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朋友》Luinil

7、二

　　一进到诊室汤川就自报家门，他不确定这位医生是否还记得自己，但医生的反应证明显然他们两人对彼此都有深刻的印象。
　　示意护士出去，蓝泽请汤川坐下，问：“你这次来是？”
　　“他的创伤后遗症。”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两人都清楚是谁得了这该死的创伤后遗症，而且有病而不自知。
　　蓝泽往椅背上一靠，表现得不在乎的说：“这好像不是我的专业吧。”
　　“你是他受伤后的唯一能接受的医生。”
　　蓝泽想了想，告诉汤川他的想法，就三个字。
　　“你才是。”

　　汤川是老师，是教授，是神探，偏偏不是医生，治不住草薙突然就冒出的负面情绪，他以为会发光的草薙能自愈，可惜草薙的“自愈”极其的简单粗暴，就是把伤口盖上，对自己对外人假设“它们”不存在，但其实只要轻轻一戳，还是会痛。这可骗不过去。
　　汤川以为这次来最多是又接触了一个情敌，并没有得到更多有用的情报，站起来，正准备走。
　　“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
　　蓝泽欲言又止，推这一把或许会把两人带入更痛苦的未来。饮鸩止渴也好临终关怀也罢，都比现在两人你猜我度来得好。
　　“他其实，不相信你。”

　　汤川眯起双眼，脑子里飞过无数的公式定理，就是掂量不出这句话是提醒多些还是警告多些。但他第一反应是反驳蓝泽，如果草薙不信任我……不，这怎么可能！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你从没有直接告诉他你的想法，任他猜错然后你再为他解密，享受他崇拜你的眼神，这种模式用在破案上可以，但是别的事情你觉得他猜得起吗？换你你敢猜吗。你甚至没有给过暗示。”蓝泽一副草薙是自家人的护短样子，盯着汤川渐渐睁大的双眼，又说：“别说他迟钝，如果他感觉不到都是因为你太含蓄，你已经拖着他这么多年了，你是真当他是朋友还是你真的以为他只当你是朋友？！”
　　“他和你说过什么？”
　　“你该去问他。”
　　汤川居然也有被人堵得说不出话的境地，木然的说了一句谢谢就离开了医院。蓝泽真想让草薙看看这位教授吃瘪的样子，可惜他的检查预约的是下午。

　　“真可惜！”
　　“可惜什么？”
　　“没看到蓝泽把你堵得说不出话的场景。”
　　汤川略去了关于创伤后遗症的前半段对话，而只说了蓝泽突然又大段并且十分深刻的慷慨陈词，因为这样的蓝泽成为草薙的偶像。

　　“你也可以的。”
　　汤川慢慢靠近草薙，这在汤川看来可能十分浪漫。但这可吓到了草薙，他心悸得不行，眼前发黑，呼吸困难。撑住汤川继续靠近的肩膀，只有转向旁边大口呼吸肺部才不会绞痛，草薙整个人都在发热，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症状。
　　捏着杨川的肩膀，感觉虽然很真实，但有时候真实来得太突然，就有点可怕了。
　　“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草薙抬头，对谁汤川焦急的眼神，说：“你会不会是我幻想出来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幻觉……出现过，在学校的时候，在你发现我偷看你之后。”
　　“什么幻觉？”
　　“宿舍，食堂，教室，还有很多很多地方，你居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你明明那么讨厌我，而且即使是偶遇，文学院明明离理学院那么远……”
　　“所以，你是以为我是幻觉，所以才没有理我？！”
　　“可是……我不敢相信。”
　　蓝泽说的没错，汤川觉得自己很失败，这么多年，他都没能让草薙信任自己。现在的所有窘境都是自己造成的。
　　“所以你直接略过我走开，让我觉得你是根本不想理我了，而其实你只是担心我是个幻觉所以只好假装没看到我。”
　　草薙点点头，汤川觉得自己亏大了。

　　不顾草薙的挣扎，汤川执意要把人抱在怀里，这样两颗心才会贴在一起，他才能一件一件心事慢慢的吐露出来。
　　“我没有讨厌你。”这些让他们彼此错过最美好时光。他相信草薙能听进去，还可以听完再决定，决定要不要相信汤川学最后一次。
　　“我真的偷偷跑去看过你，以为被你发现了就正大光明站在你面前，没想到你居然直接走开了，我以为你生气了，正好要毕业，而你再也没有连续过我，好吧，我没联系过你也是我的错。”
　　“樱子送你的球拍是我弄坏的，在她加入羽毛球部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对你居心不良。”
　　……
　　……
　　……
　　“我喜欢你。”
　　草薙没有反应，其实汤川把人搂在怀里这么久了除了僵硬的肌肉什么都感觉不到，他推测最坏的情况就是草薙早就高兴的晕过去了所以一句话没有听进去。那也只不过是需要再说一次，已经下定决心要让草薙清楚知道自己每一个心意的汤川，怎么会介意重新再说一遍呢。

　　草薙把晕晕乎乎的脑袋架在汤川的肩膀上，听着窗外传来的声音，他想起这样的午后，如果没有课，他会早早的去到部室，他不见得多喜欢羽毛球，只是想能看足汤川出现的每一个瞬间。
　　不是没有幻想过汤川有回应，而且这种强烈的愿望从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消失反而越来越严重，草薙渴望着汤川，但越是炽烈的渴望就越是能把草薙烧尽，有时候从一个甜蜜的梦中醒来，草薙都深陷在深深的纠结中。后来他从一个和他相亲的女孩那得知，这种感觉叫“我喜欢你不喜欢我”。先是觉得自己不够好，又觉得如果深入了解万一幻灭了怎么办，还不如保持现状。

　　我是多么希望你只是活在我深深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