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92、花榴香

　　“你！本郡主要杀了你！”
　　若非小平子拉着，环宁大概就真要如恶狗般扑到孤影身上去了。
　　如此一来倒省下了我费心，八哥一死，就没有人知道我与肖清明的谈话了。我不由得偷偷瞄了他一眼，却见他也盯着我，慌忙偏过头去。小八哥呀小八哥，虽然很对不起你，可是看在你为我牺牲的份上，我会每日为你烧十条虫子的，你安息吧。
　　正想着，忽觉背脊一凉。但见那烤好的八哥忽然飘出一缕白烟，又渐渐幻化成八哥的模样，不会是怨灵吧？接着小八哥叫嚣着多加十条。好吧，二十条就二十条。嗯？不对，我为什么会听懂鸟语？还是不对，这货是哪儿冒出来的？
　　等我回过头再细看时，小八哥带着一脸得逞，头上多了一圈黄色的光环，正飞向更高的天空。人们常说的乐得飞上了天，大概就是小八哥这样的吧。
　　至始至终，好像就只有我……能看见小八哥……到底是谁赋予了我超越神魔的想象力啊？我真是欲哭无泪，今晚……大概又睡不着了。
　　“属下告退。”孤影提起剑离去。
　　“你给本郡主站住！”
　　然而他像是没听见一样，仍然快步离去。只是在他转身之际，冷漠的眼神忽然扫到我的身上，掀起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难道是我太过在意？
　　环宁见他根本不理睬，气急败坏地大叫着要将他五马分尸什么的。我找了这许久，已经是又累又饿，元香连忙献宝似的拿出早已做好的糕点，道：“虽然已经凉了，但是别有一番滋味，娘娘先拿这个垫一垫吧。”
　　“也好。”我笑了笑，执起一块。
　　“味道好像有些不同，起初未尝时便有一股特殊的芳香，极清极淡。”我说。
　　“这股香大概是莲香吧。”傅琴音接过话去说。
　　元香瞬间起了钦佩之色，含笑答：“夫人好厉害，奴婢烹糕点正是用莲叶做容器，因此莲香浸入其中。但是这莲香极清极淡，奴婢还想着怕是无人尝得出。”
　　姑姑赞赏道：“你能发现这样的巧方儿，确实是很有心思。”
　　我调笑道：“若是处事的心眼儿有做糕点的一半，也怪不得容月、小平子他们上赶着拿你做取笑的对象了。”
　　她不服气地瘪瘪嘴：“娘娘就知道取笑奴婢，您还没有将糕点品透呢。”
　　我笑了笑，接着说道：“其二，咬下之后，便有几种香味依次滑出。顺次是玫瑰，菊，桂花，混在一起竟各有芬芳，并不突兀。只是……”
　　“只是什么？”她连忙问我。
　　“只是这最后一层，我却不确定是不是石榴。”我指着最里一层说。
　　她听了不禁得意地笑了笑，故作玄机地说：“这个嘛，既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我无奈的说：“你还是别卖关子了，赶快说吧。”
　　“嘻嘻……其实最后一层确实是用石榴，不过奴婢稍稍做了一些改变。”元香看了看憾玉说，“奴婢让憾玉以快剑去石榴子，再混上奴婢特制的料粉，经五道工序便成了。”
　　“五道工序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这个奴婢可不能说，这可是奴婢特制的秘方，说不得。”她竖起一根食指，在我眼前晃了晃。接着讨好道，“娘娘说了要替奴婢给起名字的，娘娘可不能食言。”
　　“咳咳……我也没说不给起呀。”我瞧着手里精致的糕点，心中早已拟了一个名字，“就叫‘花榴香’可好？”
　　“‘花榴香’？”
　　我看他们并不怎么理解，便解说道：“这糕点用了几种花，玫瑰，菊，桂，分层叠加，又将每层的香锁住，使之丝丝清甜，唇齿留香。古人作诗常将女子比作花，道是‘女子香，冷断肠。花间酒，自难忘。饮千湖，别离伤。梦时痴，女儿香’。再有这石榴，古人常以‘石榴裙’比喻娇俏女子，花香将石榴遮盖裙下，正像女子相戏莲叶，馨甜美妙。”
　　元香被我的一番话逗得一愣一愣的，独姑姑牵扯出赞赏的笑容：“好，好个‘花榴香’，好一句三字言，姑姑也不禁要被你引入其中了。”
　　“谢谢姑姑夸奖。王爷，您觉得……”我一开口，又惊觉有些不妥。
　　“女子冷香，花饮千湖。本王觉得甚妙，侄媳这名字起得很好……”然肖清明只淡淡点了几句，已很中肯。
　　可是我却知道一句“侄媳”已将我们之间拉开了距离，他是用话语刻意疏远。明明是我先对他言明，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环宁将一块石子扔向池塘里，惊得戏水的鱼儿各自分散，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什么事让郡主这么生气？”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
　　“是你？”她回头看见是顾长欢，蹙了蹙眉又继续扔石子撒气去了。
　　顾长欢望了望身后不远处躲着的小平子和容月，却见他们忙着摆手势，只得硬着头皮说：“元香今日做的糕点郡主还没有尝过呢，姐姐说了很好吃，郡主尝尝吧。”
　　“本郡主不要。”环宁说。
　　“郡主好歹尝一块，这也是人家的心意。”顾长欢笑着递上糕点，却见她并不理睬，又说，“郡主即便是活着抓住那只鸟，还当真要将它五马分尸来解气不成？再说它如今已被烤熟了，郡主在这儿自个儿生气，又有什么用呢？”
　　“你很得意是不是？你在落井下石是不是？你在看本郡主笑话是不是？”环宁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就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最后被逼到一块大岩石旁，只能拿糕点挡在面前。“本郡主告诉你，本郡主很生气！要是真是一只活的落在本郡主手里，本郡主一定会用刀一块一块削它，最后把它五马分尸拿去喂狗！”
　　顾长欢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而远在天堂的小八哥再一次鸟脊一凉。他们一同惊叹：肖揽月不会是魔鬼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