂风消失在雨幕中,因为她话语中的请求,“殿下?”
      “鸦,是不是在你们心目中,都是纱华比较重要。”橘希夏抬起头,让泪水混着雨水流下来。她用了那么多年去爱一个人,将骄傲尽数抛弃,却只能埋藏心底,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心之所爱,从来唯那一人,一人而已。她是阴阳师一族至高无上的公主,但是比起远离人群的她,果然还是一直支撑治愈族人的纱华更让人在意吧!
      “殿下,”鸦单膝跪地,右手抵胸,雨似乎静了下来,少年的发湿哒哒淌着水,目光却清澈而坚定,“您是我们前进的方向,是我们不变的光,我所遵从侍奉的殿下,若是连您也开始动摇,我们将去往何方。”
      “鸦,谢谢你,我们回去吧!”

      不远处,千石岩澜隐没在结界之后,立在他身旁的是山本元柳斋重国。
      “殿下,该离开了。”
      “山本,你好像很不耐烦。”千石岩澜笑道,在渐低的雨声里显得清冷而诡异,“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无论是灭却师,还是死神,甚至自诩洞悉世事,到底都无法脱离人类的藩篱。我们在一旁静待即可,静待他们自己撕碎虚假的面具。”
      千石岩澜此刻的瞳光清澈而冷冽,山本元柳斋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殿下言。”
      另一边宇波都翼从雨盛时一直等到雨歇,邀请他们前来的浦原喜助仍不见踪影,碗中的酒已经冷透,窗外瘦骨嶙峋的枯枝沾着冷气往下滴水,百无聊赖,再次打量了一番同来的人,京乐,浮竹,安倍晴明,合自己在内不过四人,在这空旷的房间内,几乎快要被窗外的黑夜消融掉。
      “浦原也真是小气,连个火炉都不舍得升。”酒冷伤身,但京乐在等待期间一直没有停止饮酒,此刻笑对碗中酒道,“还真是有些冷了。”但若然此刻是在温暖的房间中等待,那种空虚感一定放大得更加明显,因此在这房间内等待的人并未真正对这房间的寒冷生出抱怨,便是京乐也不过随口一句。
      “抱歉,比我预计花费了更长的时间。”浦原拉开隔门,脸上是一贯的笑脸,而在他身后跟着的是抱着画卷的云水浅秀。
      “云水?”京乐有些疑惑地出声,片刻反应过来。浮竹与晴明无太大反应,倒是宇波都翼多打量了这个身穿真央□□服装的人一眼,无法反感,却也无法亲近,宇波都翼对云水浅秀的第一印象即是如此,不作细想,便在浦原喜助的要求下与其他人围坐在桌边,将心底即将浮起的影像打碎。
      “那么,我就直接开始了。”浦原喜助开口,“今天邀请大家来到这里的原因是希望大家能够一起揭开一个谜底,关于这幅画。”
      闻言,云水浅秀将画轴在桌上展开,是那副蓝色的莲花,多年前那份错送的礼物,京乐与浮竹当时都在场因此都有印象,此番再次见到仍然不免震惊,画中莲花空灵脱俗,一瞬间几乎让人以为误入秘境,一旦陷入便再难回还。再联想到它的作者樱冷暮,在场的人隐约都猜到了些什么。
      “我记得这画上原本似乎没有这条鱼。”浮竹指着莲茎与水接触的地方,那里有条鱼悠游自在。
      “关于这一点,这条鱼似乎是前阵子突然出现的。我想师父应该一开始就已经画上了这条鱼,但是之前一直用某些手法隐藏起来。”云水浅秀解释道。
      “生亦惑,死亦惑,人非草木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安倍晴明低声念出画上的题词,“我记得,‘死亦惑’后面还有一句,‘尤物使人忘不得’,怎么缺了?”
      这画上的题词出自白居易的《李夫人》,这位才华横溢的异国诗人即使在这片土地也广受欢迎。安倍晴明生于对盛唐时期诸多模仿的平安时代,纵使他不是很喜欢这位异国诗人,对他的诗词也多有涉猎。
      “缺了一句,”京乐接着晴明的话说下去,“他是想通过这个告诉我们什么吗?”
      “这点我也注意到了,这就是我请宇波都先生到这里来的原因。”浦原喜助道,“宇波都先生,樱冷暮在离开静灵庭后与你有过联系吧。”
      “原来如此!”宇波都改变原本懒散的坐姿,露出了然的笑容。京乐的眼光闪烁了一下,这个孩子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成长了啊,一旁的浮竹亦是如此感想,这个孩子已经是他们的旧友宇波都鸿留于此世的唯一羁绊了。但是囿于身份立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们根本不可能作为长辈去参与他的生活。
      “是的。”宇波都开口,“在三十年前他曾经与作为宇波都本家继承者的我有过短暂的接触,但是并没有实质性的内容。”
      “真的吗?宇波都先生,只要是稍微有些不同的都可以。”浦原喜助看着有犹豫之色问,风从没有合上的窗户中吹来,带着一股寒冷的潮气,钻进袖口,衣领,侵袭骨肉。
      “他要我保护露琪亚!”
      “几位,喝杯茶。”不知何时离开的云水浅秀端了茶回来。
      “你就是那之后了解到露琪亚作为宇波都后人存在的事实吧!”浦原喜助叹了口气。
      “是的。”
      “这样啊,果然关键是在露琪亚身上。”浦原嘴角弯起弧度,露出嘲讽的意味。
      “忘不得?”安倍晴明犹自喃喃,“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脑海中闪过一道光,伸出手在空中画起符咒,以陌生的语言再次重复:“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画上的鱼光芒大盛。
      果然这就是真正的答案吗?樱冷暮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计算好了会有这样一天?还是他将局势推到了这样的境地,让这条鱼在这样的时机出现。浦原喜助心中一冷。
      安倍晴明仍然看着那副画,心底忽然想起多年以前飘落的樱花下,那人立在那里嫣然一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安倍晴明垂下眼眸,露琪亚,你背后的故事究竟是什么呢?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也曾经参与到那个故事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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