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45、高山流水

　　肖清明笑道：“你确实很奇怪。寄情的诗说作是矫情，你都否定寄情人的心思了，又偏说寄这首诗的人心思不俗。啧……那到底是俗还是不俗呢？”
　　“什么俗不俗的，一会这个俗，一会又那个不俗的，听起来像是绕口令一样。”我不解地摇摇头，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么跟您说吧，您问的这个问题就其本身是没有意义的。就像是问别人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问题困扰了古人几千年都没解决，现在您又拿去问别人，教人如何回答呢？”
　　“哈哈哈……这样的解释倒也妙解，确实是没有可比性的。”
　　我小脸儿一样，腿就在那儿得瑟了。
　　“本王如今倒有些羡慕怀逸了，你的脑子里大概总有一些新颖奇特的妙解吧。”肖清明赞叹道，笑意又添了几分春色。“就只有一样本王至今不解。”
　　“能让王爷不解的是什么？”我疑惑道。
　　“就是‘王爷’这两个字。”
　　我疑惑地蹙起眉：“‘王爷’？这有什么可疑惑的？”
　　肖清明淡然一笑，抓着桌上的杯子，牵起一丝玩味：“本王不解，你与珍妃同是皇上的妃嫔，皇上敬本王皇叔，皇上的妃嫔也自当如此，为何你却直呼本王‘王爷’？”
　　“如果我说了……王爷不可以笑我。”
　　“但说无妨。”肖清明翩然一笑。
　　我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地凑在他的面前：“我……是觉得不好意思。皇上今年二十六岁，您只不过虚长两岁，看着您只像是皇上的兄弟，所以……我喊不出口。”
　　他听了心下了然，又难免有些忍俊不禁。
　　“说到这个问题王爷不是应该明白吗？”我不服气地补充道，“王爷应当唤我‘侄媳’，却以‘你’字代称，那王爷这么叫又是为什么呢？”
　　他点点头，忽然笑了起来：“本王发现你不仅心思细，还有些伶牙俐齿。……确实，本王看上去也实在不像是个‘皇叔’的年纪，你会觉得难为情也是正常的。”
　　“对嘛。”我一下子溜到他的旁边坐下，“如果‘皇叔、侄媳’地叫，也显得太生疏了。如果私下里，我称您王爷，您叫我小语什么的，不是显得很亲切吗？”
　　“小语说的是。”
　　我俩相视一笑。
　　这时候我忽然发现了不远处的桌上搁了一把琴，琴上的漆已有剥落，独有琴身外形华美看得出价值不菲。
　　我起了兴致，走过去抚弄着琴弦，拨了一个音。“王爷会弹琴吗？”
　　肖清明也走了过来，轻轻抚过琴身：“你的问题有刺，如果一个人拥有一把绝世好琴，而这个人又不会弹奏，岂不是辱了这把琴？”
　　“绝世好琴？”我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若真是绝世的好琴，王爷定要弹奏一曲才可以决定它的价值。”
　　“你倒是真会钻空子。”肖清明取笑道。
　　“素闻王爷不爱功名，只爱研究音律且颇有所领悟，我只是想见识见识，您不会如此小气不愿意满足我小小的心愿吧？”
　　“如若你这样说本王都不肯，就会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他语落，顺着琴身坐下。先调试了一下，音韵清澈纯美，他翩然一笑就开始演奏。
　　不知道是他的琴技高超，还是这把琴确实如他所说，是把绝世的好琴，饶是我这样的对音韵一窍不通的人都觉得余音未绝，绕梁三日。
　　当最后一个音落下的时候，我已忍不住拍手称好。
　　肖清明满意一笑：“如何？”
　　“当然是很好了。”我高兴地竖了一个大拇指，“王爷其实您太谦虚了，这把琴固然是绝世好琴，能够弹奏出绝美的曲子。可是如果弹琴的人琴技糟糕，不谙音韵的话，那再好的琴也是白搭。”
　　“本王一曲已然奏完，不知小语你有何赐教？”
　　　“啊？赐教？”怎么古人都一个德行，练手好字弹首好琴就要让人点评呐。“这个赐教就……就谈不上了，音韵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的朋友，他认得我但是……我不认得他。但是呢，像我这样的音韵白痴都觉得堪比仙乐的话，那当然就是弹得相当的好啦！”
　　听完我的点评，肖清明显得有些失落：“原来你不通音韵。”
　　他失落的表情全然落在我的眼里，我戳了戳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呵呵……那个王爷，我听这把琴格外的清澈亮耳，有什么秘密吗？”
　　他笑了笑：“你说不懂音韵耳朵到挺好使。”说着轻抚琴身，犹挚爱之物。“此琴相传为古神所铸，琴身乃是采用上古凤凰休憩的梧桐树中干，而这琴弦是天山冰蚕丝编织的。”
　　“哇，听上去很高档啊。那为什么不用梧桐树的上支干或是地支干呢？”
　　“树木的三支干，偏上过于清澈，偏下则过于浑浊，唯有取两相长者才有佳音。”
　　“哦……”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而且据说此琴颇有灵性，执琴者若是为了知己弹奏，弦会断上一根。若是……为了心爱之人弹奏，则琴会断上三根。”肖清明补充道。
　　一把琴而已，有这么神奇么？
　　我问肖清明：“那你为别人弹奏的时候，琴弦可有断过？断了几根？”
　　面对我的问题，他只是淡淡地笑了，有种莫名的情绪：“我非草木，孰会没有？”
　　“那断了几根呢？”我的八卦天性被他激出来了。
　　“想打探我的隐私可是不会得逞的，你想知道的话自己猜。”
　　“切……”我赏了他一个白眼，未免觉得扫兴。
　　坐了一会，茶喝了四五杯，话也聊了一些。我当真觉得他是个没有架子的王爷，跟他说话总会觉得舒服，也总是有话可聊。
　　正谈到他要教我弹琴的时候，送秀儿回去的人回来了。
　　“王爷！”憾玉抱了抱拳，模样却有些狼狈。
　　“嗯。”肖清明满意地点点头。
　　“秀儿送回去了吗？伤怎么样了？她好不好？”我急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