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逝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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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蓝染身边待了许多年，但是真正见识到蓝染整个庞大计划时，市丸银仍不免惊讶——这种事情已经超越了神的界限。甚至连他也开始动摇，是不是要真正帮助眼前的男人，去看看他究竟能够做到哪一步？
巨大的计算机屏幕上一刻不停地跳跃各种数据，汇入终端。安倍晴明带回的伏魔书安置在处理台上，不再是当初的空无一字，但墨色字迹与图像载录的异国妖异却如同嘲笑着他们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蓝染的侧脸映在屏幕的荧光里，专注而兴致盎然，似乎是应对着某种有趣的挑战。终于，他的视线在某一点锁定：“银，调出这一点数据进行分析。”
“是，蓝染大人！”由于伏魔书一事还不到与十刃透露的时候，所以不仅使用的电脑系统与萨尔阿波罗的系统完全分开，连数据处理也必须知道内情的几人独自进行。
幸而，这段数据并不难分析，显示在屏幕上的是一段视频。
“银，通知晴明吧！”
“是！”
视频定格，显示在屏幕上的是伏偃山——传说中的灵王诞生之地。蓝染微笑，他想他知道，晴明之前，伏魔书的前任主人了。这次，还真是被完全骗过去了啊！
伏偃山作为灵王的诞生地，对尸魂界有着重要意义。更因为灵王诞生的残留影响而具备许多死神无法承受的高浓度的灵子。因此每个五十年，静灵庭就会在这里举办一场试炼。虽然队长也会参加，但更多的是想给下层的队员一个进阶的机会。
最近一次试炼发生在樱冷暮还在队里的时候，记忆里露琪亚那次因为灵力不足，在半山腰就了放弃比赛。但是此刻在屏幕上展开的则是另外一个故事。
对于山中风景的兴趣远大于和他人间的竞争，在放倒一个偷袭的人以后，露琪亚被路旁的花草吸引而渐渐偏离道路，这是一座古老的森林，藏着历史中无数人倾尽一生追求的秘密，却从不开口。或许是为那穿林而过的风所诱惑，在这黎明前的森林里，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被遗忘。
鞋袜已经被晨曦前的露水湿透，露琪亚干脆脱了袜子只穿草鞋，在拱出地面的树根上人、跳跃着前行，虽然想到自己这样一通乱闯，回去肯定会被大哥责备，但是已经偏离道路，不如就干脆一点放弃这次比赛好了。反而可以更轻松地欣赏这里的景色。旁边有飞鸟斜掠而过，露琪亚露出微笑紧随其后。上方的树木遮天蔽日，枝叶交错将熹微晨光打灭。露琪亚几个纵跃，终于看到前面的光亮，飞鸟鸣叫着冲上云霄，露琪亚在出口处站定，前方不远就是断崖，昔有阮籍穷途而哭，如今前行无路，露琪亚却并不失望，反而生了喜悦。
断崖之处云蒸雾绕，灰白色的云海向着远方奔涌而起，天际只落几颗疏星，天色微白。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刻，这眼前必定是最美的晨光。
白衣男子背对露琪亚坐在悬崖边缘，旁边放着一架古琴，莫名地，便失了心跳：“樱队长，好巧！”
“露琪亚也来看日出吗？”
露琪亚愣了一会，挠挠头：“算是吧！”
晨风细细，将视线之外的世界尽数吹去，松软的草地上紫色的花苞伏在其中，等待阳光灿烂的邀约。露琪亚走到冷暮身边，冷暮仅是含笑望了她一眼，又将视线投向远方，夜幕将落未落，启明星闪烁微光。
“露琪亚，你听说过吗？这些星星其实里我们很远。它燃烧生命释放的光芒，经过遥远的旅途才能到达这里。所以我们现在所见的并非它真实样貌。”
“我知道啊！”露琪亚向天上伸出手，似乎想要撷取星星，但确切地，只是一场游戏，“星星，在我们见到它的那一刻或许就已经死去。”
少女的嘴角弯起弧度，脸庞在曦光里苍白如纸，冷暮的手在无法注意的角落颤了一下，正如我们的故事，在你知晓以前就已经结束。墨色的眼睛绽放不为人知的悲伤连同不可触及的温柔，只被这时空窥见。琴弦震动，音符穿越云海。怀念一般，露琪亚闭上眼睛，被风拂过的衣角，在奔跑见振翼如蝶，那无拘无束的时光只留下吉光片羽的念想。
露琪亚向前行走，前方便是悬崖，她步子安稳而快速。一旁的冷暮注意到她闭起的眼睛，却并未阻止，琴音渐高，带着冲上云霄的决然，他确信，露琪亚不会受伤。果然，露琪亚在悬崖边缘危险的一线停驻，兀自浅笑。凉雾钻入宽大的袖口，湿气亲吻肌肤，牵引心弦，仿佛将所有失落也无妨的旷达。
冷暮忽而弯起嘴角，脸上的微笑宛若神祗，只需一顾，便让人相信，他是那云天之上的存在。
“露琪亚，你会弹琴吧！”一曲终了，冷暮打破露琪亚一个人的空间。
并未推辞，露琪亚不在留恋指尖流淌而过的流云，走到冷暮身边将琴接过，亦是席地而坐，将琴安在膝上。
琴音泄出，淡泊微远，冷暮露出不知是叹，是笑的表情。
《阳春白雪》相传为春秋时期师旷所作。
“客有歌於 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其为《阳阿》、《薤露》，国中属而和者数百人。其为《阳春白雪》，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引商刻羽，杂以流徵，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人而已。是其曲弥高，其和弥寡”。
曲高和寡，众人皆知那高处的万般繁华，谁又知那云端之上的落寞。
“日出了！”
“嗯！”
阳光穿透天幕，将灰暗打破，渐渐燃烧至整个云海，流辉万丈。
无法言说，无法抵抗，那盛大的诱惑，映入眼中，刻入心底，直至将生命燃成灰烬。
“谢谢你陪我看日出，露琪亚。”
露琪亚含笑不语，指尖拂过琴身上并不明显地两个字“上邪”。
“上邪，是这座琴的名字吗？”
“啊！”轻轻应了一声，冷暮的视线落在两个字上，思绪在更深远之处蔓延。冷暮忽然向琴首一抽，竟抽出一柄封鞘的剑，寒光艳艳，摄人心魄。冷暮向前一跃，剑同时起舞，看则极慢，实则剑风密密，如寒潭剑影，鱼龙潜跃，没有杀气的剑，却再锋利不过。琴音再次响起，这次露琪亚奏的却是《平沙落雁》，曲剑相和，竟无一丝破绽。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剑身映着霞光，渐舞渐快，云雾的轨迹也为之扰动，在身侧游走，沿着剑气的轨迹如游龙出海，直直撞进心里。再也忍耐不住，露琪亚在身侧折了一根柔韧的枝条，飞身而上。
看似不堪一击的柔条舞在手中，被注入灵气，与剑相击，不显劣色。没有任何思考，只剩下狂热的欢喜，攻击的招式自然而然泄出，明明一直使用的是武士刀，但此刻任何人见到这一幕情景也会赞叹露琪亚实在更适合用剑，如云，如雾，如雨，如风，剑光将人影也淹没了。
树枝终于不堪重负断裂，露琪亚看着停在眼前的剑，目光清明。
冷暮将剑收回身侧，清俊眉目染了晨光的温暖，缓步向露琪亚走去。
露琪亚看着那人逆光而来，心跳错了节拍，似乎在遥远的曾经，彼此的世界就只剩下对方。与生俱来的孤独在瞳孔里投下的阴影，不曾随时间淡去，却在此刻模糊，“露琪亚”，那一声隔着时空的呼唤刹那间震动所有，露琪亚忽然有了落泪的冲动，不由得低下头。
或许我们曾经相识，
在我所不知道的世界里，
在我未曾留下的记忆中。
“露琪亚，跟我来！”冷暮忽然握住露琪亚的手向前走到悬崖边缘。袖子一拂，云雾翻滚，然后向两侧散得干干净净。
“露琪亚，你听说过吧，灵王是在这里诞生的。”
露琪亚与冷暮并肩而立，视线投注在悬崖之下。平日里被高密度灵子聚集起的云雾遮蔽的崖壁露出其真实面貌，从屏幕上看不出有任何特异之处，但是画面里的露琪亚却露出的惊异的表情，然而在蓝染三人都没有想明白的时候，屏幕已经暗了下去。
蓝染露出微笑，一时空阔的房间内寂静无声。
“看起来，樱冷暮似乎在宣示什么？”晴明开口，带着清浅笑意。在刚才的画面里，他们并没有获得真正有用的信息，唯一显示的是，他向露琪亚透露了什么。或者说，在此刻樱冷暮行踪不定的挡下，露琪亚或许会是他们最好的突破口。
“如果，樱冷暮早已预知这伏魔书会落到我们手中的话，那么，这个家伙未免太过绝情，对着自己昔日恋人的妹妹，也只是用温柔的网将她捕获，留下这隔了几十年还在转动的局。”市丸银的揶揄背后，并不缺乏对樱冷暮的某种认可，这种捉摸不定的对手最为可怕。
“市丸，这点我并不同意，”安倍晴明啪的一声打开折扇，遮住半幅微笑的表情。
市丸银一挑眉，似要反驳，心念一转，对着一段视频资料，下任何判断都太过武断：“那么晴明先生有何高见？”
“与其说樱冷暮喜欢绯真，我倒是觉得，樱冷暮真正在乎的是露琪亚，他的表情没有骗人。”
对于两人短暂的争论，蓝染并没有介入，但是在心里，他已经有了论断。他同意晴明的看法。在过往的时间里，樱冷暮与露琪亚没有太多的接触，因此，蓝染从未将视线落在两人的关系上，在世人所见中，樱冷暮是因为绯真的关系才对露琪亚有那么一些特别，然而刚才的视频之后，他已经推翻了这一想法。尽管无法从两人的过往中查处任何交集，但是，一定存在着，他们无法理解的联系。
樱冷暮，无论是力量，还是谋划，都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但同时，他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他很在乎露琪亚。
但是这样一来，樱冷暮留下这段视频的动机就相当可疑。或者，他确定，自己在知晓一切的答案后，一定不会让露琪亚受到伤害。这个想法突然在心中闪现，没有任何依据，但是刹那间，蓝染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是对的。
“看起来，事情还是要落在宇波都一族身上。银，开始安排吧！”
“蓝染队长还真是坏心眼。”
尸魂界创立之初存在五大贵族：朽木，风涧，四枫院，志波以及——两百多年前以谋逆罪名铲除的宇波都一族。露琪亚正是这一族遗存的后裔之一。
两百多年前宇波都一族几乎是处于最强盛的时刻，却因为一纸王命，在数月之内几乎被连根拔除。这在当时引起了轩澜大波。
不像，实在不像，很多人都认为这是飞来横祸，当时宇波都一族的家主宇波都莫为人恭谨，与人为善，包括王庭下达的指令，亦是语焉不详。究竟如何也无人知晓，只是当时与宇波都交好的志波一族为此上书，却在不久之后受到牵连之后。
自然，当时处理这两件事的都是主管贵族事务的朽木一族的组长朽木银铃，正因为在处理宇波都一族的过程中过于严苛，几年后，朽木银铃的独子朽木清夫妇双双病殁之际，甚至不少人在背后议论报应之说。
对于此事，蓝染当时并未进入静灵庭，只是有所风闻而已。志波一族尚只是从贵族中除名，但宇波都一族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眼中却是宇波都一族旁支宇波都宁一家流亡流魂街被发现后遭到捕杀之际，一家五口全部登记死亡，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蓝染一直认定，宇波都后裔只剩下作为三本元柳斋得意门生，且早与宇波都莫断绝往来的宇波都鸿一脉。直到北川樱野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宇波都绯樱，宇波都秋宁，宇波都千雪，当日载入档案里，被确认死亡的宇波都宁当时尚且年幼的子女，都没有死去，分别是后来的朽木绯真，北川樱野以及露琪亚。现在看来，当时樱冷暮一定插手了。
朽木绯真被他带在身边，露琪亚留在流魂街，或者说留给了风涧竹云郎，那么，北川樱野呢？他是否是他留在自己身边的一颗棋子？
蓝染从宽大的座位上起身：“晴明，这件事你来处理，对手是樱冷暮的话，你不会无聊的。”
“乐意之至。”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逝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