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阁》盖世英雄的女人

5、墨扇

　　“嫂嫂，你长得真美，比怜儿姐姐都要美呢。”一路上，小家伙就支着胳膊，盯着幸错看，看的幸错都有点无语了。
　　她笑了一声，看着墨扇圆嫩的小脸，虽说这孩子只有十二岁，可已经初具祸国殃民的本质，墨家的人，都是美的。她捏捏她翘翘的小鼻子：“你长大以后，就不觉得嫂嫂美了。”
　　大眼圆睁：“为何？”
　　“因为你会比嫂嫂更美呀，还会嫁一个堪比潘安的如意郎君。”
　　墨扇微微红了小脸，抱着幸错的腰枝，垂头不语了。
　　幸错抚着她的小脑袋：“这就害羞了？”
　　“嫂嫂专会取笑扇儿。”墨扇撅着嘴，瞅着她：“扇儿可从没见过哪个男子比大哥更俊美的。”
　　幸错微微一顿，好吧，是没有。不过，世间也没有比墨之惑更妖孽的。
　　“小扇子，一会子到了幸府，你便就跟着悦圆，别乱跑。”幸错还是得嘱咐她，免得碰到她家哪个不懂事的。
　　墨扇瞪大眼，挂着讨好的笑：“不可以到处看看么？”
　　这孩子真是太明白别人抗拒不了她这样可爱的笑容了，幸错有些无奈：“若要去逛，便叫上我。”
　　她一下抱住幸错：“嫂嫂最好了。”
　　到了徽阳御史府邸之时，太阳都快下山了，幸错站在门口，心里忽觉好笑。
　　若是以前，谁会在意一个小妾的女儿的去留了？只是今日，她是墨大将军府的少夫人，墨府少夫人回门，门口早已有人殷勤迎接。
　　内府大厅里，大家均已落座，幸错盈盈上前，朝着坐在中央位置的人一俯：“女儿拜见……爹爹，见过诸位夫人。”
　　一听“夫人”二字，她的“娘亲”们便有些不满了，但又碍于幸错如今的身份，只能以眼神表达愤懑之情。
　　幸曾德自是满脸笑容，他的女儿嫁进京城墨府，还是墨家大少爷的正妻，给足了他面子里子，在外头说起来，他就是元朝大将军的姻亲，大将军的岳父，官道上平步青云自然不在话下。
　　“快起来，坐罢，你出嫁那日，爹也没能好好跟你说上几句话，如今回来了，可要好好陪爹聊聊。”
　　幸错点头。拉过身旁眼睛一直咕噜咕噜转不停的墨扇，道：“这是墨家二小姐，陪女儿回来的。”
　　她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幸曾德，一瞬间恍惚起来，眼前的爹，红光满面，体态偏胖，满脸笑容，早已不是记忆中的那张脸。
　　娘亲，这个人，咱们已经多少时日没见了？这样的妻妾满堂，还是当初那个一心一意待您的爹爹么？您为他空度了多少韶华？如今他对您，却是只-字-未-提！
　　“墨扇见过诸位长辈。”小扇子这行礼学的是有模有样的，大家道是不愧为京城里的千金小姐，一举一动都是温娴有礼。
　　幸曾德笑呵呵的：“快坐，快坐。”
　　“老爷，这大半天了，怎么没见贤婿？”一听这句，幸错忽然回过神来，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是幸府的当家主母，何静兰。
　　此言一出，幸曾德一怔，原来暗地思虑的众位，都大起胆子来。二夫人卢燕道：“就是啊，传闻墨家大少爷貌比潘安，俊秀潇洒，怎么今日没见陪着错儿回府，让我们也都瞧瞧。”
　　卢燕的女儿幸然在一旁，笑着道：“不是没来罢？”
　　幸翱道：“二妹，你别胡说，三妹夫怕是有事耽搁了。”
　　幸海接着道：“自然，三妹的夫君贵为当朝大将军，平日定是日理万机，三妹这次回来，不也有墨府的二小姐陪着么。”
　　幸然见这一兄一弟都向着幸错，心底自是不满，嗤笑一声：“小姑子陪着回门，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霎时，一屋子人都低低笑了起来，幸然更是得意，幸错却面无表情的饮她的茶，跟没事儿人一样，悦圆在旁看着，心里气极却不能吭声，倒是墨扇，睁着一双明媚如水的双眼，童稚之音可爱无辜：“这位姐姐，你是在嘲笑我嫂嫂么？”
　　厅里都静了，没有人想到这孩子会直接的问出口，连幸错都有些震惊了。幸然愣了一下，看着墨府小姐的那双眼睛，她没由来的软了腿：“我不是……这个意思。”
　　墨扇看着她，白玉般的小脸上笑意浓浓：“来之前，娘亲特意嘱咐扇儿，要扇儿照顾好嫂嫂，嫂嫂要是有个闪失，可是要唯扇儿是问的。”
　　幸错没想到，小扇子这面上无辜的很，说的话却是句句压人。悦圆暗地里给墨扇竖了大拇指，看着幸府二小姐那副目瞪口呆的嘴脸，真是大快人心。
　　墨扇扭头看着幸曾德，道：“御史大人，真是抱歉，扇儿在您面前撒野，还请您不要介意。”
　　幸曾德嘴长了又闭，他如何介意？莫说这丫头是堂堂墨府的千金，就是她说这话，他一个正三品御史都找不到破绽！
　　“自然，墨小姐来此辛苦了，时间已经晚了，老夫已经命人收拾好了上好的厢房，一会子你便跟着错儿先去歇息。”
　　幸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幸曾德：“爹爹……”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现眼是不是？”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长脑子的女儿？
　　这边墨扇拉着幸错起身：“扇儿就谢谢御史大人了，扇儿回去一定告诉爹爹御史大人真是个大好人呢。”
　　幸曾德一听这话，心花怒放。
　　幸错一句话都没有，就出了大厅。
　　待她们走远了，何静兰怒道：“反了反了，老爷，你看看错儿这孩子，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真是不孝！”
　　幸翱在一旁，瞪着自己的亲娘，无语。
　　卢燕见女儿这么委屈，心里头更是气不过：“老爷，你可得好好管教错儿这孩子，真是有什么样的娘生什么样的闺女。”
　　三夫人夏采撷适才一直没说话，直听了这一句，道：“姐姐这话说的，可真是映照了自身呐。”
　　“你！”
　　“行了！都闭嘴，瞧瞧你们一个个的都出的什么怪相？”真是丢人到家了：“我告诉你们，今时不同往日，以后对错儿客气点！”
　　一个个都不情不愿的哼道：“是，老爷。”
　　“二小姐，今日可真是太威风了，悦圆太佩服您了。”刚进了花漾楼里，悦圆就忍不住了，围着墨扇叽叽喳喳的。
　　幸错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看着她俩人，笑了起来。
　　墨扇凑过来，圆眼看着她：“嫂嫂，扇儿知道您心里难过，您千万别放在心上，只是嫂嫂要像扇儿一样坚强起来，就不会被欺负了。”
　　幸错微楞，忽然想起，墨府这个深院，可是要比御史府大多了，墨扇年纪小小就有如此惊人的气势，这其中波折，怕也不会比她好多少，她微笑，抚抚她的脸，忽觉这孩子很挨近她的心：“其实不必理他们，无故又害得你心里不痛快。”
　　墨扇拿小脸蹭着幸错的手心，真是温暖啊，但是……她忽然执起幸错的手：“嫂嫂，你的手怎么这么多……茧子？”
　　幸错一愣，盯着自己的手指，半晌才道：“这是长年……”她忽然住了口，心底直直往下沉，她想起了那日墨之惑执起她的手，她因此推想出墨之惑剑法不错，怎么没想到，他也会因此探出她的武学修为？
　　怎就没想到呢？幸错心底翻腾，不过，墨之惑似乎什么反应也没有，难道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一个深居内院的千金小姐，何以如此？
　　悦圆也看到了，一脸的心疼：“定然是幸府的人看不得少夫人的好，所以虐待至此。”
　　墨扇一听，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幸错赶紧解释：“你看戏看多了，想到哪里去了？”
　　“啊？”她本来都要哭出来了……
　　“这是以前……总做东西致使的，以前，我总喜欢闲暇时自己做些小东——”幸错话还没说完，外头响起一声：“小姐？是小姐回来了么？”
　　幸错一震，脚步已经向门口急去，看见记忆中温柔熟悉的面孔，她已经红了双眼，哽了声音：“芮心姐姐……”
　　芮心是过去的十几年里，唯一一个伺候她们母女的人，除了娘亲，她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小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她看芮心一身粗布篓衣，全身脏兮兮的，发丝也有些散乱，面容枯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她更是心疼了，抓着芮心的手，颤抖不停：“对不起，当初我应该带你一起走的，对不起。”
　　她出嫁之前，在幸府住了几日，都没见到芮心，还以为师伯已经安排妥当，没想到……
　　“不碍事的，若连奴婢也走了，谁还替夫人……守着花漾楼？”提此，芮心已经泣不成声，幸错拉着她，坚决的道：“明早，你跟我一起回墨府，我会照顾你一世。”
　　“不必了。”
　　“芮心姐姐……”
　　芮心擦掉眼泪，对着幸错微笑：“小姐日后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芮心年纪也不小了，但愿此生能够陪着夫人，终老于此。”
　　幸错一下哽住了，嗓子难受的要死，痛处倍增，鼻子更是酸疼，硬逼出她的眼泪来：“若有一日，我了却尘事，便回来接你跟娘亲，咱们一起远离这个污秽的地方。”
　　芮心呆住：“小姐，你……说什么？别胡说。”
　　幸错带泪含笑：“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