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当时明月在》不问长安月

4、初识

　　枪声惊动了宋府里负责保护顾天恩的守卫，一对荷枪实弹的士兵马上赶了过来。
　　顾天恩放下碗筷，随着宋知遇夫妇，也往这边来。
　　“二小姐，二小姐！”秋雨是最爱凑热闹的主儿，如今见着自己的主子衣衫破乱在风雪里瑟瑟发抖，披头散发，双颊还肿得老高，心里急得直冒火。
　　“秋雨！”宋翩迁一见她上来，马上拥住她，痛哭起来。
　　幸好，幸好。
　　“二小姐，别哭了。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听见枪声了？”秋雨拍着她纤瘦的背，低声安慰。
　　“他欺负我，我抢了他的枪。胡乱开了两枪。”宋翩迁一颗心安定下来，不哭了。只是冷得发抖。
　　“怎么回事？谁开的枪？”罗敏拔开人群，高声喝到。
　　“是我。”宋翩迁抬起头应着。顾天恩跟在罗敏身侧，看到她抬头时，心下竟然一跳。
　　虽然她披头散发，双颊还带着血污。可是一双清澈大眼，直勾勾的盯着罗敏。那样倔强的目光，不依不饶，不畏不惧。竟然，叫他移不开眼睛。
　　“他欺负我们小姐，小姐情急之下才开的枪。夫人，你要替我们小姐做主。”
　　秋雨见罗敏神色冷漠，忙为宋翩迁辩解。
　　啪，的一声。还未等秋雨回过神来，宋翩迁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五指鲜明的手印，看起来触目惊心。
　　“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柴房勾搭男人！该死！”她手上不留情，嘴巴更是恶毒。
　　宋翩迁知道多说无益，只得受了那巴掌，她目光冷冷的暼了一眼缩在罗敏身后默不作声的宋知遇。低声说”大妈教训的是，翩迁这就回房去。”
　　她拉起秋雨，转身欲走。
　　“慢着。”顾天恩站出来叫住了她。
　　“三爷。小的管教无方，让你见笑了。”宋知遇抱歉的笑着。
　　“宋司令还有一个女儿？”顾天恩嘴上笑着问话，眼里却深寒一片，黑不见底。
　　“是外头落下的，在外面野了十几年，没管教好。跟她简直是姐姐一个天一个地。”宋知遇小声解释着，眼角还不忘偷偷去瞄罗敏的脸色。
　　顾天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目光隔着人群远远望着宋翩迁。
　　宋翩迁最恨这个窝囊废的生父和自己私生女这个见不得人的身世。现今他居然这样和一个外人说她的身世，将她钉在耻辱的十字架上！而这个外人如今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她，好似打量一件货物一样。
　　宋翩迁此刻感到的屈辱比那个醉鬼触摸她，比受那一巴掌更甚！
　　她心头的怒火默默地燃烧，呼啦啦呼啦啦的烧遍她心里每一处地方！她真的恨不得捡起地上那支枪对着那个窝囊废，对着那个毒妇，对着他们的女儿和未来女婿，通通都打上一枪。叫看不起她的人通通都去死！
　　“郑预！”顾天恩喊着别人，目光却一刻都没有离开她。宋翩迁心里又是尴尬又是生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尤其宋霏霏刀子一样的目光剜了过来，她更觉得是火烧火燎的。
　　“他是哪个部队的？”顾天恩双手插尽裤兜里，睨着一边的醉鬼。居高临下的问话。
　　“是老吴手下的，今晚跟来值班的。”郑预不敢怠慢，如实汇报。
　　“拉出去毙了。”顾天恩轻描淡写的下命令，又转过头去看翩迁。
　　此话一出，不仅那个醉鬼吓坏了，连宋家一等人包括翩迁都惊了一下。
　　“饶命！三爷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醉鬼吓得跪了下来，声音都变了。
　　“三爷，你看这——他——他也是喝多了。就饶了她这回吧。”他的队长老吴站出来，战战兢兢地求情。
　　“是，三爷！小的只是喝多了，一时糊涂！求你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顾天恩仿若未闻，连看都不看他。只是目光深深地看着翩迁。
　　“你得罪的是宋小姐，你去求宋小姐吧。若是她肯饶了你，顾某可以买她一个面子。”
　　“宋小姐！宋小姐！在下有眼无珠！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给你磕头了！！”醉鬼跪着爬到翩迁跟前，用力的磕头。
　　翩迁终于抬头回望一直固在她身上的目光。白雪纷纷，他黑眸如墨，眉目如画。对着她的目光，深深地笑。这样的笑意，令她竟觉如沐春风。
　　她也对他展眸一笑，”多谢三爷为我主持公道，这一次就饶了他吧。”
　　“多谢宋小姐！多谢三爷！”醉鬼早已酒意全无，猛的向宋翩迁磕头。
　　“拉下去，仗军棍三十。罚薪奉半年！”顾天恩挥挥手，郑预和吴队长如获大赦，急急拉着醉鬼下去了。
　　顾天恩这才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她眼前来。这么近的看她，真的不能说不惊艳。
　　尤其她这样衣衫半露，冬梅白雪的红色抹胸上，一大片白如凝脂的肌肤，深深灼烧着他的眼。
　　顾天恩凝了她半响，默默地脱下自己身上的军装大衣，裹紧了她。
　　“顾某管教不力，让宋小姐受惊了。”他说得这样情真意切，为她披衣服时也没有半点不轨的心眼。
　　那件大衣确实很暖，她忽然一点都不冷了。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她居然心定神安了。
　　“谢谢你。三爷。”翩迁攥紧衣服，低声道谢。
　　美人低眉垂眸，一头乱掉的黑发在风雪里飘飘欲飞。他一时间竟然心动难耐。微微失神了。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他也低头相询，想看清她低眉顺眼下藏着的风情万种。
　　“翩迁。我叫翩迁。翩若惊鸿的翩，见异思迁的迁的迁。”宋翩迁忽然抬头对他甜甜一笑，双目生光，晃得他竟然征了征。
　　“翩迁。翩迁。”顾天恩低喃着这两个字。一晚再无别的心思。
　　翩迁。
　　原来她叫翩迁。翩若惊鸿的翩，迁于乔木的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