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开》中间

22、酒

　　空气中有淡淡的酒气涌动，听到绿秀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玉小姐你这是……”
　　“嘘，小声点，你想让我被别人发现吗？”南宫玉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瞄了半天，发现这里只有杜青一个人才安心的走了进来。蹦蹦跳跳的跑到杜青面前，笑眯眯的献宝：“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杜青放下手中的书卷，靠在椅背上，闲闲的望着南宫玉：“这回又是什么，茯苓松柏脂丸，五色糕，还是蓬饵？”
　　南宫玉摆了摆没藏在身后的那只手，“错，都猜错了，你怎么老惦记吃的啊，难道绿秀的厨艺就那么差吗？”粉雕玉琢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地微笑，神神秘秘的说：“我告诉你，是酒哦……”
　　杜青用手里的书遮住自己脸上的笑容，努力装作正经的说到：“啊，那还真是不得了啊！”
　　可是他弯的只见一条缝的眼睛明显骗不过南宫玉，南宫玉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书，嘟起嘴说：“不许笑我，谁让他们都不给我酒喝的，我这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古呆子那里骗来的，亏我一拿到手就来找你……”
　　杜青拍了拍胸口，满面温和的笑容，“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其实从我闻到了酒香就一直很期待了呢。”
　　“真的吗？”南宫玉歪着脑袋怀疑的看着他。
　　杜青点了点头，想增加自己话的可信度，“当然是真的。”其实杜青并不喜欢喝酒，但是目前这种状况似乎并不适合这么说，何况他确实是很期待南宫玉带来的是什么酒。
　　“喏，给你。”南宫玉在绿秀搬来的藤椅上坐下，把酒从身后拿了出来，一个小巧的陶色酒坛。绿秀适时地在半桌上摆放好温润光泽的青玉酒杯。
　　打开酒坛的封盖，一股清淡洁净的菊香混合着酒气散发开来，低低嗅来都觉醉人。
　　“菊花酒？很清淡迷人的酒香啊。”杜青眼里满是赞赏。
　　南宫玉盈盈一笑，眼波流光溢彩，扯着自己黑亮的发辫说：“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带来的！”
　　看着南宫玉自顾自的高兴，杜青伸手去倒酒，明亮清澈的浅淡黄色，配着青玉质杯底显出些微的魅惑。浅浅抿了一口，细腻的芬芳淑气在口中点点蔓延开来。
　　望着南宫玉微微一笑，“好酒。”
　　南宫玉呆呆的盯着杜青，半天才会过神来，快速的抓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看着她脸上桃色粉飞，眼里晶莹的亮意，杜青按下她手中的酒杯，“下次别那么一口喝完，慢点喝才好。”
　　南宫玉咬了咬嘴唇，目光闪烁了一下，甜甜的笑了，“确实应该慢点，我刚刚都没喝出来那是什么味道呢！”
　　杜青微笑，转头看着站得老远的绿秀说：“绿秀也过来一起喝一杯吧，这酒不浓，味道不错。”
　　绿秀缓缓侧了侧身子，颔首说到：“多谢杜公子美意，可奴婢不善饮酒。”垂得很低的头，无法看清她的面容。
　　南宫玉含笑说：“杜青，就算你喜欢绿秀也不该这么为难她啊。”纤纤玉手一摆，“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先下去吧。”
　　绿秀躬身退下。

　　杜青食指轻轻滑过杯缘，“不可以一起喝酒吗？”
　　南宫玉玩着自己的辫子说：“不可以哦，这是规矩。”随后朝杜青露出了一个明艳而没有温度的笑容，平直的盯着不知名的前方，“要知道南宫门的规矩可是很多的。”
　　杜青怔怔的，此时的南宫玉虽然还是一脸天真无邪，但是在她背后浮现出的凝重的阴暗却用细致而紧密地怀抱将她掩埋。这时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而冷漠，像是陷在巨大蛛网上无法自拔的弱小生灵，只能慢慢等待着猎食者毁灭性的到来。杜青担忧的看着她，看着那个露出陌生一面的她，有些无措。
　　南宫玉就那么静静的保持着精致而明丽的微笑，什么也不说，任他这么看着。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杜青起身走过去弯下腰，伸出不怎么有力的双臂把她拥入怀中。南宫玉在这一瞬全身僵硬，似乎连头发都绷得紧紧的，杜青却在肢体的碰触之下感到了她浑身僵直下极其细微的轻颤，仿佛冷天幼猫在人手掌抚摸下的颤抖，是害怕，或者感到寒冷……他收拢双手让她更加靠近自己，似乎试图把自己的体温更多的传给她。
　　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南宫门的一切对于杜青来说是那么的陌生，他根本不能明白南宫玉所面对的是什么，也不了解她天真表面下所潜藏又是什么……但也许在这种时候其实什么都不用说吧……所以杜青所能做的只是用自己的体温紧紧的拥抱着她。
　　应该是感到了温暖，南宫玉在他怀中的身子一点一点的柔和起来，然后她偏了偏脑袋，带着些许残存的脆弱靠在他并不是很结实的肩膀上，被细密秀发摩擦着的脸庞有点痒。

　　宁静不过片刻工夫，南宫玉的身子一紧，缓缓推开了杜青的怀抱，抬头笑嘻嘻的冲杜青说：“哎呀，这下杜青你非得娶我不可了！”又满面笑容的转头望着院门口，“绿秀，要是杜青想赖账，到时候你可得帮我作证啊。”
　　绿秀此时正低头站在院门口，声音怯怯的，“是，是炎公子来找玉小姐，说要小姐去一趟五长老那里……”
　　“什么嘛，我才不要放着眼前这么漂亮的脸蛋不看，跑那么远去看五长老那皱巴巴的老脸呢！”原地蹦跶了两下的南宫玉，满脸不高兴的说。
　　绿秀抬起头，为难的看了眼南宫玉，想说什么，又在介意什么似的没说出口，正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从院子外面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小玉，怎么能说这种对长老不敬的话呢。”
　　南宫炎微拧着眉从外面走了进来，可看着南宫玉的眼里却并没有责备的意味。
　　这是杜青来到南宫门后第一次见到南宫炎，好像自己还是他名义上的客人呢，杜青不怎么在意的想，之前对他都没太多的映像，只记得他总是一副很疲惫的样子。现在看来气色好多了，那张英俊的脸也被打理得比之前顺眼多了。
　　朝杜青冷淡的点了点头后就没再多看他一眼，对着南宫玉说到：“是有客人来了，你应该去拜见一下。”
　　南宫玉眨了眨眼睛，黏着杜青不放，满脸无辜的说：“我这不正在‘拜见’我们的客人在嘛，怎么可以拜到一半就跑？”
　　“小玉，听话，长老和古哥哥他们都在那边等着你在。”南宫炎压制着自己的不耐烦，轻声哄着她。
　　“古呆子他们有什么好看的，他带回来的客人肯定和他一样也是个呆子。”不依不饶的说。
　　南宫炎一脸快要发作的表情，却不知怎么的还是竭力按耐了下去，尽力温和解释道：“小玉，这回来的客人很重要，而且不是你古哥哥带回来的，是熙按长老们的吩咐邀请回来的，只不过他回来后马上又走了而已。”
　　听见熙的名字，南宫玉眼睛亮了一瞬，可是听到他已经离开以后，笑脸马上垮了下来，嘟起嘴巴，“怎么可以这样，那家伙明明答应给我带礼物回来的，说话不算话！讨厌，以后不理他了！”
　　“小玉，让客人久等可不是南宫门的待客之礼，快随我去吧。”
　　“好了，知道了，炎哥哥真啰嗦，什么待客之道，杜青来了这么久也没见过有人来待客……”跺了跺脚，嘴里嘟嘟囔囔的跑了出去，还没忘跟杜青挥挥手，“我去去就回，等我啊。”
　　南宫炎慢她一步出去，杜青没有忽略掉他望着南宫玉背影眼中所流露得深沉。

　　绿秀等他们走后，过来对杜青轻声说：“杜公子，请不用等玉小姐，她这几天应该都不会再来了。”
　　杜青有些惊讶的望着她，“是什么客人这么重要吗？”
　　绿秀眼里有丝戒备，低头的回道：“绿秀身份低微，并不清楚。”还是那么婉转动人的声音，“奴婢还要为公子准备餐点，先行退下了。”
　　秀美的身姿从杜青视线中消失，他沉下了面容，虽然早就知道绿秀红绮是派来监视他和子非的，但没想到她们竟然可以掌握连南宫玉都不了解的信息，似乎情况有点复杂。
　　就像南宫玉说的他和子非来了这么多天，竟然没有一个人前来询问过关于钱路的消息，他们不正在着急找钱路吗？为了这个理由把他们带回来，却对他们不闻不问这实在也太奇怪了一点。难道那个南宫炎弟弟的病好了吗？

　　正坐在那里头痛那些有的没的，突然一个轻柔的声音附上了他的耳蜗，“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一惊之下，杜青身子向前一倾，迅速转头，却迎来了满面柔软顺滑的浅淡香气，轻轻浅浅的从他面上滑过，那是黑玉般润泽的长发，一不小心就迷住了他的视线，只剩下满眼的模糊。
　　黑发的主人似乎笑得很开心，眼眯成了一弯月，浅薄的嘴唇上挑得有些妖娆，缓缓张启了一点洁白，“是在等我吗？”
　　杜青站起身退开几步，和这人站得太近会让他没有安全感。“怎么可能。”
　　那人低垂下眼帘，手中轻抚着他自己的长发，洁净修长的手指在那漆黑中不经意的穿梭，“你竟然这么说，真让人伤心呢。”然后挑眉斜斜的瞟了他一眼，那明晰的眼眸让杜青心里微微一紧，仿佛真真能看到人心似的。不自然的转了转头，明明这个人连看见自己都是个困难。
　　“来找我做什么？”提高警觉地望着这个人，他可没忘记子非说过要小心的。
　　“我是来看看你的。”云淡风清的笑着，身上华素的绸衫随着他的走动摇曳生姿，激荡起绚烂的姹紫嫣红。眼却一直牢牢的锁住了杜青的位置，就像那天准确锁住他的咽喉一般。
　　杜青想逃开，却又不愿意失了气势，于是勉强自己坚定的站着没动。
　　在杜青面前站定，大手一捞，把他夹在了胳膊底下。足下随意一点，两人一起上升了十分可观的高度，再在砖瓦上借力一点，两人激进了更为可观长度。
　　他的长发再次飘荡在了杜青的脸上，可这回不再嗅得到清香，只刷得杜青的脸痛。赶快把他的头发全部拔到一边，眼睛却被深秋的冷风吹得睁不开。
　　那人的声音还是那么平和轻柔，“当然，还要就是请你看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