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烟花不寂寞》永舒

4、似水年华（2）

　　翌日上课，林梦蝶来晚了，迟了十分钟。那日恰好英语老师心情欠佳，估摸昨晚和老婆吵架了。林梦蝶自然成了出气筒，对她好一阵数落。而她只当做没听见，面容很冷漠地站在教室外。
　　“下不为例，见你是新生，今天就放过你，回座位上吧。”英语老师终于说累了，下了赦令。
　　林梦蝶来到我身旁，坐下，神色依然没有改变，还是冰冰凉凉的，令人难以琢磨透。
　　“怎么迟到了？”下了课，我问她。
　　“路上碰到几个流氓，纠缠了半天，就来晚了。”她轻描淡写地说。
　　我愕然，“县城的治安的确有点差，你没被怎么样吧？”
　　“你看我像有怎么样的吗？”她反问我。
　　她不像。她泰然自若得很。
　　“你难道不感到害怕？女孩子可都害怕遇到流氓。”
　　“那是她们。”
　　“是，那是她们，你和她们不一样。”我自言自语。
　　她继续埋头阅读小说，好像她整天的学习就是看小说。我不同，每天我必须逼迫自己学习，看小说只是闲暇时的放松。我没有林梦蝶过得自在。
　　我的父母还一心一意指望我考上一所好大学。
　　“你为什么不看看书，我是说教科书？”我问她。
　　“我为什么要看那样的书？”她反问我。
　　“难道你不想考大学？”
　　“那不是我的兴趣所在。”
　　“那你的兴趣是什么？天天阅读小说？”
　　“我觉得这样挺好。”
　　“那你为什么要来学校？”
　　“是他让我来的。”
　　“谁？”我问，“你的父母吗？”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上课的铃声就响了。
　　是语文课。那节课林梦蝶没有看小说，她在听课。
　　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我想她之所以愿意听语文课，应该是爱好文学的缘故。也就是说，她独独对语文课有兴趣。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证明我的猜测有一定的道理，林梦蝶果真只愿意在语文课上听讲，其他课程，她不是在看小说，就是在睡觉。
　　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又说明我的猜疑有失偏颇，她并不对语文这门课有兴趣。她感兴趣的是我的语文老师。
　　也许是看过很多课外书的缘故，林梦蝶的作文写得很好，除了字写得不是那么秀丽之外，是难得的佳作，足可以在报刊上发表。
　　语文老师多次点名表扬她，同时，也提出建议，让她多多练习自己的字，让它美观一些，那样她的的分会更高。
　　每次上讲台领作业，她总是微笑地接受他的表扬与建议。但她从来没有试图去改变自己的字，什么样，她就让它什么样，哪怕它真的歪歪斜斜，她也毫不在乎。
　　我怀疑她是故意而为之。
　　还有她的笑容，只有面对他的时候，她才会真正的微笑。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我才能见到她的笑容。这真是残酷的一件事。
　　不知为何，一想到此，我的心里总是很不舒服。
　　一日在课间的时候，我提醒她，我说的很含蓄，“语文老师已经有老婆孩子了。”
　　“我知道。”她说，抬起脸来看我，那神情分明在对我说，“那又怎么样？”
　　那时我已经和她很熟，但我不能说清这“熟”的具体程度。
　　我总觉得她离我很远很远，甚至可望而不可即。
　　当日放学的时候，她主动约我，“有没有兴趣到操场走走？”
　　“自然乐意。”我说。
　　没曾想下楼的时候会碰到清月，她和她的两个同学在一起，一个身材高挑，一个面容清秀。她们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看到我和林梦蝶从楼梯上走下来，首先惊呼的是那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她睁大着双目，然后适时地捂住嘴巴，没让自己发出声来。随后她就笑了。
　　那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子也看到了我们，她也在笑，但她笑的时候是面对清月的。那时清月还没有注意到我，她背对着我，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
　　随后那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子提醒了她，让她转过身来看看。
　　终于，她看到了我和林梦蝶。她圆睁的眼神告诉我，她对眼前看到的事情难以置信。
　　“你要去哪里？”清月挡住了我的去路，她在质问我。与此同时，她的那两位好朋友也不在笑了，都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清月，还有林梦蝶。她们肯定十分的幸灾乐祸。
　　在这之前，我和清月一直是亲密无间的情侣。我们是她们羡慕的对象。而那时，林梦蝶插了一脚进来，变成了恶俗的三角恋。她们幸灾乐祸是很正常。她们乐意看到自己曾经嫉妒的对象伤心流泪，然后她们再去安慰她，告诉她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我不知怎么回答清月好，最后只好说：“到外面走走。”
　　“这位是谁，你的同学吗？”她看着林梦蝶问我。
　　“是的。”我只好这样说。
　　林梦蝶一直冷漠的站在那里，甚至在她的脸颊上，我看到残酷的微笑。
　　“很好，周如文，你真行。”说完这句话，清月就离开了。她的身后自然跟着她的那两位好友。
　　不知为什么，我没有去追，甚至连追的念头都没有。我就这么看着她的身影在拐角处不见了。
　　“干嘛不追？”待清月的走后，林梦蝶淡淡地问我。
　　“她只是任性，明天就好了。”我说。
　　“不见得吧，女孩子吃起醋来，可是要不得的，你最好去向她解释清楚。”她提议。
　　可我的心里一点都不想解释，我讨厌解释男女误会问题。
　　随后我和她去了操场，那日操场上人并不多，仅有几个学子在打篮球，生龙活虎的样子。
　　“你为什么让我陪你出来走走？”我问。
　　“因为我只认识你一个朋友？”她说。
　　“我们算是朋友吗？”我问。
　　“难道不是？”她反问我。
　　“可我对你一无所知”我说。
　　“知道多了并不好，不是吗？”
　　“也许吧。”
　　我们又走了片刻，找了一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息。
　　“你和你的那位小女友认识多久了？”她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快一年了。”我答。
　　“很爱她？”她又问。
　　“你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应该是爱的吧。”我说，“我也不知道，谁又知道爱是什么呢？”我补充。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男女之间的爱吗？”她问。
　　“当然相信。”我说。
　　“我不相信。”她坚定地回答，“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只爱他自己。”
　　“呵呵”我笑，“那只是个别人，再说，先要自爱，才有可能爱别人嘛。”
　　她从兜子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放在嘴里。
　　“你抽烟？”我很是诧异。
　　“我从来不是好学生。”她说，“看我像不像是问题少女？”
　　“也许吧。”我说，“抽烟有害健康。”我提醒她。
　　“你真天真，相信那骗人的鬼话。”
　　“不是我天真，是你不自爱。”我说。
　　她一口一口的抽，很快，一根烟没了。她又点上一根。
　　“人家说抽烟的女人都很寂寞。”我找话题。
　　“那你觉得我寂不寂寞？”她问我。
　　我没有回答，但心里已有答案。
　　“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她说。
　　我们起身离开。那时夕阳还在，处在西方摇摇欲坠，残缺的美清晰可触，我突然有异样的感觉。这感觉是我和清月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
　　我转过脸，看身旁的林梦蝶，晚霞映射在她的面容上，真的很美很美。
　　晚上入睡，我做梦了，梦到了林梦蝶，天上下着雨，她一个人在雨中漫步，没有撑伞，浑身都湿了。我就站在一座高高的阁楼上面，俯视着她的身影。随后我想找把伞给她，我拿着伞下楼，可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在哪。最后我无可奈何，只好放弃，并站在阁楼上喊她，她听见了，回眸朝我灿烂的一笑。
　　随后我就醒了。那时恰是凌晨，我躺在床上，听到隔壁卧室父母的争吵声。仅仅因为一件小事，他们从吃晚饭开始，一直到深夜，还是那么无休无止。
　　从小到大，这样鸡毛蒜皮的争吵，我已经习惯了。有时候我想，父母的婚姻也许就是依靠这争吵来维持着，等哪日他们不争不吵了，婚姻也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