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异世行》池墨乱

11、11.不要怜悯我

　　如花又在镯子里呆了一年，治愈术虽然不能说是炉火纯青，但也是十分纯熟了。
　　只是她的修为一直停顿在炼气九阶巅峰明明已经触摸到筑基期的门坎却始终无法跨越。看来真的只有靠着筑基丹药才能成功筑基了。
　　吃过早饭归还了治愈术之后，如花又借了几本术法的书和炼器炼药的书回去。
　　回去的路上如花绕路去了长生的院子。
　　长生的院子在一处幽静的角落里，半月形的院门之上挂着一块淡黄色的木匾，平正秀润的“平安居”三字书与其上，让人看了莫名就觉得心中一阵妥帖。
　　如花刚走到门口就有小厮迎了上来，见过如花后又走进屋内通禀。
　　本来长生并不想放如花进来，只是刚好惊鸿和玲珑也在，惊鸿想到如花可能会有的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二哥，不如还是让她进来吧。”
　　玲珑一想昨天平如花好歹帮了自己，便也开口附和。
　　长生略带疑惑地看了两个弟弟一眼，倒也依了他们，让小厮把如花带了进来。
　　如花跟着小厮走过砖石铺就的小道，径直走到长生平日里炼器用的坊室之中。
　　淡薄的阳光照射到稍显暗淡的门廊里，身穿烟青色袍服的男子抱了一本书坐在雕花护栏之后的石凳之上，低着头专注地看着书页，微风拂过他长长的刘海，露出他线条柔和的侧脸。似是感觉到有人走近，蝶翼般的睫毛轻轻扇动，他淡淡抬眸，那一瞬间，似是一副水墨染就的山水画卷在如花面前静静延展开来，那双线条流畅的眼睛，那对温玉般氤氲出尘的墨瞳在如花的心底刻下浅浅痕迹。
　　男子却对如花没有丝毫在意，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就立刻收回了视线，转而继续专注于书本之上。
　　那个时刻，如花真的觉得自己都有些嫉妒他手里的那本书了。
　　“三公子。”小厮在男子面前微一行礼便直接带着如花走进室内，其间男子只是“恩。”了一声就再无其他反应。
　　晦暗的房间里四周窗户密闭，角落里烛光摇曳，大门在身后关闭，把最后一缕阳光隔绝在外。
　　巨大熔炼炉前，温雅男子坐在轮椅上，微微侧过头。
　　“妻主怎么想到来我这里了？”烛光照亮长生略显苍白的脸，为他温和的眉眼带上一种异样的媚色，他的语气轻柔和缓，像是要直接浸润人的内心一般。
　　如花在这一刹那，竟觉得眼前这个男子才是有着治愈的力量。
　　“我想来看你炼制惊鸿的剑鞘，会不会打扰你？”如花小心询问，生怕语气略有偏差就惊扰了他。
　　“可以，我刚好要开始。但是妻主最好和惊鸿玲珑一起坐在那里。”长生白得好似透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指向一个角落，如花这才看到惊鸿和玲珑两人正乖乖坐在那里看着这边。
　　“好。”如花乖巧应声，走到玲珑身边坐了下去。
　　惊鸿对着如花淡淡点头，算作招呼。玲珑见到她就想到昨天那个倒霉的女人，对着如花划拉出一个大大的小脸。
　　如花浅笑一声，对着两人挥了挥手，就安静地把目光转向了长生那边。
　　长生把泛着淡淡冰寒冷光的玄石投入熔炉，指间轻弹，一簇艳红色的火苗跃于其上，火光照耀下，他的眉眼熠熠生光，仿佛那灼灼燃烧着的不是其他而是他的生命一般。
　　轻轻挥手间，火苗蹿入了炉底，顺时包裹住了半个熔炉。
　　长生收回双手，在身前慢慢变换结出印记，苍白的手指旋转捻捏，似有剑形在他手下逐渐生成。
　　惊鸿抓着椅子扶手的长指不自觉地收紧，身子半离开椅座，星眸璀璨，视线牢牢盯在长生的双手上。
　　渐渐平定下手上的动作，长生的额头已满是汗水。
　　对着惊鸿温和一笑，长生收回双手放于轮椅两侧，淡淡开口，“差不多成形了，我在这里控制火候，你两天以后过来拿就好。”
　　惊鸿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似是冰霜消融，雪莲绽放，竟是出奇的俊美灿然。
　　“谢谢二哥，如此我就不再打扰你了。”惊鸿谢过，站起身子，毫不拖泥带水地走向门口。
　　玲珑忙跟了上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跟着惊鸿一起停下了身子。
　　惊鸿一手搭在门把手上，在玲珑疑惑的神情下迟疑地转过身子，冷峻的眼看向如花。
　　如花两只眼睛仍黏在长生的熔炉上，对此毫无所觉。
　　“你要不要走了？”惊鸿无奈出声，都差不多要是下午了，她难道都不饿的么？
　　如花后知后觉地抬起头，茫然地看向惊鸿，摇了摇头。
　　“要看的话吃完午膳再来吧。”惊鸿瞧着她那模样，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却朦朦胧胧的又想不清晰，只是有一点很是确定，面前这个人不知为何，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
　　“唔。”如花摸了摸肚子，发现好像真是饿了，“那长生呢？”
　　“二哥每次炼器前都会服下辟谷丹的，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他了。”玲珑跟着道。
　　如花点了点头，却还是没有离开，随手从储物袋中取出几个青色的果子，对着两人道，“我也没事，我吃这个就可以了。”
　　惊鸿低应一声，轻轻拉开房门带着玲珑走了出去。
　　如花慢慢咬着果子，尽量控制着自己啃咬的声音，满眼好奇地盯着熔炼炉，表情天真。
　　长生本不想管她，只是本来一个人的空间突然变成了两个人，他有些不太习惯地轻咳出声。
　　如花抬头望向他，递出一个果子问道，“你要不要吃点？”
　　长生本想拒绝，只是看到她那双满含真挚的期待的双眼，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如花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把果子递给他之后厚着脸皮没有离开，在他身边蹲下，近距离地观察着熔炼炉和时而炙热时而微温的炉火。
　　长生动作优雅地轻咬了一口果子，发现竟是意外的水润甘甜，脆实的果肉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甜，其间难得的含着些微灵气。
　　“这个是青罗果？”长生咽下口中果肉，看着身边少女出声问道。
　　“恩啊，味道还可以吧？”如花又咬了一口果子，有些含糊不清地笑着说。
　　“恩。”长生应着，视线投到手中青色的圆润水果上，心里泛起点点疑惑，他往日所食青罗果似乎与这个并不一样。
　　时间在两人长久的沉默中慢慢流逝。
　　直到两下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响起，如花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转头看向门口，房门轻轻开启，烟青色袍服的男子静静走进屋里，寂静月色在他身后铺陈，落了他满身月华，“二哥，我先走了。”如花听到他的声音醇厚朗润，如美酒佳酿，不饮自醉。
　　长生默默地点了点头，男子也不再说话，转身关了门离开。
　　如花好奇地看着门边，似乎那个如墨似画的男子还停留着一般，他是她名义上的三夫君，东方锦书。
　　“你知道我的腿脚不太方便。”清浅的声音突然在静谧中响起。
　　如花眨着两只大眼睛看向长生，长生温和的眸光注视着炉下的火光，似是自言自语，“三弟看起来有些孤僻，但是从他懂事起就努力帮着照顾我了。”
　　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长生朗润的脸上线条又柔和了几分，唇角微弯，他浅笑温雅，“锦书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如花知道他不需要自己附和，甚至不需要自己给出表情，也许是太过孤独，他只是想找人倾诉而已。
　　静默半晌，如花抱着双膝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温润苍白的侧脸，如花小心问道，“你的腿是因为什么……恩，变成这样的？”
　　长生眼睫轻颤，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大概是因为体内的火焰吧。”长生没想到，他竟然有一天能心平气和地跟人讨论起这残破的双腿，光火映照着他的双眸，和暖的视线渐渐变得冰冷起来。“我出生时就带着火焰，只是那时生体太过稚嫩承受不起那么强烈的火焰，若不是父亲寻来高手把火焰压制倒腿部，恐怕我刚出生的时候就被自己烧死了。”
　　如花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气，目光略带怜悯地看向他的双腿，那么小的时候，就要承受烈火焚身之苦，生来就没有体会过行走奔跑的乐趣，但他待人却依然那么温柔，这个人，真是，让人心疼。
　　“不要怜悯我。”长生冷下脸来，视线冷漠地看向如花，声音如寒冰般森冷严寒，“你凭什么怜悯我？你也不过是个废物而已。”
　　如花吃惊地抬起头，看到长生背对火光的容颜冰冷中带着一丝残忍，“刚出生就注定是无法修炼的空属性，虽然有家人的爱护，但还是很难过吧？”他的语调带着幽冷的笑意，像是要挑起如花心里最脆弱的神经，“自暴自弃直到让你的母亲也放弃了你，在东方府中靠着一群男人养活，看着我们的脸色浑浑终日，这样的你，凭什么来怜悯我？！”

作者有话说

　　我之前发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