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105、孤影

　　“对不起呢，我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你一定……在生我的气吧。”她哽咽地说出这句话，却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
　　然而小刺客紧闭着嘴，掌心的拳头越聚越紧。
　　“你说句话啊，难道你真的在怪凝雪吗！？”斜月大声斥责，眼中的痛苦愈甚。
　　“我们回家……”他忽然淡淡一笑，温柔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小心地替凝雪掩好衣襟，轻轻地将她抱在怀中。他尽力不去触碰凝雪身上的伤，可是凝雪全身没有一处完好，她还是疼得皱起了眉。
　　斜月看着他做好一切，终是擦干泪水，跟了上去。
　　“刚刚我还在想呢，你什么时候会找到我，两天，三天，一个月，还是一辈子都找不到我了。结果我还没有想到，你就来了。”凝雪环住他的脖子，轻轻地贴在他的胸前。
　　“你怎么会去想这么傻的问题呢？”他淡淡地回答。
　　“也是呢。”凝雪笑了笑，“所以我又想象了一下，如果我们离开了京城，要到哪里去？住什么样的房子？然后我想到了。我们找一个有水的地方，在旁边搭一个小木屋，不要多大，只要能够住得下我们两个人。最好种上一片梨花，养几只小鸡小鸭。”
　　“还要种上几棵枣树，等枣子成熟了，要做你喜欢的蜜饯。”小刺客补充道。
　　“嗯。”凝雪继续说，“白天的时候，你去村子里帮忙，老板结算了工钱，就赶紧回家。到附近的河里钓鱼，摘几棵院子里的白菜，然后你要忙活着给我做饭了。”
　　他浅浅一笑：“可是我的厨艺不好，会把盐当白糖用。”
　　凝雪说：“那我做饭给你吃。可是你要是到村里当帮工了，一定会有一群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缠着你，然后你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他说：“那我一定告诉她们，我已经娶妻了，妻子既漂亮又贤惠。”
　　一阵沉闷的声音过后，他们重新回到了地面。明明他们进去之前天空还是一片乌云密布，现在却放晴了，小刺客从没见过比今天还要刺眼的阳光，晃得他的眼睛生疼，晃得他仿佛眼里揉了沙。
　　他慢慢地将凝雪放下，使她倚靠在假山石上。
　　“现在是不是晚上？四周一片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凝雪突然问。
　　他震惊地拿手在她眼前比划，然而那黯淡的双眼已没有了光芒。
　　斜月勉强笑着解释道：“现在已经很晚了，王府的人……都睡下了。”
　　“是吗？”她微微笑着，却能感受到与阳光接触的皮肤，传来的温暖。“小刺客，我可不可以摸摸你？太黑了我看不清，可我想见见你。”
　　“好。”他笑了笑，轻柔地举起凝雪的双手，放到自己的脸上。
　　凝雪从额头仔仔细细地触摸，像是要将他的样貌深深印刻。
　　“你瘦了。今后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好。”他努力抑制住悲戚的心情，可他越是不想，就越是涌如潮水。
　　“如果有下辈子，你就不必等我了。”凝雪说着终是忍不住泪水，哽咽着，却还是要笑着，“我答应你要跟你一起离开的，可是我没能做到，像我这样的人……一定会下地狱，永生永世受火焚。”
　　“不会的。”小刺客吸了吸鼻子，努力微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我们一起走！”
　　凝雪鼻尖一涩，开心的笑了：“我很高兴了，很高兴了……”她喃喃着，双手却无力地滑落，“能够最后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很高兴了……”
　　小刺客惊慌地将她抱在怀中，才发现她的身子脆弱得犹如一张纸，气息微弱得快要消失了。
　　“凝雪！凝雪！你不能死！你还没有看到我们的家，你还没有看到那满树的梨花，你不能死！”
　　小刺客惊慌的喊叫，却将王府内巡逻的人引了过来。他们将三人团团围住，刀剑相向。
　　其中像是领头的一人喊道：“识相的，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被这架势一吓，斜月不由得害怕起来。然而小刺客仿若没听见一般，不为所动。
　　凝雪握着他的手，缓缓地在他的掌心书下了几个字。
　　“原…谅…我……”她最后再留恋地看一眼自己牵挂的人，满足的笑了。
　　原谅我，最后一个人走了；原谅我，我的最后的任性……
　　小刺客看着她慢慢垂下了手，看着她慢慢闭上了眼，看着她嘴角消失了最后一丝笑容。他还愣愣地跌坐在原地，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好像四周什么都不剩了。他还贪恋着凝雪最后的体温，还做着梨海的梦。
　　见半晌没了动静，领头的举着刀剑道：“快快束手就擒！兴许可以留你们一命。”
　　留我们一命？我的命，早就不在了。
　　“哈哈哈……”突然，小刺客犹如发狂一般大笑叫起来。在场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进退不得。
　　小刺客忽然身形一闪，不过数秒，围困住他的人全都倒地身亡。斜月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瘫软在地，等再回神看时，小刺客已经飞身离去。
　　他一人一柄软剑，直奔庆王。凡是挡在他面前的人，一个都不留。
　　当他踹开最后一扇门时，庆王就在那里，然而那个身手很好的护卫也在。
　　“此事与你无干。”小刺客沉声道。
　　“可他于我有恩。”不言同样沉着地说。
　　两人眼神交会，然后同时纵身上前，刀剑相接，寒光剑影。然两人看去势均力敌，互不相让。几十次交锋之后，两人跃向了反方向。
　　小刺客皱了一下眉，嘴角渗出血来。
　　“我叫不言，可否告知你的姓名？”不言说。
　　“孤影。”他淡淡的答道。话音一落，不言就倒了下去。
　　眼见不言倒下了，身边已没有了可以保护自己的人，肖可掬闪过一丝惊慌，然而他很快恢复了平静。
　　“少侠果然是英勇过人，你想要什么？金钱，权势，还是美人？本王都可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