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殇》落玉贵人

4、序幕 4

　　桂瑶明天辰时就要去报名（因为连续不断的忙碌使她根本无法提前报名），到了巳时就要与其他报名的女子乘马车到海选点进行第一次筛选，之后还要进行漫长的程序……总之，这是桂瑶在终将入选的情况下，在家的倒数第二顿饭了。
　　所以，为给桂瑶践行，今晚的饭菜有些不同。几样家常小菜，又是鲤鱼汤、红烧肉、炖老母鸡，比平时吃的多两样大荤菜呢。桂瑶吃着吃着，瞥见母亲憔悴的面容，不禁心酸地想：爹、爹！要是您还在该多好啊！
　　原来，6年前，这个家庭发生了一场变故。6年前的凌家，是一个较为富庶的家庭，12岁的大女儿凌桂瑶知书达礼，多才多艺，小女儿兰瑶也才4岁。谁知在一天晚上，一伙小偷来偷东西，惊醒了桂瑶的父亲。他来到院间查看，看到有小偷便先将自己与妻子还有4岁的兰瑶的三人一起睡的寝房用沉锁锁上，以免房中人物遭祸。又见桂瑶的寝房自己是来不及去锁了，索性先与小偷抵抗。但他最终没有成功，被无情地杀害了。小偷们还弄死了本来就很少的侍女家丁，因为怕他们声张。他们还想去桂瑶父亲所住的寝房中偷东西，可因为门打不开，便想离开。谁知听到里面有人声，想到看来还是得灭口，便在门楣处点了火。后又怕有所遗漏，干脆在院内各处都点了火……桂瑶被浓烟呛醒后，速速起了床，想问守夜的侍女怎么回事，谁知她已经死了，外面还一片火海滔天。已经有街坊帮着灭火了，桂瑶不见母亲妹妹，赶紧去救，途中发现了父亲的尸体……数天以后，母女三人把父亲安葬，又去了衙门告案……犯人们被依法处置，她三人为避众人议论，加之不想见到这个令她们伤心的地方，便带着她们从残垣断壁中找回的她们想带走的东西，以及从罪犯们身上追回的一些钱物，远迁了。那日她们在街上疲惫地游荡，是好心的任家接待了她们。听了她们的遭遇，任家本想腾房间给她们居住，无奈他们家没有能腾出来的位置，便指出巷尾有一间被人遗弃的、没有地契房契的空房，可以暂住。到了后来，凌家母女也就在这儿定居下来了。她们很知感恩，得了什么好东西，总要分任家一点。任家见凌家有了什么困难也会施以帮助。桂瑶兰瑶就是在这样的来来往往中熟识与她们分别差不多同龄的任家的儿子任烨铭、任烨锟的。日子渐渐的过去，烨铭逐渐喜欢上了桂瑶，所以昨日才会送她步摇。桂瑶却只把烨铭当哥哥看待……

　　第二天．
　　卯时四刻。桂瑶打扮好了，穿了一件绿纱绣折枝梅团福纹大襟外衣，内穿一件只有袖口处才绣了菊花的暗黄长袖夹衣，下穿一件宽松的橘色百褶裙以便跳舞。除了戴上乌木簪、银簪，她还特意戴上了烨铭送的银步摇。母亲在厨房做干粮，兰瑶还在检查行李遗漏。卯时六刻了，万事俱备。看着打理好的行李，眼前就要分别的亲人，桂瑶忍不住潸然泪下。母亲上前安慰：“傻孩子，不管选得上选不上，不都要见面的吗？”可是她自己也哭了，拥住了兰瑶。兰瑶红着眼睛，搓着衣服，看到衣角上的宋兰也是姐姐绣的，不禁哽咽了：“姐姐……”桂瑶蹲下来抱紧她：“十岁了，长大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娘，知道吧？”她感到兰瑶用力点点头。桂瑶不想拖太久，越拖越不舍，就站起了身，对母亲说：“娘，我去跟任伯父任伯母他们道个别，这件事，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刚要走，母亲却问：“桂瑶，你头上的步摇是哪来的？”桂瑶答：“哦，昨日忘了告诉母亲，这是戏水后，烨铭哥送的。女儿想到留着它也算是个念想，故而没有硬还给烨铭。”母亲听了，心中猜到了烨铭对女儿的心思，昨日问女儿是否与烨铭产生感情时，她却说没有，女儿不会撒谎，看来只是烨铭一厢情愿了。若此时让烨铭知道桂瑶要走的消息，他必然痛苦不堪，便道：“不要去任家道别了。”见桂瑶不解，便悄悄在她耳边道：“烨铭，他恐怕是对你有心了呢。”桂瑶听母亲这般说，不禁有些吃惊，但想起烨铭和自己相处时的种种，的确颇有那番意味，便霎时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只有兰瑶还在问：“为什么呀？”她娘便骗她道：“这天色愈发亮了，姐姐不能去迟了呀。”兰瑶在“哦”时，母亲又对神色不安的桂瑶道：“你放心，我会對任家说的，你去吧。”桂瑶便稳了稳心，拿上了鼓囊囊的行李往外匆匆走去，头也不回。看似是绝情，实则是痛心之至。而母亲与兰瑶自然是跟着的。送到院门口时，桂瑶转身道：“别送了，娘，兰瑶。招募处在城门口，远得很，还是在家中歇着吧。”那二人含泪点点头。她们也不正是怕越送越伤心吗？
　　桂瑶远了，那协调秀丽的身影越来越小。兰瑶呆站着，母亲抚头心伤。
　　到了巷口往左转。若要直走，便可到烨铭的家了。桂瑶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又回顾了一下这片熟悉的地方，坚定一下情绪，提醒自己：不管选上还是没选上，我都会重回这片土地，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