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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赴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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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中被捏得扭曲的那张纸,杜青有些迷茫,原来刚才即使被贺迦抱着跑得那么快,自己也不曾松开紧握着这张纸的手指啊。纸面上的字迹已经隐隐有些化开,是被掌心的汗浸的。四个凌乱飞舞着的字映衬着上面那个端正清隽的“杜”字意外显得有些娇艳。本来只是随便写下的……
贺迦不知何时来到了杜青的身边,“能告诉我吗,是什么让你这样紧张?”眼里有着深深的担忧。
杜青沉默了片刻,他不知道该怎样跟贺迦解释刚才的失态,自己所考虑担心的那些说出来恐怕会被他人看为谲怪之谈,但是现在自己能在这里本来也就是件神奇的事情。
贺迦察觉到杜青的迟疑,很温柔的握住他的双手,说:“那就等你以后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顺便用食指戳了戳那张纸,“这上面写的‘子规’又是什么意思呢?”杜青一愣,贺迦趁势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还有啊,你写的那个字看起来很奇怪啊,应该是写得‘杜’吧,杜青的杜,我猜对了没有?”
杜青非常缓慢的侧头看向贺迦,用种很震惊又带点豁然开朗意味的语气说:“原来……是这样啊,我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那个人会……”
“会什么?”贺迦好奇追问的话语里略带危险的气息,不过杜青却没有注意到,只是有些迷茫的答非所问起来:“子规啊,在我的家乡是一种鸟类的别称,这种鸟名为布谷鸟,还被人称作杜鹃鸟。由于其哀啼声切,加上鸟嘴成红色,故有‘杜鹃啼血’一说。”
贺迦很敏锐的意识到:“那这个人是你的同乡人,或是说他去过你的家乡?因为本国以及邻近的几个国家都从未听说有这种鸟。”
“你还懂鸟?”下意识的避开贺迦提到的这个问题,杜青不敢去思考这种可能性,连稍微想象一下都让他心跳加速。
随意的挥了挥手,贺迦理直气壮的答道:“当然不懂,使我刚刚让人去查的。你因为这几个字脸色白成那样我当然要弄清楚这几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如果是威胁到你的东西,我一定……”贺迦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可惜他们传回来的结果太让人失望了。”贺迦的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
杜青黯然一笑,“你不要责备他们,查不到才是正常的。”
贺迦突然收紧的怀抱使杜青有些吃惊的望着他,贺迦声音闷闷的:“你不要露出刚才那种表情,太过悲伤了,我心疼。”
杜青低头微笑,“嗯,我知道了。”
“还有,更不许趁我不在时露出那种表情,那我宁愿你在我面前……”贺迦不依不饶的补充道。
“是的,是的,皇帝陛下,我都听你的。”杜青笑容慢慢扩大。
“还有,不许叫我皇帝陛下。”
“好的,好的。”
“啊,你怎么能用这种敷衍的态度对我。”
“……你还有完没完……”
啊,把这件事情忘了……望着桌上那张墨绿色的帖子,杜青无力的摇摇头。
此时已经将近未时,贺迦老早就走得没影了。他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的,宫里都来人催了好几遍他才依依不舍的回去,杜青有些无奈,正值多事之秋啊。
本来是准备跟贺迦商量下的,谁知道那家伙老是拿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打岔,打着打着自己就完全忘记这件事情了。现在该怎么做呢,不去赴宴?嗯,杜青点点头,他很喜欢这个方案,可是这似乎不是接了帖子的他礼节上该做的。那……找人叫贺迦回来一起赴宴?好像听说左相大人那群人有要事相商。杜青不由皱皱眉,自从见了林婉以后,他就对左相那边心里有个疙瘩。手指沿着帖子的边缘慢慢滑动,细腻的触感,邀请他的绝对是不小的角色啊……会是左相那边的人吗?看来,只有去一趟才知道了。
“哑儿,晚上就不用准备我的晚饭了。”看着哑儿困惑的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杜青轻轻一笑:“有人请你家主人我吃饭呢,还是在那个洛楼。有这么便宜的好事,我怎么能不去凑凑热闹呢?不过要是……”杜青招了招手,等哑儿靠近后,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杜青眼底暗流涌动,不得不以防万一啊。
晚霞映照的天空下,入眼的景物蕴含着绵绵情意,藏在云层后面的太阳隐约的扭曲着身姿,让人不禁想揭开那层动人的面纱。
杜青心不在焉的走着,到城南的洛楼是个不近不远的距离,怀中揣着那张请帖,他已经不知道神游到哪个地方了。“砰”的一下,杜青只感觉有个什么撞到自己怀里,然后由于惯性他就摔倒在地上了,扬起了一点灰尘。
低头看了看趴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杜青轻轻咳嗽了两下,“咳,咳,麻烦你可以先从我身上起来吗,你这样压着我站不起来啊。”
那人一抬头,一双颇含些机灵古怪的双眼就对上杜青的眼睛。杜青仔细看了下,原来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虽然面上有些黑黑的,但还是看得出他的长相很是俊秀。那孩子咧嘴一笑:“嘿嘿,公子,不好意思,小道在找东西,没注意才撞倒了你。”
小道?杜青愣了愣神,趁着那孩子爬起来的功夫多看了几眼,果然那孩子穿着道袍,头顶还梳有发髻。只是那件道袍已经快看不出原本的色泽了,发髻也是快要散掉的样子。
小道士站起来后把右手伸了过来,掌心黑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似乎在试探着什么,很像松鼠。杜青握住了他的手,借力站起了身,对他笑着说:“谢谢,本来也是我走路没注意。”
小道士眼睛一亮,嘴巴咧得更大:“果然公子气度非凡,我喜欢,既然公子与小道有缘,不如我们一起走,公子要去哪里?”
杜青要笑不笑的看着眼前的小道士,这小孩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套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感觉真是有够不三不四的。杜青还是好脾气的回答他:“我要去洛楼。”
“洛楼,就是那个晏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吗?”那小孩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里面充满了向往之情。杜青忍俊不已:“你很想去那里吃东西吗?”
“恩!恩!”小道士拼命的点头的样子果然跟杜青想象的一样可爱。
“那既然我们这么有缘,我带你去当然是没问题,但是你刚才不是说要找东西么?”杜青假装很苦恼的说。
小道士急急忙忙抓起杜青的手向前大步走着,头也不回地说:“东西不见了可以找回来,饭没有了可就很难吃回来了。”
杜青就这么任他拉扯着走,“那你总得先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吧,我可不想交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朋友啊。”
小道士停住脚步,回头一笑:“嘿嘿,对不住,我一听到有吃得就什么都忘了。我叫光光,炼师光光。”
“哇,这里真是气势非凡啊,光看起来就一副很好吃的样子。”光光两眼冒光的望着他们眼前的这栋酒楼。杜青在一边瞟了一眼,还好,没有口水流出来。
有小二看见他们正准备走过来时,被一个少年拦下了,那个少年走到杜青面前姿态优美的行了个礼,面容柔和而恭谨:“家主在楼上恭候以久,请杜先生随我来。”
原来是那天那个送贴的少年。杜青微微点头,跟在他的后面。
光光怪里怪气的叫到:“原来是有人请你吃饭呐,怪不得那么大方的答应带我来。便宜的晚餐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啊。”
杜青也赞同地说:“是啊,那就要看这里厨子的手艺如何了,看是不是真如外界所说的那么好。”
前面的少年脚步不停,只是略略转过身,谦和的说着:“请杜先生放心,待会儿的每一道菜都是我家主人精心挑选的,也嘱咐过这里的大厨,相信不会让杜先生和您的朋友失望的。”
光光听后转了转眼珠,不再说些什么,继续露出那副垂涎欲滴的馋样。
杜青好整以暇,随意打量了下这栋洛楼。他来到晏京也不少时日了,却从未到过这家酒楼,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不喜欢这里的风格与气氛。这里太过于宣扬自身的华贵,弄得整个酒楼都是纸醉金迷的气息。翡翠玉石镶嵌的前厅屏风,一大树火红的珊瑚树立于中央,墙壁是用金箔贴成的镂空图案,玉婉银筷外加白玉石的酒壶餐盘……这一切的一切都无不张显着它的富丽堂皇,但在杜青眼中这种浮华感觉让人厌恶。
侧头细细看了一下身边的光光,透过光光满脸的馋相,杜青注意到他的眼中不但完全没有被这片金碧辉煌给迷惑住的艳羡,反而有种淡淡的不屑。很有意思啊,杜青挑眉一笑,转头看着前面那个领路少年笔直利落的背影,跟这个少年一样有意思……
从侧廊的红木楼梯走上了估计是平日里并不怎么接待客人的二楼,这里完全没有楼下大厅中的酒气与喧嚣,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抹幽香,若即若离,淡然如霜。
终于走到走廊的尽头,窄而不起眼的梨花木门,推开进去是意外与之不协调的房间。透过珠帘看过去很开阔的一间房。
少年清亮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来,“大人,杜青先生到了。”
“恩,快请杜先生进来吧。”很年轻的声音,听来应该不会是左相。
“是的,大人。”
少年为杜青撑开那些荧光斐然的珠子,杜青绕过那个深绿色翡翠制成的山水屏风,看见了晚宴的主办者,或者说是台面上的邀请人。
里面坐着两个人,三十岁左右,看见杜青走近,两人才慢慢起身迎客。个子高一点的那个身穿宝蓝色浮花水绣长衣,面容略带憨厚之意,他一拱手,“在下马友保。”声音也很厚重,不是刚才那个说话的人。另一个人不紧不慢的整理自己的朱红色宽身袍衫,随意点点头:“在下李华,杜先生请坐吧。”然后斜瞟了眼站在杜青身边的光光,“这个是杜先生的书童吗?怎么看起来如此的……不洁。”他不怀好意盯着杜青,“不过嘛,也难怪,毕竟是杜先生的书童,想干净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杜青面色一冷,侧头看了眼光光,光光倒是一脸不疼不痒的痞样,眼睛死死盯住桌上提前上来的几盘凉菜。马友保见状急忙上前来打起圆场,“哈哈,大家都站着说话也不是个事,先坐下来吃点东西吧,来,来,这位,这位……”看到马友保询问的目光,杜青说到:“他叫光光,是我的朋友。”
“是的,是的,光光吧,来,坐,先尝尝这些菜问到怎样,主菜随后就上来了。两位喝酒吗?”
马友保示意那个少年去杜青身边伺候,这时候光光已经不客气地大吃特吃起来。杜青暗笑了下,从那个李华一脸的震惊与恼怒就可以看出来光光的吃相可不是一般的豪迈啊。不过还真看不出来,这个相貌老实的马友保性格竟是如此圆滑,那个李华反倒是挺表里如一的,不愧是氏族家的公子爷,有够傲慢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