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杳岑暮雪

13、第 13 章

　　无情转动轮椅走在路边的阴影里，避免阳光的照射。
　　正午的阳光正烈，路上的行人极少。即便有行人经过，也只是瞥了无情一眼便匆匆行过，因此两人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崖余，下午你去上班吗？”
　　“嗯，证据必须尽快送回重案组，以免出什么差错。”交易记录被无情放在了轮椅的坐板下面，倒也不怕丢。只是蔡京老谋深算，快些处理比较好。
　　“可是，那个”方应看有些不好意思，“你直接回警局吗？”
　　“有什么问题？”
　　“咳咳，那我呢？”
　　无情觉得很奇怪，自然是跟自己走啊。这么大太阳，他不想被晒得灰飞烟灭的话，没有其他选择吧。“你想说什么？”
　　“崖余啊！我是鬼。”某只鬼很委屈“你们警局正气那么盛，我受不了。”
　　无情一愣，倒是忽略了这个。
　　某只鬼继续喋喋不休：“而且你还没吃中饭呢，到了警局你绝对忙的天昏地暗的，哪会记得吃饭。你倒没事，你那胃可娇贵着呢，一疼起来就没完没了。到时候又惹我心疼”
　　“”无情黑线。
　　“蔡京那老头现在正做着发财梦呢，让他多蹦跶两天也许还能发现其他问题。你的胃病就不同了，得养，规律的饮食是痊愈的前提。”
　　“”无情继续黑线，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方应看有做老妈子的潜质。
　　“崖余啊，以前我是不在你身边。现在你是我的人了。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了！”
　　“”
　　无情擦了擦自己满头的黑线，无力投降，“好，我们先回家！”
　　雨伞在自己膝头拱了两下，撒娇一般。
　　无情不由笑了起来，摸了摸伞，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不用为自己的害怕找借口！”
　　“崖余！”某只鬼不乐意了，在无情膝头磨来蹭去。
　　拍了拍伞，无情极力掩饰自己的笑意“好了，今天出门的时候冰箱里好像没什么食材了，我们先去超市看一下！”
　　抬头看了一下，正好暼到马路对面露出的沃尔玛超市的招牌，不由感慨自己的运气。推动轮椅离开阴影，向远处的斑马线行去。
　　雨伞动了一下，愈发往无情的薄毯下钻了钻。
　　“难受？”
　　“还好！”死而成鬼，自然有许多无法避免的忌讳。没有温度，无法呼吸，温暖的阳光于方应看而言亦是致命的的伤害。虽然黑色雨伞和薄毯已经阻隔了光线，可正午的地气还是让方应看有一种灵魂被灼伤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无情似有所觉，转动轮椅走得飞快。未曾注意到，一辆大型的货车从斜旁窜出。前视镜的镜片闪出一道刺眼的亮光。
　　“崖余！”轮椅被一股突来的大力拽着急速退开，无情慌忙中一把拽住轮椅扶手，耳边响起的除了呼呼的风声，还有货车轮胎擦刮地面的刺耳声响。
　　“咣嚓”高速退开的轮椅终于在远离货车后失去平稳，颓然倒地。无情倒下时只来得及护住头脸，以及膝上那把雨伞。白皙的皮肤在粗糙的水泥地面蹭出数道擦痕。
　　“方应看”雨伞“嘭！”的一声撑开，无情却没有看见那道雪白的身影。
　　“方应看”浓烈的青柠清香从空气中蔓延开来。夹杂着货车刺耳的刹车声。
　　“方应看”无情愣愣的转回头，只觉眼前大片大片的血色，而血色中那抹唯一的纯白拦在车前，于日光中对他灿然微笑。炽热的阳光化成缕缕的光束，从他半透明的身体中穿过。落在地上，徒余满地忧伤。
　　无法抑制的恐惧从心底弥漫上来，无情颤抖着伸出手：“应看，过来！”
　　眼睛酸涩，有丝丝的水汽蔓延上来。让无情无法看清眼前那道渐渐透明的身影。只能看到，片片晶莹的雪花飞旋舞动，绕着雪地中白莲花一般的孩子打转。孩子在雪地中笑着，跳着，纯洁的像个天使。孩子转过头，露出甜甜的笑容，然后，迈起两只被棉衣裹得肥肥短短的小腿，飞奔过来。
　　“崖余！”记忆中软糯的童音跟耳边低沉悦耳的男声重合，无情想笑，可还未勾起的唇边便溢出一声哽咽，“拾舟！”
　　双手在空中划出无力的弧度，轻轻穿过眼前的身体。
　　“为什么？”泪。再也无法得抑制的溢出眼眶，于空中划出无言的痛。
　　方应看伸出即近透明的手，接住那颗晶莹。唇边的笑意却透着深深的满足，“原来崖余，你是这样在乎我啊！”
　　“不要难过，我本就是已死之人，早该投胎转世的。与你朝夕相处近两月，已是方应看最大的幸福！”虽有黑伞的遮挡，方应看却无法阻止的变得透明，连声音都飘渺的不着力，似乎风一吹，就散了。
　　“崖余，我爱你！”
　　我知道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无情紧紧抓着心口的衣服，逼着自己露出笑容，“方应看，我，也，爱，你！”
　　一字一句，字字泣血。方应看，你听到了，这是成崖余此生欠你的誓言。
　　“我就知道！”方应看露出一贯的无赖笑容“我这么优秀的男人，崖余怎么可能不动心。呐，我把心交给你了，你要带着它一起好好活下去！不许较真，不许伤心，也不许虐待自己的胃！”
　　身体一点点的虚化，方应看控制着最后的力量在无情额上轻轻一吻：“方应看，此生足矣！”
　　然后，随风逝去，消散无痕！
　　无情一直努力瞪大的双眼再也无法维持，紧紧闭上。可泪水依旧违背了主人的意愿，滚落到无情苍白的脸上，脆弱得令人心疼！
　　阳光耀眼的刺目，默默驱散人间的阴霾。可无情却只觉得冷，冷得绝望！
　　方应看，为什么在你许下那般美好的誓言后就决绝的离开，让我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为何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放过，只是为了从车轮底下救下残疾的我？烈日焚身，灰飞烟灭。你连让我恨你的资格都没给我。你不在了，我又该如何？方应看，你告诉我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