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106、蜜饯

　　孤影不为所动，将一把剑掷到庆王身后的座椅。剑刃离他的脸只差了一点，他不由得咽了咽唾沫，浑身僵直。
　　孤影冷冷地看着他，仿若要从他身上生生地剜下肉来。
　　“有话好好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我都可以给你！”庆王做着求饶的姿态。
　　“我要的不多，你的命足矣。”
　　说完还不等他回答，一道寒光闪过，庆王就已身首异处了。
　　他看着地上的一滩血，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虽然替凝雪报了仇，却觉得心里好像空缺了一块，那种失落感无力感，仿佛怎么也填不满。
　　正在这时，进来了一些人。先前被他打昏的老伯，一个执着折扇的富家公子，一个厨娘模样的人，还有一个带剑的人。而和他们站在一起的，还有斜月——凝雪就在她的背上。
　　那个带剑的人将凝雪从斜月的背上抱下来，走到孤影的面前，将凝雪交给了他。
　　“今后你可有什么打算？”带剑的人问。
　　“什么打算？”他轻轻地把凝雪揽在怀中，温柔地贴着她已经冰冷的脸。
　　“你杀了庆王爷，皇上一定会张贴皇榜四处捉拿你。”带剑的人说。
　　“那些与我都没有关系。”孤影只是紧紧地抱着凝雪。
　　“你愿不愿意为天下百姓谋福，成就一番大事业？”他说，“如果你愿意，我家主人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容身之所。”
　　孤影说：“我去哪儿都一样。如果要我加入你们，你先要告诉我你家主人是谁。”
　　折花道：“襄王。”
　　他笑了笑：“传言襄王与世无争，却还是要谋权。好，我可以投入襄王麾下，但要给我三天的时间。”
　　折花说：“可以。三日之后，我和刘娴会在城西外的小树林等你。”
　　事后孤影和斜月将凝雪埋在了一个山谷里，那里和玄冥谷很像，一年四季都有花，还有成片的梨树。凝雪最爱梨花，她说她的娘亲最爱在院子里种梨树，看见梨花，就好像她的娘亲还在。
　　“你真的打算去襄王府？”站在旁边的斜月忽然开口问。
　　孤影没有说话，默然地看着碑文上的“妻凝雪之墓”。
　　她识趣地闭上了嘴。过了一阵，孤影忽然说：“凝雪希望你到江南去。”
　　“去江南？”斜月有些惊讶，“为什么要去那里？”
　　孤影自袖中掏出一块黄玉，雕工精良，是不俗之物。“半年前一个商人找到了她，将这块玉交给了她，他说家妻亡故，而他依然在盼一个故人。”
　　她震惊地接过那块玉，触到“斜月”两个字，不禁淌下泪来：“柳生……”
　　但转念她却悲从中来：“我……根本配不上他。”
　　“若是真心爱一个人，就会接纳她的一切，包括她的过去和与他无关的孩子。有些人错过了，追悔也来不及。”孤影头一次对别人说这些，或许他是有感而发，或许是说给长眠地下的妻子听。他追悔不能救下妻子，也追悔今后都将违背她的心意。
　　凝雪的那句“原谅我”，凝雪在他掌心留下的“释怀”，是要让他放下仇恨。而他一意孤行，今后也将满手鲜血，杀人如麻。
　　当一个人手执利剑，便注定了为所爱之人沾污双手；可当一个人放下利剑，沾染的却是所爱之人的鲜血。
　　独自一人走在繁华的街道，空中飘着微微细雨。
　　“卖瓜子、花生、蜜饯啦！”一个稚嫩的声音擦肩而过。
　　“小孩等等！”孤影忽然唤住了他，一个穿着简朴的八岁左右的小男孩转过身来，“哥哥，你在叫我吗？”
　　“对。你是在卖蜜饯吗？”他问。
　　“是啊是啊，哥哥。”他仿似很开心一般，“这是我娘亲亲手做的，红枣蜜饯呢，很好吃的！可是我走了几条街了，都没有人肯买。”他说完又撅嘴抱怨了一句。
　　“那你把这些蜜饯都卖给我吧。”孤影说着掏了一袋银子。
　　那小孩露出慌张之色，连忙摇头：“五十文就够了，您给的太多，娘亲说过不可以白白要人家的东西的。”
　　他摸了摸小孩的头：“你很聪明，这个年纪应该到学堂里念书，所以哥哥这些钱是送给你念书用的。等你日后有出息了，才能好好侍奉你娘。”
　　小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过孤影手中的钱袋，把自己手中的东西都给了孤影。然后开心地笑了一下，就往家里跑去了。
　　孤影望着他的背影弯了弯唇。取一颗晶莹的蜜饯，散发出阵阵的香甜气息。等他尝过之后，他才明白凝雪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东西。
　　“好甜。”他微笑着又塞了一颗。
　　“孤影，孤影……呆木头！”我生气地大呼一声，他才好像回过神来。“你想什么呢？我叫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回答。”
　　“娘娘赎罪，属下竟与娘娘交谈中出神……”
　　“好了，停停停！”我做了一个暂停的姿势，我可受不了。“你还没告诉我呢，凝雪是你什么人呀？”
　　他依旧是一副万年不改的冰山样，似乎没想要回答我的问题。
　　我撇撇嘴，把剑扔给了他：“真是没劲，你这呆木头就是上天派来治我的灾星！”
　　正当我百无聊赖地跟月亮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他却忽然问我：“娘娘喜欢蜜饯吗？”
　　我立刻摆出世界四大怪事的表情，这家伙是怎么了？转性了？
　　我清了清嗓子，调整表情：“你问这个干嘛？不过，我确实喜欢吃蜜饯。”
　　我一说完，他就在怀里捣鼓什么。不会是在掏什么暗器，要报刚才的一箭之仇吧！这么一想，我不禁速度打脸。
　　这时，眼前突然多了一袋用黄油纸包着的东西。我将信将疑的打开，一股香甜的气息立刻冒了出来，原来是红枣蜜饯。我喜欢的甜食不多，蜜饯算得上一个。
　　我高兴地往嘴里塞了一颗，想不到这呆木头也有贴心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