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174、爱离

　　一大队人马兴师动众的来，浩浩荡荡的去。
　　闻人之谦：“累不累？”
　　我摇了摇头，垂眸不语。
　　众人也没了再动筷的心思。闻人之谦扶我上马车，一行人打道回安乐侯府。
　　待回到卧房，屏退左右，便只余下我和闻人之谦两个。
　　“语儿……”
　　“你们是不是要向禹东开战了？”我直直地盯视着他的眼睛。
　　他的眸色很深，泛着浅浅的波纹，我很轻易便能找到我的身影。他敛了敛眼睑，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却失了言语。
　　他沉沉的望着我，忽然欺近将我抱在怀里。我轻轻回抱他，将脸埋在他的肩头，声音闷闷的：“为什么？”
　　闻人之谦紧了紧拥住我的力度，低沉的嗓音响在我的耳侧：“倘若……倘若我们之中只有一个能胜出，你希望是谁？”
　　我瞪圆了双眼，身子僵了僵，根本无法去假设这个倘若。
　　我抬起头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做这个假设？我不希望你……或是他，任何一个人受伤，不行吗？”
　　他满眼的不赞同：“这已经不是淮南和禹东可以决定的了，这场战争是全天下的，离西、漠北，甚至是西域。四方诸国相安无事，暗中蛰伏筹谋已久，这是一个改变天下格局的契机，谁都希望在这场角逐中胜出，毕竟至尊之位只有一个。”
　　停顿了一下，他的眼里盛满了哀伤与坚定：“从来都是至死方休的。”
　　我被他的眼神触动，惊骇不已，浑身卸了气力般倒退两步，兀自呢喃着那句“至死方休”。至死方休，当真是至死方休么？一旦开战，流血漂橹，哀鸿无数，便是至死，打开了杀戮的阀头，当真有方休的一日么？方休，谈何容易？
　　“语儿，你是不是心中有他？”耳边飘来絮语。
　　有他？“有谁？”我竟半晌反应不及。
　　“如此也好。”他像是喟叹，“便让老天来选，我们中只能活一个，看看是他还是我。活着的能够日日伴着你，死了的也能在地下守护你，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哪样？两个中活一个？谁活？为什么要做选择？凭什么要选？
　　我号啕痛哭：“什么死活！我不要，我两个都不要！”
　　“语儿，你别这样。”他心痛，企图拉我被我挣开，复又将我揽入怀中，“不可伤心动气，太医吩咐过的，你要想想世语。”
　　我不敢再挣扎。
　　我的孩子，我和肖怀逸的孩子，取名世语。这是我和闻人之谦商量过的。
　　“我不要你们争斗，不要你们至死方休。”我低声呢喃着，泪流满面。
　　“对不起，语儿，是我不好，我不该同你说这些。可是，我总是不禁会去想……”后面的话被他隐去，他轻柔的擦拭着我的眼泪。
　　“之谦哥哥，之谦哥哥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哪怕有一天你们兵戎相见，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也不要对对方赶尽杀绝好不好？你答应我好不好？”我泪眼婆娑，希冀的扯着他的袖子。
　　闻人之谦悯爱地看着我，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和疯狂，却很快被掩去：“在他将你从我身边夺走时，我同他便是水火不容的，而我现在又将你夺走……你认为，我和他还会有和平同处的一日吗？”
　　我哑然失语。
　　他爱怜的抚着我的发尾，轻柔地印下一个吻，笑容惨淡：“语儿，你得可怜我一下，不要总是对我那么残忍，我也是会痛的。”言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怔然望着他决绝的背影，该是决绝的，可又显得那般落寞。
　　我确是一个残忍自私的人。我只懂得向人索取，希望他如我所愿去做，却从不肯多想想他到底愿不愿意。从前我一味地向闻人之谦撒娇，只要我想他就会做到，我依赖迷恋着他对我的纵容，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我忽略了他的心，他的心会累，会痛，我只看到他的温柔强大，却不知他的落寞孤独。
　　我想我大概是没有资格要求他在这场战争中去做什么，甚至是去牺牲什么，因为这似乎成了
　　他们之间的事，我的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之间的事，与我干系重大，而我只能袖手旁观。
　　一夕间，我忽然觉得我不够了解他，我的之谦哥哥，我爱他时的模样似乎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