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半海》暖光微漾

12、没有你，千山只剩半海。

　　33）褚赫，今天是2011年5月19日

　　褚赫的校服上早已浸湿一片。
　　他抚摸着我的长发，好像有他的眼泪掩埋在我的发丛里。
　　褚赫，今天是2011年5月19日。
　　12年前，宋小山搬进我家，说他有姐姐了，有爸爸了，有家了。
　　褚赫，我有预感，他就要离开我了。

　　褚赫扶起我的肩膀，用大拇指为我揩去眼泪，然后抓住我的手腕：“走，宋小千，我们去医院。”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不敢迈步。
　　“我不敢。褚赫，我不敢……看到宋小山，我是不会再回来的……那么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我只是流着泪，声音轻到像自言自语。
　　“宋小千！和你爱的人相比，还有什么是重要的？”
　　没有。
　　我知道。

　　34）从始至终，褚赫一直抓着我的手。

　　从始至终，褚赫一直抓着我的手腕，我们闪过老师，躲过门卫，一路小跑冲出了校门。刚坐上车，爸爸来电话：“小千，来医院……小山……”我听不见之后的话，只听见自己心血迸流的声音。
　　小山，这还是小山吗。
　　几日不见，你竟然变成了这样。面庞失去了光彩，苍白，让人疼。我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形容眼前的你。我伏在你床边，为你戴上刚刚编好的手链，然后，握紧你的手。
　　小山，小山。我一次次呼唤。

　　你紧闭的眼睛微启，看着我，眼角渗出泪来。
　　小山，你不能再拿起笔和我谈话，甚至不能再笑话我，抱怨我，和我顶嘴。
　　小山，我多想再听你对我说说话。

　　你用手指在我手心反复地画矩形，像三年前住院时一样。
　　我知道，你有很多本子。你点点头，表示已经写好。
　　然后，你像12年来一直那样的，沉默着，忧伤着，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永远地离开我。永远地沉睡。再不醒来。
　　宋小山，你再也不会看看宋小千了吗？

　　35）原来他早已准备好，我们一起去长滩岛看海

　　我说过这是一个俗气的结尾，宋小山死了，没有轰轰烈烈。
　　没有锦旗，没有追悼会。
　　后来爸爸递给我两本签证，一本是我的，一本是小山的，证件照上的他阳光明媚，我却仍觉沉默而忧伤。
　　原来他早已准备好，高考之后，我们一起去长滩岛看海。

　　我翻看填满书架的本子，无数回忆像野鸭般在头顶呼叫盘旋。我终于找到了失踪多时的他的日记：
　　“姐姐真是的，我说那条蓝裙子好看，她就再也不穿了。”
　　“姐姐她总是欺负我，等我长大了也要欺负她。”
　　“《海之心》，一定要赢。宋小千你也不要总臭美哦。”
　　“宋小千，你不知道我下过多少次决心，我要跟你走。”
　　“宁远，我愿去更远的远方，只要有你在。”
　　“宋小千，没有你在身边我就无法感知时间，没有你的生活毫无意义，是的，我还在倒时差。”
　　“宋小千，为什么我都不敢抱抱你呢，明明是，最近最近的距离啊。”
　　“好累，是病了吗？唉，何必自欺欺人呢，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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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小千，我害怕我就要死了，真的，不吓你。你从小就爱欺负我，可我却不争气地越来越喜欢你。我怕自己在心里许给你的长滩岛的诺言，也要成为永不兑现。
　　宋小千，你对我说过，我们本来就是要永远在一起。你骗我，从小就骗我。我知道，最深的爱给予人最凄绝的悲伤，或许，它就来自欺骗与誓言。因为你，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痛楚与绝望，从未有过。
　　宋小千，我喜欢你。宋小千，再见。记得分我一杯你的女儿红。”
　　最后一本日记以此剧终。

　　我的心再也拧不出一滴泪来。我在本子后面续写：“宋小山，其实，宋小千她很喜欢你。”
　　宋小山，再见。

　　36）长滩岛，你真漂亮。

　　最后还是选择了高考，褚赫也是。我把志愿从北方的大连，青岛，填到了南方的上海，厦门。小山，你那么爱海，你的灵魂，一定会在那里驻足吧。
　　褚赫的志愿，和我一样。这么多年，我能感受到他的心意。

　　我终于在高考结束的暑假一个人来到了长滩岛看海。
　　你真漂亮。
　　我赞美它就像曾经的小山赞美我一样。
　　宋小千，你真漂亮。长滩岛，你真漂亮。

　　12年，一天不差，整整12年。
　　我们跋山涉水，可终究没能来到你的跟前。
　　长滩岛，你真漂亮。宋小山他很喜欢你。
　　宋小千很喜欢宋小山。

　　37）没有你，千山只剩半海。

　　我们没能在一起，我们也永远在一起。
　　宋小山，宋小千已经很久没有对你撒谎了。

　　宋小千，宋小山。
　　没有你，千山只剩半海。

　　38）不是后记的后记

　　如果我早知道将来会变成你的回忆，如今我就紧紧拥抱你。

　　我们诀别天涯，我们从不分离。

　　小山，没有你，长滩岛只剩一半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