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有限度的合作 ...
-
莉莉安毕竟没有冷血到可以无视一整个地区的巫师集体消亡的地步。更何况，Ivy教授无意中提起过，如果一个地区自然形成的魔法力与该地区魔法生物--包括巫师--数量不匹配时，容易造成混乱与灾害。尼罗河蕴含的生命力在用于维系为数众多的不死巫师之后还有富余，已经是个危险的信号了。而一条像尼罗河这样影响力深远的河流出现魔法力失衡，受到影响的就不止埃及一个国家，连锁效应会很可怕。
“你的打算是什么？”莉莉安决定先问清楚。
“我需要完整的探查你的灵魂，你的灵魂和你体内另外两个灵魂的连接和分化，还有你们与这个身体分别的连接。这样我才能弄明白为什么我能短暂地复活部分巫师，而不是所有巫师，而且被我复活的巫师的状态也有差别。事到如今，我已经明白我现在做的只是勉强维持他们不死的状态，而这种状态是不足以孕育下一代的。让所有人复活是不可能的了，我只希望能在我进入永眠国度前，能为我自己造成的局面找到一个努力的方向，看到一个小巫师的出生。”Aset如此形于外的哀伤打动了莉莉安。
“只是，我练习大脑封闭术已经好几年了，运行它已经变成本能。强行开放给你，不太可能。而且，万一出差错的话，我会精神错乱。”莉莉安想了想，说出了很实际的问题。
“这并不要紧。事实上对我的目的而言只怕更有效率。混乱的灵魂记忆反而很麻烦。你体内的另外两个灵魂，一个十分单纯，一个执念很强，而且都只能算残片，即使这样也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我要的信息。你的灵魂如此完整平衡，即使能直接开放给我，我也更希望用幕卡。让你意识清醒地和我一起讨论你灵魂相关部位的状况，我也可以很清楚地了解你的意思。”Aset耐心地解释。
“那么，要我怎么做？”莉莉安干脆地问。
Aset有些犹豫，“能否让你的双胞胎姐姐也参与？”
莉莉安紧紧地盯着Aset的眼睛，冷淡地说：“有那个必要吗？”
Aset做了个请求的姿势，“我只是想弄清楚所有的可能。”
莉莉安双手抱胸，怀疑地看着Aset说：“如果单独和我用你说的那个幕卡不能提供足够的线索，我们再谈要不要我姐姐也加入。”
Aset的失望是那么明显，莉莉安差一点就要松口。但想想到埃及后的诡异经历，莉莉安还是决定做得稳妥一点。毕竟自己这个原著里从没出现过的人物死就死了，没啥了不起。把救世主的妈害死了，生不出救世主，后果就很严重了。
振作了精神，Aset还是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幕卡很容易，只需要你闭上眼睛找一个舒服的姿势不要动，感受到我的问题后，放松地去想怎么回答就行了。不要担心答不上来，只要去想问题本身就好。我当初设计这个魔法本来是用于感知婴儿和失去意识的伤患状态的，很温和，不会对你造成伤害。有些疲劳是避免不了的。”
“那就开始吧。”莉莉安随即闭上眼睛，仰躺在地上。Aset将一只手放在莉莉安的额头上，也闭上了双眼。
{莉莉安，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吗？}
<是的。>
{请你回想以前，回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回想到你在这个身体里有意识的最初。}
莉莉安回忆起刚穿越时听到的模糊传来的声音。
{你那时的意识就很成熟，为什么？}
莉莉安本能地抗拒着这个刺探。但还是回忆起那个柳木盒子、五脏六腑炸裂开的感觉和眉心钻心的疼痛。
{那个盒子是什么？}
莉莉安看到了众人在给爷爷奶奶的合葬墓上填土。
{应该随葬的东西。给谁随葬？}
莉莉安脑子一片空白，良久才出现小时候看族里祭祀的场景。
{要丢弃的巫术？为什么要丢弃？}
<因为是阻碍，是束缚，应该被掩埋。>莉莉安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为什么是阻碍，是束缚？}
<因为它会让人怠惰、自大、固步自封、毁灭孕于其中。>莉莉安惊奇地回味着这个想法，努力想想起来是谁说过的。
莉莉安感觉到Aset的思维变得很混乱，情绪也似乎很激动。
良久，才冒出{你是谁？}
莉莉安也耐心地等待另一个思维的出现，却没有等到，这才迟疑地提议<也许是记忆？>
{那是什么时候的记忆？}莉莉安感受到了Aset的急切，{是谁说的？}
莉莉安脑子一片混乱，最后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意识<此乃人竟皆知之事。斑斑血史，历历在目。永生不灭一说，骗人骗己罢了。>附和的意识此起彼伏。
{那个柳木盒子里放的是复活的方法？}莉莉安觉得Aset的意识几乎是紧紧揪住自己了。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怎么可能。>
{那是什么？}
<以吾族人一人自愿做牺牲，以其魂魄精血换取另一命不该绝的生命得以延续。>
{如何判断谁命不该绝？}
<正因无法判断，所以这巫术是阻碍、是束缚、应该被掩埋。>
{你们是什么族？}
<从未存在过的一族。>
{可是你们确实存在过！}
<不存在。><不存在。><不存在。><不存在。><从未存在。>
莉莉安提醒已经失去重点的Aset，<还是先问当年发生了什么吧。>
Aset总算冷静了一点，{这个身体怎么会有不同的灵魂。}
<休合被打开了。> <本不应被打开。> <应随最后一个休合看守人下葬。> <但被一个吾族后人无意间打开了。> <她并无生念。> <也无俗世牵挂。> <没有亏欠他人未了之事。> <身体即将损毁。> <符合做牺牲的条件。> <但周围并无命不该绝的生灵。> <有通道打开。> <有一胎儿受恶灵所害。> <尚存一魂一魄。> <身体完整并无腐坏。> <命不该绝。> <命不该绝。> <命不该绝。> <然此生灵过于弱小> <过于弱小> <以吾族后人魂魄补其魂魄会让恶灵有可乘之机。> <不能让恶灵成活> <不能！><绝对不能！> <只好暂且恢复吾族后人的意识使其掌控，好先修补身体。> <只能如此。> <然此恶灵已对身体做了吾辈无法理解的改变。> <不可妄动！> <谁敢妄动？> <未免身体受损，吾辈只得徐徐修复，还需防恶灵乘虚而入。> <进展缓慢！> <进展过缓!> <吞并恶灵与吾辈一贯行事之道不合。> <期期不可为！> <驱赶又恐其另伤他人。> <实在无奈> <实属无奈!> <只得让此吾族后人继续管控身体。> <但此身体与其双胞姐姐的牵绊过深。> <让恶灵有了可乘之机。> <险些让恶灵得逞将原主魂魄消灭殆尽。即令恶灵此时消散，也无法再用吾族后人魂魄为原主补齐魂魄，将身体交回原主。> <惭愧。> <实在惭愧。> <此次反而成了让吾族后人重生。> <吾辈只能尽力保全原主最后残存的魂核聊以□□。>
莉莉安不是很想说什么。不过Aset倒是问题多多。
{你们怎么能一直存在的？又是如何控制由谁掌控这个身体？}
<我们不存在。> <不存在。> <从未存在。>
Aset这次不再纠结存在不存在的问题，换了个思路。
{你们怎么知道恶灵的攻击？怎么保护原主的魂魄？又是怎么让这个后人意识恢复的？}
<打开休合，我们能感知方圆百里内是否有生灵濒死。离得越近感知得越清晰。伤魂魄者为恶灵，伤体肤着为恶疾。原主身体无损，魂魄受损，恶灵无疑。原主魂魄受损至此，我等只有以牺牲族人的魂魄为盾格挡。至于如何令魂魄意识恢复，此乃不得以为之，不便告知。>
Aset并不气馁，又换了个话题。{这个后人的魂魄与原主的身体就没有违和的地方吗？毕竟不是原主}
<既已成功，应无大碍。此法术能成者十之三四。颇伤阴德，不可轻为。>
Aset想想，继续问{此法术有何禁忌？在什么情况下必然失效？}
这下子似乎问对了路。
<无论施者受着，寿限已满者不可为，杀戮心重者不可为，骨肉至亲不可为。> <做牺牲者有未了之事或亏欠之人。> <求生心未熄。> <临死悲惧。> <被救者可用药或其它术法救治。> <魂魄已赴死界。> <虽尚存魂魄但魂核已损。> <身体已腐败过半。> <筋骨已断经络不通。> <主要脏器腐败过半且不与经络相通。> 林林总总说了一大串。
莉莉安能感觉到Aset压抑的欣喜。
{为什么会说此法术有斑斑血史？}Aset好一阵子才镇定下来。
<制休合有死伤，使用需牺牲一名。即使条件都满足，能成功者十之三四。成功后被救者发狂者过半，性情大变者十有其三，延寿平均不足十年，几乎全部自绝而亡。原本是为在危难之时，延长大能者的寿限，以救更多性命。彼时牺牲者乐于赴死，受益者也并不贪求，对何时再次殒命并不在意，并无发狂或性情大变的情况。之后此术法偶然被后世皇族所知，强令施术，不但少有成功，白白损失人命，成功者寡，且发狂者众，频起征战。>
Aset难以平复心情，又问{你们的这个后人已经存活了超过十年，神智清醒，似乎也没有自杀的意思。}
<若是按原先的术法，本不应是她存活。此人有暴虐的一面，若与人对决，好杀心颇重。虽说有恶灵的干扰的缘故，此术法的影响也不容忽视。你说她并无死念，如此莽撞地来赴约，难道是惜命之人吗？>
Aset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接话。
莉莉安这时发问：“若当初成功施术，你们会如何？”
<施术完成，则气力殆尽，自然消散无迹。> <来于虚无，归于虚无>
{你们已经修补这个身体和原主的魂魄这么久了，并无气力不足的样子啊？}Aset反应过来，继续问道。
<只有修补筋骨、经络、脏器和魂魄会用到我们自身的气力，其他的并不需要。原主的身体会自然恢复，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那么现在既然施术无法完成，你们怎么办？}Aset似乎有什么想法。
<护住原主的魂核直到寿限到时吧。> <也只能如此。> <似乎也没有其它办法。>
{如果我有办法除去恶灵呢？}Aset急追了一句，{你们还有足够的气力}
<大概会用于强化原主的身体，并将原主的魂核融合进我族这个后人的魂魄里好保持平衡吧。>
{不能用于修补另一个身体和魂魄吗？}Aset满怀希望。
<不行。> <不行。> <不行。><这样一个也救不活。>
“如何修补筋骨、经络和内脏？”明白了Aset的意图，莉莉安帮腔了。
一阵沉默后，有回答了。<只能告诉你们如何修补活人的筋骨和经络。> <内脏应该也可以。> <但是魂魄修补不行。> <我们知道你们的意图。> <但是你真正希望的是不可能实现的。> <在这里所有的身体，只有我们这个后人算是完整的活人。> <其他人寿限早过。> <包括你。> <对，包括你。>
Aset的绝望让莉莉安不忍直视。
<而且占用了太多生命力，和别人灵魂的力量。> <这里的身体变成了容器。> <已经腐败不堪了。> <随时会破裂。> <会有连锁反应。> <麻烦。> <大麻烦。> <大灾难。>
“有什么办法？”莉莉安看了眼呆愣的Aset，问道。
<不知道。> <想不出来。> <释放这个地方。> <会很难控制。> <灾难。> <生命停滞了，不能这样。> <得重新循环。> <一命灭，一命生。> <没有灭，无法生。>
莉莉安想想，又问：“休合是什么？”
<阻碍、束缚、应该被掩埋的东西。> <曾以为可以用少数人的性命换取多数人的生存。> <我们错了。> <我们错了。> <大错特错。> <无法挽回。> <也曾达到过最初救人的目的。> <但是后来......> <但是后来......> <不该开始。> <不该继续。> <早该停止。> <早该毁弃。>
“做休合要牺牲人命？还要付出什么代价？”莉莉安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对此有如此强烈的好奇心。
<人命还不够吗？> <不会再告诉任何人了。> <不能说。> <想都不要想。> <如果你陷入歧途，我们会击毁你的魂魄。> <不要受恶灵影响。> <控制你自己。>
（竟然被发现了。）一个扭曲的恶意出现了。（与其跟这些思路狭窄的残念纠缠，不如和我合作。不就是用别人的灵魂补灵魂吗？这里有现成的一个完整灵魂，不如拿它做实验。多分裂拼合几次让这些残念补？这些残念在力量用尽前修补身体灵魂是他们的本能。我们看着就行了。以你和我的才智，看几次就明白了。如果你看是个孩子下不去手，我跟你保证，这个完整的灵魂早就成年了。）
Aset明显心动了，但还有些犹豫。莉莉安在心底冷笑，正打算启动和Caedmon的连接，那几个残念又出现了。<族人是牺牲，牺牲的灵魂受损不救。> <牺牲的灵魂不补。> <原主的魂核消散之时，我们的任务完成。> <不留痕迹。> <从未存在。> <力量已用尽。> <消散吧。> <消散吧。> 思绪传来，越来越淡。
（这几个狡猾的残念居然趁我不注意将原主的魂核包在里面！见鬼！）
莉莉安感觉到那股恶念试图撞击自己，但是习惯性运行的大脑封闭术完全能抵抗得住。不禁心底暗暗为这几个先辈的机智叫好。睁开眼睛，莉莉安发现面前的Aset老了不止十岁。
“我为我刚才的动摇羞愧。”Aset疲惫地对莉莉安说。“你的慷慨让我了解到应该怎么做。我差点滥用了你的慷慨。”
莉莉安还是有些关切事情如何解决，便问：“你打算怎么办？”
Aset苦笑着说：“让我的族人一个一个完全消散，看看是否有新的巫师诞生。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了。”
莉莉安默然。
Aset接着说：“如果成功，就看我和阿蒙还能支撑几年。玛特一直是对的，我早该听她的。”
“你不想让奥西里斯和荷鲁斯活过来，我还想让姆特和孔斯回到我身边！我们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你要这样轻易放弃？”阿蒙突然现身。
Aset默默垂泪，不发一言。
“还有时间不是吗？不要这么急于下结论。”阿蒙恳求着。
Aset还是不说话。
“至少，不要从他们开始。”阿蒙近乎哀求了。“他们还有复活的机会，至少比旁人大得多。”
“阿蒙，不要自欺欺人了。他们还有那些反应，是因为和你我的联系比别人近，更容易获取生命力。”Aset说不下去了。
看着阿蒙和Aset两人的样子，莉莉安默默地启动了和Caedmon的连接，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有限度的合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