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章 白玉堂人瓦轻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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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奈丁母忧不服丧，这消息不胫而走，学子寒齿，百儒唾骂。卢相因此大失人心，
卢潜之凤目暗藏寒光，整个人陷入了春日的清冷。好你个苏释。
彼时夏生正给苏释换下翰林院的公服，准备沐浴。一听到这个消息，苏释仅仅披了薄外衣令苏顺备马奔到卢府。
“苏学士！别来无恙”卢潜之朝服未换，深紫色的贡缎也随着主人阴沉。
“叫卢相见怪，下官听闻消息，立刻赶过来，衣冠不整，实在失礼。”
卢潜之挥挥手，“付奈之事……”
“不是我。”苏释看向卢潜之的眼前，一字一言吐字清晰，爽朗的眼睛像飞云阁潭水一样澄澈见底。
卢潜之听言心稍微一松，口气也缓了一点，凤目紧锁着苏释问：“做人如果做一件不正义的事杀一个无辜的人，而得到天下，可以不可以？”
苏释听后哈哈一笑，像在笑他的话太天真，卢潜之皱眉。
苏说，“现在的读书人，为减少半年的努力，就算杀人也会做。”
卢潜之说，“付奈他……也是迫不得已，新法未稳，何以甘心……”
“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鼹鼠饮河，不过满腹。读书人的丑态，无论在什么朝代，都没有褪色。没有人给谁那么多委屈，其实都是看不透名与利。甘不甘心都是欲望的错，无欲则刚。”苏释似乎也哂笑了一下。
卢潜之少年时随父亲任上游历，借名山大川，做良师益友，担簦负笈，只为一点浩然气便叹千里快哉风，胸中豪情，存在于大自然中。少了一分读书人的痴气，这么一来倒是挺赞同苏释的话的。
“年少未免轻狂。”卢潜之心里放宽了些，缓缓说，“从前有个村子，一苗疆孕妇来此落脚生产，误被村民认为是未婚有孕的□□，被打得落了胎。那女子怀恨在心，在井中下蛊，村民神智不清。只有当初收留的一户人家得了她提醒，没喝井水，但是大家都说那家人疯了，要逐出村去。被逼无奈那家人也喝了井水，众人才说他们恢复了理智。少数人其实在一个群体里很可怜，他们没有什么罪过，却成了异类。”
“这世道，孤胆英雄做不得。晋以齐后为质，其疆其理，南东其田，违背耕法，以使晋车方便进齐土。可齐晋皆为大国，孰能担保日后谁强谁弱。卢相，恕我直言，阁下坏了规矩，如日后规矩也保不了你了，当如何是好？”苏释不知自己怎么地就头脑发热说了这一通，说出来了才觉得不妥。那人是谁？那是卢相，是能推心置腹的同侪吗？
卢潜之却没想那么多，苏释一直有一种爽朗之气，相处起来自然流畅，他借势挑着凤眼质对他，“繁官冗吏，这天下难道要官比民多？田地管理章法乱来，致使富者有田无税，多少农民沦为佃户？”
苏释眼中像藏着薪火的浴海，散发着焦急的光亮，他不再拘怀，坦然道，“佛云，众生平等，只怕是其中一些人更加平等。打击小众，同仇敌忾，更团结了这大众。我早已看透，佛教之义如何善良岂止普度众生，更为天子行道，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寺庙香火鼎盛。你这番新法，有何不同，借着春秋笔法，真正落于百姓，恐怕背道而驰！卢相，以古准今，大势使然，不可操之过急，狼狈收场！”
“那你当要如何！”卢潜之恼了，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对冲昏头脑，他双手撑在苏释双肩，双目通红。
“我？我只是摸透其中规律，不想你行差踏错。潜之，变法欠妥，权贵相牵，易引火烧身，你此番改革，必定掀起腥风血雨，到时你要看到苍生泣血，民不聊生吗？先祖法理自有其道，贸然改之，后患无穷。”
“天道不足畏，祖宗不足法。我几时怕过。”那是他第一次叫他潜之，卢潜之紫冠斜扶，凤眼朝上，隐隐还有得意之色。
这番泄露出去足以杀头的话，二人谁都没去提这禁忌，只觉得杀人不过头点地，都不及此时气愤悲哀。心中所想无法共鸣，所行不能得到支持，知音失聪，情难自已。
苏释见他狂放，理智少存，也赌气道，“既然如此，我自过好我的春花秋月，你行你的新法变革罢！”
春花秋月，好你个苏释。想到王萱！卢潜之更妒火中烧。
“苏和仲！”卢潜之低声喝道，声音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一般，变得粗扁嘶哑，全没了以往的清亮。
一声过后，一时室内寂然。卢相侧耳，突然间一摔茶杯，凤目全是阴戾，怒吼，“下来！”
瓦上轻得不能轻地有丝微移动。
苏释抬头，恍惚能见光影有闪动。
“来人呐！”卢潜之挥袖出门大喊。
门外护院急急赶到，苏释跟着他从屋内出来，二人同看着瓦顶，梁间极宽，空无一人，只留下自左往右循循排列的瓦片。
不远处，白影在夜色中隐去。
“白玉堂！”卢潜之咬牙切齿。
苏释看着屋顶沉默不语。
黑云遮过满月，再无风无影，两人不欢而散。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十五章 白玉堂人瓦轻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