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赋》立夏那天

4、逆风晓月

　　凤王子想将林洋调出专案组的消息果然被传开了，各个家族都收到了消息！这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来，林洋纵然是凤于飞的朋友，但也不至于为了他这般舍身忘死，毕竟凤于飞一旦出了什么意外，那凤王就得赶紧回去琢磨看怎么再生个儿子出来，于王族而言，这孩子还真不是想生就生的出来的；二来，这事儿毕竟是逆势而为，要做也得小心翼翼才是，刚有个苗头就被传得满城风雨，这实在太诡异了。诡异的让人不得不怀疑，凤于飞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然后遭人垢陷了。
　　在流言满天的时候，东方余日来凤凰学院探望凤王子于飞了。东方家一向神秘低调，深居简出的王子突然来访，相比之下凤凰学院的毕业庆典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东方余日要来这是意料之中的，但是林洋的反应却是意料之外的。
　　“东方余日啊，真的要来啊，听说他长得特别漂亮啊，听说他在法术上的造诣已经可以跟真正封王的前辈一争高下了，是不是真的啊？哎哎，他跟你同龄啊，你们见过的对吧，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看啊。”林洋赖在于飞的办公室，一脸兴奋的等着跟传说中的大人物会面。
　　于飞看着林洋的兴奋劲儿很是不懂：“他是王子，我也是；他长得好，我也不差吧；就是实力，我也不见得比他差多少，怎么不见你这么崇拜我呢？”
　　林洋：“头一回见你，我也激动的半夜睡不着啊。”
　　“所以睡过头了？”
　　林洋诚恳点头。
　　飞飞：“……你要是不想在你在你偶像跟前频频上厕所，最好就别再喝了。”
　　“咳咳，好吧，咱们说点儿正事儿。”林洋放下手里的水杯，暗暗想，以前飞飞这儿最好的水也就是碧波泉水，怎么今天突然换成了这昂贵的林泉雪水，不过，拿它泡茶，啧啧，真没话说。
　　“你说东方王子真的那么漂亮吗？”林洋接着问道。
　　“这就是你说的正事？”看着再次拿起水杯的林洋，于飞不悦的皱皱眉。
　　“那个，你说他现在来找你干嘛？他，咳，好歹也是一个大人物了，应该也挺忙的吧！”林洋装作不经意的将水杯放了回去，暗暗骂他对朋友实在小气。
　　“我实在没想到你这么能喝，否则昨天就让人多送些来，现在纵然让人送也是来不及了，所以，你还是嘴下留情，给你要等的那大人物剩下些吧。”
　　林洋：“这，这是给东方王子准备的？我——我竟然跟东方王子喜欢一样的东西啊，啊啊，王子太奢侈了，这是林泉雪水啊，比你那山泉贵上几百倍啊……”某人浑然忘记，自己也喜欢这奢侈到没天理的东西。
　　“你不是好奇东方的长相吗，我这儿有一张他的画像，你要不要先看看。”没法接他的话茬，于飞只好转移话题，其实于飞不想打击林洋：东方余日，他就那张脸能让你满意，其他的简直一塌糊涂，碍于身份情面，于飞实在不好在背后说他。
　　“画像？你怎么有他的画像！”林洋惊讶，这是被世界之力禁止的。就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描绘明皇陛下的相貌一样，世界之力不允许别人冒犯他所保护的人。林洋就曾经画过于飞的画像，根本就不必等到画成，刚刚有个相似的轮廓，画面就已经扭曲。这是一种靠血脉传承下来的力量，九大家族不同程度的受到上天的庇佑，连些许的不敬都被杜绝，这也是万年来九大家族长盛不衰的根本原因——天佑。
　　于飞高深莫测的笑笑：“你猜——”
　　如果说这是于飞自己画的，那打死他都不会信的！同一级别于飞都不一定能画出东方余日的画像来，要说凤于飞能高过东方余日一级别，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九大家族，东方家居首，这点无容置疑。正是因为东方家的强大才有了东方家跟皇室历代联姻的局面。
　　所以——“你们俩什么关系？”林洋激动地问。
　　于飞气的险些轰人：“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赶在于飞要把画收回去之前，林洋一把按住：“呀，怎么好几个人啊！呀——”
　　“右边第二个。”飞飞淡淡说道。
　　简简单单的一张素描，瞬间就让林洋安静下来了。画上一共有六个人，林洋一眼就认出了飞飞，虽然那是十几年前的，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飞飞。托着腮，懒洋洋的依在钢琴旁边，看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弹奏钢琴，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笑。林洋恍然，原来他也曾这样单纯的快乐过。继而就被落款的几个字摄住心神——明德一百三十九年九月十五日于林泉别馆，东方向晚。
　　查了两年的案子，自己一直在追着他当年的脚步走，希望能查到隐藏在各处的哪怕一丁点儿信息。见过他住的院子，他种的花，养的宠物，甚至穿过的衣服，用过的各种各样的东西，然而，林洋却觉得今天是两年来，第一次与东方向晚这样接近。这两年来，东方向晚的一切似乎已经变成一种符号甚至是一个挑起争端的道具，从没有谁真正关注过东方向晚本人。就像警匪片里，所有的剧情都是警察与犯罪分子的较量，被害人的故事那只是线索，从来就不是剧情。而今天在画像上，林洋第一次这样真切的觉得他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曾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哭过，笑过，期待过，失落过，就在自己生活的这片天空下，在自己没有看见的地方。林洋想：无论是谁，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不该终结他的生命。如果这是一部警匪剧，如果林洋真的是代表正义的警察，如果真的有幸能抓住那个凶手，林洋最想做的，即不是惩罚也不是报复，其实林洋很想告诉那个凶手自己知道的有关东方向晚的所有的一切。他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画得一手好画，弹得一手好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他深爱着他的父母、弟弟、朋友、族人，他用自己特有的温柔宽容，保护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他是准太子妃，将来不会成为东方家的王，不会碍着谁的利益，他以后会待在深宫，成为专属于太子一个人的美丽风景。他究竟得罪了谁，让对方非杀了他不可？
　　“飞飞，你以前也这么天真可爱啊？”林洋笑的十分憨厚，甚至有点傻缺。
　　飞飞无聊的低头，继续看书。
　　见飞飞不再看自己，林洋也再次低头，沉下心来，安静的观赏这幅画作。
　　东方向晚，那位已故的准太子妃，也只有他这般人物才能规避法则，留住王子的刹那容颜。画上的几个人或浅笑沉思，或嬉笑交谈，不同的动作不同的表情，同样地幸福洋溢。这样的氛围下，林洋清晰地感觉到太子妃作画时的心情，感受到画上几个人之间满满的情谊。那种感觉一瞬间就清晰的让他如亲临其境，那种温柔的呵护，如哥哥照顾还未长成的幼弟。回过神来，林洋心里还留着淡淡的感动，但是很快就察觉了不对劲。太子妃没有什么好朋友，也就跟北辰家宁烈比较要好，其次就是跟于飞有些交情。所以太子妃身死，这两人都受到了太子的重点调查，最后也确定没有任何暧昧，甚至，近年来根本就没什么过多的交流，太子这才转移了调查方向。要是，要是他们感情好成这样，好成这样的话太子早杀过来处置这些勾引太子妃的狐狸精了吧，以太子那独痛苦不如众痛苦的秉性，他们怎么还能这么逍遥！
　　林洋狐疑的看着于飞，于飞收起了画笑笑说：“想问就尽快，等余日来了，你就没机会问了！”
　　“你跟太子妃关系很好？”
　　“嗯”于飞从容的点头。这从容之中似乎还带有那么一点点愉悦？就好像跟太子妃关系很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一样。
　　林洋心里毛毛的：“好到什么程度？”那是准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啊，你可真敢干啊！太子当初没把你揪出来真是神奇。林洋深深地觉得自己被骗了，自己查了两年的案子，于飞从来没有给自己提供过什么线索，可是，如今看来，他跟太子妃的交情根本就不下于北辰宁烈，他肯定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有线索竟然从来没有跟自己说！
　　“好到——”于飞想了想笑说，“好到，可以生死相随。”
　　“你！你你你——”我靠，东方余日怀疑是他哥哥移情别恋想要悔婚，可又怕连累无辜只好自尽，林洋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或者说，整个专案组里，除了林洋之外，大家都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只是碍于太子的情面没人敢说出来罢了。这奸夫居然就是于飞——于飞居然有这样的胆子，这实在让林洋有些不能接受。
　　“你想什么呢！”于飞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你能不能别把人想的那么龌龊。”
　　可怜于飞王子从小被教养的太好，没学会拿粗话骂人，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与无辜。
　　这边林洋还在惊讶刚刚发现的这个惊天大秘闻，那边东方余日已经到了。东方家族是九大封王家族之一，东方余日的哥哥是准太子妃，伯伯又正好是皇后，虽然这两个人都已经过世，但是仅仅东方家的势力，东方余日他本人的实力就足以让凤家的王子必须给面子去机场迎接而不是坐在办公室一边聊天一边等。
　　所以，林洋被于飞拖出了办公室，一路拖到了停机坪，林洋保持着一脸的惊恐与无法接受事实的呆滞。直到东方家的小王子走下飞机，众人躬身行礼，就连凤于飞都含笑致意迎接这位高贵的王子殿下时，只有林洋维持着不变的表情呆立一旁，直到东方余日察觉，并对他露出好看的笑容。因为美人的倾城一笑，林洋立刻心花怒放有些羞涩的低头，立马发现前边两排人全跪着，瞬间反应过来，扑通一跪刚要喊恭迎王子的话，突然就想起，自己已有二等候爵位，对待王子弯腰行礼即可，不用下跪，正满头黑线的想是不是站起来说地滑了？或者腿软了紧接着于飞已经牵着他的手跪在了旁边。
　　林洋觉得这个世界的疯狂，已经让他不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