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70、中秋夜宴（四）

　　太过执拗是一种错，太过信任也是一种错，这件事我从以前就深刻地了解了。所以交往两年的前男友无情地挥开我的手，所以我从不承认自己绝望，所以情愿躯壳“痛不欲生”，也不愿心被黑夜彻底麻木。
　　我浅笑自己的幼稚，仰望着树梢顶的月亮，自言自语道：“真的呢，今天的月亮很漂亮。”就像那天晚上我和肖怀逸在屋顶邂逅的月光。
　　“王爷，可不可以请你帮我找到锦字，告诉她我在这里等她？”我说。
　　“如果你要找她，与本王一同回去便可。”肖清明说。
　　“不。”我若有所思地低微着头，“我和她谈的事一定要在这里说。”
　　“是这样吗，本王明白了，本王会转告锦字的。”大概是理解我了，他不再急着劝慰我，只说，“如果是这样，你一定要明白一件事。”
　　我侧目而视，月光温柔地透过他的侧脸，那样温和。“今天的事不要怨皇上，因为他要保护你，所以他不得不这样做。如果你已经决定要留在这里，就一定要明白类似今日之事今后会有许多，你若不原谅他他怎么承受得了？毕竟他比谁都还要痛苦……”
　　是满月的夜，风有些刺骨，我一个人呆在荷塘边。明明四周那样安静，可自从肖清明离开以后，我的心里总是一直一直重复着他最后的几句话。什么叫如果我不原谅他他就会痛苦？说得好听，如果真的痛苦，离我远一点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来……动摇我呢？
　　“小姐？”我慢慢地抬起头，对上锦字焦虑的目光，“王爷说你在这里，为什么不回去？”
　　“因为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她缓缓蹲下身，替我加一件披风：“那也不可以一个人站在这里吹凉风啊，要是感染了风寒该怎么办呢？”
　　我微微浅笑：“锦字你呀，还是这么喜欢瞎操心呢。”
　　“说奴婢瞎操心也罢，总之还是快些回去吧。”她说着便要扶我。
　　“锦字。”我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问她，“告诉我吧，有关大夫人的事，你还没有对我说过吧。”
　　她一副很吃惊的模样：“为什么你会知道？是不是老爷对你说了什么？”
　　我忽然笑了：“很奇怪呢，你和王爷都问了同样的问题，你们是不是事先谈好的？”
　　“果然是老爷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吧。”她像是自我予以肯定。
　　“可我觉得他说的才是我不知道的事实，而你，就好像刻意隐瞒了这些事实一样。”我说，“锦字，告诉我吧，大夫人的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说我和我娘杀了大夫人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那个闻人之谦，他到底是谁？”
　　“闻人公子？老爷竟然也提了闻人公子的事么。”锦字皱着眉头，一副焦虑的模样，“他怎么忍心跟你说闻人公子的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锦字，你快告诉我！”我紧紧地抓着她的臂膀。
　　锦字看我的眼神越是无奈，越是歉疚：“奴婢本以为小姐失忆了，这些事也都可以隐瞒，可是现在看来是瞒不住了。”
　　她垂下眼睑，似乎挣扎了一番才下定决心向我讲述。
　　“大夫人……其实是老爷的第二任妻子，老爷的原配其实是相爷千金。当年老爷不过一介布衣，为了迎娶相爷千金，寒窗苦读，最终金榜题名。得到了相爷提携，仕途可谓平步青云，很快在朝中站稳了脚。后来，那位相爷千金病逝了，于是老爷有了大夫人叶祖云。大夫人本是平民女子，可是老爷待她很好，不仅喜宴奢华，轰动京城，贴用也从不吝啬。很快夫人有了少爷傅煜，老爷十分疼爱少爷，只要是少爷要求的老爷几乎不会拒绝。那时相爷染疾无力把持朝堂，老爷便顺理成章顶替了相爷。”
　　“老爷极得先帝器重，因此先帝将自己的宠妃宸昭仪，也就是夫人唐婉赐婚给老爷。”
　　“你说什么？”我有些不可置信，“你不是说我娘是先帝的宠妃么，那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她嫁给我爹？这样不是背叛么？”
　　“确实，谁可以忍受割舍挚爱，谁又可以接受他人的妻子？可是……先帝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老爷也是这样的一个男人。”锦字痛苦地颤抖起来，“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两个人，才会叫夫人那么痛苦……”
　　我慢慢地攥紧拳头：“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既然割舍不下，既然接受不了，那就不要要割舍，不要接受不就好了嘛！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一步！”
　　“因为一个是皇上，一个是老爷呀，因为夫人不想再逼迫先帝了。”锦字径自言语，大概也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因为夫人不想自己的身份玷污了先帝。”
　　“因为夫人她……她是风尘出身的女子，她是朝堂所不容的。”锦字说。
　　先帝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可以容纳唐婉。傅常庭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可以接纳我娘。我忽然有些明白锦字所说的，是他们两个人葬送了我娘的感情。
　　我渐渐平静了下来：“我爹说我娘杀了大夫人……”
　　听我提及这个话题，锦字有些无奈地垂下眼睑：“夫人进相府半年便怀有身孕，原本一切都该是很平静，可是一天夜里夫人从相府跑了出去。那天下着大雨，府里的家丁进进出出，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夫人。”
　　“约莫过了月余，老爷打算放弃，这时有消息传出，夫人被老爷的旧识闻人立所救。闻人立原本是桃花山的守山人，青年时曾受过老爷的恩惠。后来夫人就留在了桃花山，十月后生下了小姐。大夫人害怕山间清苦，时常会带些东西来探看。原本往来还算顺利，可是某一天大夫人在返途中遇上了山匪，连同小少爷……都被害死了。于是老爷才会觉得是夫人和你害死了大夫人，可是奴婢觉得桃花山虽然害死了大夫人，但它仍是个美好的地方，因为它，才会令闻人公子和小姐相识。”
　　“闻人之谦？”我缓缓念出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