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番外 - 燕福至（上） ...
-
先帝在位时，燕福至便是御前侍奉的第一人。他忠心侍主，绝无二心，这是后宫妃嫔乃至朝前百官皆不争的事实。而先帝亦对其信极用极，视其为至高心腹。
因而太子未确之时，便有传言戏谈道：得燕福至旁侍者得天下。
大皇子温稽衡自幼胆识过人，韬文弄墨更有过目不忘之能。甚有宫人私传大皇子年仅十岁，翰林院一众学士便已授无可授，方进言先帝，允其出宫游历学识。
岂料这一出宫便酿成了大难。几番波折之后，燕福至终被定侍在了温文寡语的二皇子身侧。
但风言风语并未因此消止。只要太子之位有一日空缺，坊间朝下便有千万种说辞。
亦有心善的宫人话与燕福至听，说这皇位，日后恐怕还要是大皇子的；如此苦心竭力地跟随二皇子，势必讨不得好。
诸如此类，燕福至只作耳旁风听过，一笑置之。
不其然，北疆暴乱一役后，亲入乱营剿逆党有功的二皇子便被正式册立成为了储君。
时年，温稽彻十六岁。
太子参政观听、处判政事，一贯是大鎏天家的风统。温稽彻表面淡泊人事，不谙政局，实里却是相当勤勉好学，处事井井有条，极懂分寸把度，几乎从未有过失神出错的时候。
直至有一名卓姓男子金榜题名、执言朝事，他的分寸把度便日益倾斜崩倒，终究铸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错，更成了梗在燕福至心口喉间的一根厉刺。
新帝登基的次日清晨，燕福至去了皇后的新殿门前，却被告知皇上并未来此留宿。他心下已觉不妙，怆惶赶至沁心殿，只见昨夜由他亲点了伺候皇帝回宫休息的十几个宫婢太监正顶着寒露跪在殿前，沁心殿门户紧闭，御中侍卫皆退至了墙桓。
燕福至的脊背一阵发凉，不经他开口发问，便有婢女跪爬过来扯住他袍服前襟，低声抽噎道：“燕公公......昨日......昨日皇上他带了卓......奴、奴婢们也实在不敢阻拦啊！”
密使的消息来得很快。三年前中举的状元郎卓衍旧字知礼，原是湘淮当地以百年书香厚德芳名美传的卓氏后人。
湘淮乃北疆商事最为鼎盛之地。北疆民变，起义之军多以暴民草莽当头，事起三日，便有千人因不愿归顺“新朝”而丧命，苍天白日，街社教坊血流成河。
家境尚且称得上殷实的卓氏满门便是在这场灾祸中遇劫殒生，仅剩一名离家赴学的小少爷侥幸活命。
十余二三的少年甫知事故人情，亦是险险丧于乱民之手，幸有朝廷兵官援助及时，救抚下百余失亲孩童，供给用度吃穿。
密使来信字字斟酌，事无巨细，一统而报。
温稽彻阅毕，神色如常，未言之字片语。
燕福至虽不明缘由，却知他对北疆暴乱一事极为恶感，从不喜听人旧事复提。
往后年载，他于卓衍厉色以待，诸事苛求；二人情事又亦常有之，尤是近几年愈发频泛。
私暗里送去卓府的金银票据，只较后宫百嫔更为丰沃肥足；连府上的厨子也是他从宫里忠心可靠的御厨之中秘密差选去的，卓大人今日用了那些菜色，又各用了多少，一则也不许差报。
燕福至身作帝王侧辅仅一的内官，自谨守眼看心明、缄口不言的八字常诀。人前人后，温稽彻再面是心非，他也只作浑然不觉，有问择答、不问不语。
适值晨起，别苑中已有少许外官闻知了前夜事。侯禄深面色凝重，丝毫不见贼喊捉贼的虚端绪色，请了皇后前来，同候等在小院外。
燕福至领了宫婢太监，恭立于门前等候皇帝侍见。
约过了大半柱香火时候，屋内才传来人声动作。少顷，温稽彻和衣而出，神色平淡。燕福至不紊迎上，行礼道：“奴才参见皇上。”
他心知温稽彻必要烦心对侯禄深的说辞琐事，却不想男人沉声低语道：“卓衍呢？”
他慌张拜下一揖，道：“卓大人昨日已顶夜回府......”
温稽彻眉头紧锁，半晌才冷冷甩袖道：“罢了。他要走便走罢。”定了定神，方又吩咐道：“稳一稳外头的人，晚些时候朕自会给个说法。先准皇后进来瞧两眼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番外 - 燕福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