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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番外一(墨怜) ...

  •   禄和三十三年二月初六,黄道吉日,宜嫁娶,墨府千金小姐和吏部尚书的大公子年越今日成婚,此事已然是家喻户晓,天还未亮,墨府门口对着的一整条大街都已经围满了人,争相要看这墨府二小姐嫁娶时的盛大场面。
      “爹爹,怎么新娘子还未出来?”
      “时辰未到,哎?墨大少怎么一人出门了?”
      “真的唉,老兄你看,一会子时辰便到了,这大少此时出门作何?”
      “这谁知?说不准是出了什么问题。”
      “真的么?”
      “啊?”
      噪噪杂杂的人声不绝于耳,墨府大门大敞,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刚驾着高大的黑色骏马出门的墨之惑身上,只见他一身艳色红衣,随着骏马的飞驰而在空中翻飞浮动,一抹撩人的红色,带出一股子惑人心魄的绝世之姿来。
      吏部尚书年府位于兰京城的偏南方,故,墨之惑驾马不一会便迎上年府的迎亲大队,双方见了皆停下脚步,墨之惑下马直朝着前头一身喜服坐在马上的年轻男子走去。
      那男子见墨之惑一脸阴沉,觉得蹊跷,便也下了马,福了一礼:“年越见过大将军。”
      年越,年府大公子,自是生的一表人才,眉宇间俊美潇洒,却隐隐带着些书卷气,看着不仅不懦儒,反似凭添了一丝温柔。
      墨之惑看着他,平日上钩的嘴角此时却是平直,抬手扶了他,深压下一口气,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对着这个官职不止比他低了三四阶的温柔男子福了一礼,道:“墨府对不住年府了。”
      不止为了两府的安定,亦是不想那人儿难受,不管事情经过如何,如果不是和平解决,她恐怕是难从愧疚中走出来。
      年越回过闷儿来,吓了一跳,赶紧扶着这个记忆中等同于战神的男子,随着就问道:“这从何说起?”
      墨之惑抬眸,墨黑的眼珠子难得很认真的看着他人:“怜儿……”
      他一说怜儿,这前前后后联想一遍,年越似乎有些明白了,眉头微微蹙起,半天未说话。墨之惑亦不催,墨府不对在先,年府要如何,只要在情理中,他便照办就是。
      “大将军是要说二小姐|……不在?”本想说逃走,但这么多人的耳朵,还是委婉一些。
      “你想如何?”声音醇柔,蛊惑人心,却带着几不可闻的冷意。
      不想年越竟笑了一声,跟总管说了一些什么话,只见总管一脸疑惑跟不赞同,但还是让年越的冷脸给瞪回去了,一行人还未迎到新娘子,又不明所以打道回府,不过如此一来,所有人都知道此事……恐怕不成了。
      眨眼间,此地只剩了墨之惑和年越两人,墨之惑一见这架势,立时明白了年越的打算,但却不见任何喜色,问道:“说罢,什么条件?”
      年越笑着一楫:“年越与二小姐从未见过,自然谈不上伤不伤心,年府与贵府成不了亲家只能说是年府福薄,怨不得旁人,只是年越平白丢了一个妻子,总觉得……”
      他把话说得周全,给了墨之惑跟墨府足够的面子,墨怜逃了半点不怪墨府,也言明了墨府与年府不会因此成仇,当然还是有条件的。
      墨之惑修长入鬓的眉微微一挑,无言的看着他。
      见邪魅自生的大将军不接他这茬,他摸摸鼻子自顾自的说:“年越只想大将军应允帮我一个小忙。”
      小忙?
      “嗯。”他淡淡的道。
      “不瞒大将军,年越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如今墨怜已经逃了,他也不怕说这话:“只是爹爹不愿,我拗不过,如今二小姐既然对年越无心,那还望大将军能成全我,帮着说服爹爹让兰儿进门,这个帮,大将军可以帮么?”
      对上这温柔书生期待的眼神,墨之惑的眼光变得有些悠然,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笑了一声,应允了,既是如此,又有何不可?不过年大人可是个固执的,要他答应,恐怕得得一些时日,便如此罢。
      二月初六的前一晚,夜色如墨,星子如一条奔腾的河流撒在夜空里,照亮了下方寂寥的角落。鱼乐亭上一抹白色纤瘦身影伫立,偌大的亭阁空荡荡的,越发显得那细瘦的身影萧瑟孤寂
      墨怜望着幽远的夜空,眼里灰蒙蒙的一片,透着淡淡的绝望,仿佛没了声息一般的静立着,子夜了,寂静无声,正好呵……无人来打扰她。
      不管如何,一个人生来,是为了自己而活,你若是不明白,那你这一生,又有什么意义?
      嫂嫂清凉的嗓音回绕在耳边,半晌,她几不可闻的笑出了声,意义?如今,她还要什么意义?整个墨府都陷入一片红色欢悦中,唯独她…… 算了,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她怎么能忘了,一开始便绝情无爱,就不会如现在这般痛不欲生了,一切,还不是她自找的么?
      唉……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
      “怜儿……”忧伤的诗句还未吟完,一声低沉嗓音如闷钟一般豁然将一切轰得支离破碎,闻这音,墨怜消瘦的身子几乎承受不住的软到了下去,却因腰间隐隐传来的温暖而逼出了她这些日子硬是被压下的恐慌与辛酸,眼泪便不受控制的刷刷而下,自是吓坏了连晓。
      连晓赶忙将她搂进怀中,抚着她的细细的脊背来回逡巡,在她耳边轻声道了句:“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连晓,历州城首富连氏的二公子,为人冷静自持、深不可测,处事雷厉风行、进退有度,商界莫不尊称一声“连少”。亦是因他深沉锐利的眉眼,刀刻似峰的轮廓,古井无波的面容以及那从来都是平直的嘴角而换了一声“冷漠”。冷漠么?他自小便是如此,半点不觉有何不妥,只是在这小女子面前,他难以把持,更是在看见她的泪之时,乱了心神。
      因他的一句道歉和久等了三个字,她这些日子心头淤积的烦闷焦虑、恐慌怨怼一下子散个干净,眼泪却像是开了闸的洪流越擦越多,抱着他,什么也不想,就是哭个痛痛快快。
      “莫哭了,这段日子我一直没有出现,是……”他顿了一下,遇见久违的馨香柔软,深吸了口气:“是在想是你比较重要,还是王越瑶比较重要。”
      明知她此时哭得厉害,他是还说出了口,只因此刻,他已经不想瞒她。
      哭声顿止,她微微抬起泪湿的美眸,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该为他的选择而高兴,还是该为他的比较而生气,最后还是没忍住泡了几天几夜的醋坛子,猛然推了他一下,口气委屈了起来:“我不稀罕,你去找你的都尉千金罢。”
      欲转的身子被他圈紧,耳边忽然传来他低沉的笑声,在这黑夜中,异常的性感:“若还要她,我来这里干什么?还有,你不稀罕,我便允么?”尾音,已转冷。
      墨怜要气死了,脸上还挂着泪珠,哀怨的瞪着他明灭在灯光中的俊逸脸庞,恨恨的问:“你想要怎么样?”
      这还用问么?他望着她的眸子,手指轻柔的划去她的泪痕,声音却坚定的道:“我要你。”
      墨怜心头一颤,骂完了自己没出息,却又觉得不能全怪自己,像他这样冷漠决然的男子,一朝流露出温情,哪怕是微小,也足够她不顾一切的陷入,要她在此刻把持住自己,太难了。
      “那你的都尉千金怎么办?”
      “不怎么办。”他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袖子里,暖热她的体温。
      那年初见之时,在连绵如山的绯红叶色中,他或许一时被她的容貌所惑,但真的决定纠缠她是因身旁好友的一句话:那是墨府的二小姐。
      简单一句话,把他们带入了如今的境地。
      那时他急需开拓兰京城的盐业市场,彼时,兰京已经有了两家老字号,一家专门供应皇家,一家专门伺候官家,这两条宏图大道都被人把持且垄断的干干净净,就凭平日老百姓的花销又能解决多少他的问题?
      于是他早就开始跟官府来往,平日自是金银赏玩,衣食不缺的供应,但说起正事来一个个便推诿拖卸,到底是重农抑商,纵使他有家财万贯,那些个芝麻小官都是看不起的,何况别的?
      然好友的一句话,却带给了他希望,墨家是魏国的开国功臣之族,世世代代以守江山为己任,马上立得赫赫战功,深得皇族的信任,权利早已大到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若是能的墨府支持,连家还怕不能飞黄腾达么?甚至跻身士族都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他便招惹了她,却未知日后赔了心的不止是她。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不遗余力的偷取墨怜的心,只能让墨家认识他而已,不能帮他反而对他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偏见,只因这商人的身份,即便女儿百般不愿亦是不允他再接触。想着那人儿为他不知碎了多少心肠,他便又是痛疚,又是心怜。
      时值都尉的女儿对他一见钟情,他便也顺水推舟,拥美人入怀。如今想来,他本就是个商人,无奸不商,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只是……这一切都是因为墨怜的婚事而破碎,他不该来的,来了就揽了一身的麻烦,不仅如此,很可能赔了他多年精心经营的事业版图,但他该死的还是来了,见了她的人、她的眸,却意外的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此刻身轻如燕,仿佛抛掉了负戴多年的枷锁,变得无比惬意起来。
      墨怜垂眸,掩藏住浓重的失落,再抬头,已是笑意盈盈,便这样罢,她很喜欢他,喜欢到此刻见他一面,就算要她从此下了黄泉亦是不会后悔,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炙热温度,她凑近了吻上他的唇,只想沉沦,不想红尘俗世。
      此时子夜,四周只有飒飒的风声,鱼乐亭中,一对恋人身影如胶似漆,两唇粘合,四睫相抵,如交颈的鸳鸯,绝美而沁出淡淡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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