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如衣

2、樱花

　　“略”尽地主之谊啊，炎不客气地环顾酒居。容复要请客，她自然不会拒绝。离浣溪不远处的竹林，竟建了一间酒居，为的就是文人以竹为友的这点风雅。里面的摆设也是极为高雅，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来花费的地方。
　　如果能傍上这么一个朋友，似乎也不错啊……炎打着小算盘，容复问道：“炎，你要吃些什么？”
　　“啊？”容复看出她的窘迫，连忙道：“这里有桂花藕饼，莲子羹，荷叶腊肉饭，若你　　喜欢喝酒，竹叶青很不错，但与女儿家可能是烈了点。”
　　“我都行，你就随便点几个。”

　　菜色只能说是一般，反正她就猜到酒居的客人是买椟还珠。
　　她忍不住道：“东西不是很合我胃口。要不然，改天你尝尝我的手艺，肯定让你五体投地！”
　　“五体投地”？容复有点惊讶于她口吻的热切，但又随即笑了。
　　“我真是万分期待。至于这未来的一顿饭，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炎接口道。

　　其实，也不是与生俱来就乐于下厨的人，如一般女子。
　　虽说不上像容复一样锦衣玉食，但小时候，也是过着有下人服侍的生活。加之家里只有　　她一个女儿，上至祖父祖母，下至丫环男仆，都是极宠她的。率性而为，就是从那是养出来的。
　　她的家是族里的首领，因只有她一个继承人，让她跟着父母学习处事，琴棋书画，她没碰过。而且家里不在乎小儿女的事，祖父就曾捧着一碗酒，对身边的炎说：“炎儿将来是要做大事的！”
　　在祖父老一辈的人看来，掌管族中的事，就是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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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两三天，没想到容复到客栈来找她。记得那小儿来通知的时候，兴冲冲的问她：“你什么时候认识容家四公子了？”嘴脸与之前判若两人。其实你的心底是在想“这个女的怎么巴结上容家”吧，炎冷冷地想着，面上却露出了一个无所谓的笑。
　　上了马车，见到了容复脸上的招牌笑容，她安静坐下。
　　好长的静默。容复觉得奇怪，今天的炎何以镶了一层冰？原先准备好的玩笑话全都吞回肚子里，又故意以一副轻松的口吻说：“你怎么一句话也不问呢？”
　　“问什么？”
　　倒还真的没有人给过他这么一副冷嘴脸。一时间容复不知如何应对，干脆什么关子也不卖弄了，道：“我本想请你去我家。你还记得你的承诺么？”
　　言语间没有一丝埋怨，只得委屈。炎终于收回一直望向车窗外的目光，凝视着灰心丧气的容复，叹了一声：“对不起，我心情不好。让你受气了。”又勉强振作起精神，道，“你想吃什么？快说，好让我一展身手。”
　　容复看她夸张的卷起袖子，好像立刻要下厨的样子，忍不住开颜。“你真粗鲁。”丢下这句话，就撇过脸不看她，嘴角的笑意却来不及收起。
　　炎窥见他的情态，也无声地笑了，然而黑色的瞳子里仍有依稀的阴霾。

　　“会不会打扰到你家人？”
　　“怎么会，我娘可是好客得要紧。”穿过重重的回廊，炎在容复母亲的庭院前踌躇着。“不是应该在厅前接见的么？”
　　“你就别见外了，我娘听说我带个女孩子回来，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一会儿便听得房里传出声音：“复儿，可是炎姑娘来了？”那嗓音黏稠得似南方梅子黄时雨，沾在衣裳上便挥也挥不去。尤其是那一句“炎姑娘”，由于太高音的缘故，竟变成了“艳姑娘”，让她在大白天的日光下生生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伯母，真热情啊。”
　　容复赔笑：“进去吧。”顺手拖上带些许怯意的炎。

　　“炎姑娘，你是哪里的人氏？”
　　“我是从南方来的，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女儿。”炎礼貌的笑笑，“伯母不必客气，叫我‘炎’就可以了。”
　　“那么，你女孩子家何以独自一人来到淮城？家中放心吗？”
　　炎低头，过了一阵才沉声道：“家中只有父母二老，前几年不幸离世，亦没有近亲远戚。我流落在外，实在是不得已。”
　　容夫人听罢，将炎揽入怀中。“孩子，你进来容府住吧，让我好好照顾你。”容夫人稍稍发福的身子与她紧紧依偎，竟使她不能动弹半分。言语里的恳切亦令她不知如何应对。
　　糊里糊涂的，容夫人叮嘱她尽快从客栈收拾好东西，搬进容府。如此这般说了一大堆话，炎似听见，又似没听见。
　　室外有蝉鸣，长长短短，一声又一声，是远或近。树上仍是团团华盖，尽管其中带了些枯黄色的叶子。
　　“原来淮城的气候也相当暖和啊。”炎从夫人的房间退出，容复一直陪着她。
　　“你搞清楚状况没有，我母亲是真的要你跟她一起住啊！”
　　空气里的阳光染上不知名的花香，炎觉得身在梦中，只懂得本能的回应容复。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