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烟花不寂寞》永舒

21、梦里梦外（9）

　　那段时间我和林梦蝶走得很近。同学们之间有了流言蜚语，说我在和林梦蝶谈恋爱。之前也有过这样的传言，但都没有那次这么厉害。
　　终于，引起了清月的注意。
　　一日放学之后，我和她一起去外面吃饭。走到保卫室的时候，她开口说话，之前我们一直沉默不语。
　　“我们好长时间没有一起吃过饭了。”她说。
　　“有吗？我觉得不长啊。”
　　“已经达十三天之久。”她准确的说了这个数字。
　　“有那么久了么？”我也感到诧异。
　　“如果今天不是我主动约你出来，你是不是还要一直拖下去？”
　　“不是最近忙嘛。你也知道，我忙着要给校报写稿子，而你也要忙着恶补数学，你的数学成绩一直拖你的后腿。”我解释说。
　　“你是忙，天天陪你那位女同桌，能不忙吗？”听得出，她话语中充满醋意与怒意。
　　我没有搭话。到了学校附近的那家餐馆，我点菜。这时，那服务生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换女朋友了？昨天不是这个。”他开玩笑的附在我的耳畔说。声音之大，整个餐馆的人都能听到。清月坐在我对面，冷冷的看着我，什么都没有说。
　　“快快做菜去。”我打发他离开。然后转过身看清月，正触到她一双冷冷的眸子，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急忙扭头望向别处了。
　　很长时间我没有说话，清月也没有再开口，直到那顿饭快结束的时候，她说：“你不想说些什么？”
　　“说什么？”我问。
　　“周如文，你越来越令我失望。”
　　通过她的眼睛，我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想去弥补，可惜晚了。
　　“清月，你知道的，林梦蝶最近过得不好，她和语文老师的恋情出现了危情。我只是在关心她一下，你知道的，她没有什么朋友，只有我一个。”我忙不迭的解释。
　　“周如文，我累了。这爱令我感到累了，也倦了。结束吧。”她说，“其实我明白，在你的心里，你的那位女同桌占得地位比我重，你爱她远胜过爱我。这是我知道的。我本应该早早离开你才是。可我不甘心。我心里爱你。我总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与包容，哪怕你不会多爱我一点，我也可以有勇气留在你身边，哪怕在你的心里我已无足轻重。”
　　“可我现在知道我错了。我做不到，我真的再难以坚持下去了。”说着，她流出眼泪来，由开始的一滴一滴，到后来的汹涌澎湃，“我真的受够了。自从她出现，我就从来没有感受过你对我的爱过。只有我在努力的去爱你，只有我在爱。而你早已忘记我了，至少在一点一滴的疏远我。现在我要放弃了。我们分手吧，周如文。”
　　她抬起手臂，擦了擦面颊上的泪水，坚定的说了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清月，真的对不起。”我低下头说。
　　她冷笑，“你以为我说了这么多，是要你道歉的？听你说这三个字的？这三个字于我而言，一文不值。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你和我都没有对不起对方，更没有什么对与错。怪就怪造化弄人。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你我没有缘分。”
　　“你说得很对。一切都是命运。”我痛苦的说。
　　她擦干眼泪，勉强笑笑，“好了，这就算是分手饭了。想当初我们是从这里吃的第一顿饭，现在也由这里结束，也算善始善终。再见，周如文。”
　　说完，她起身离开，头也不再回的离开了，我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在拐角处消失不见，她也没有回头过来看我一眼。
　　我想这次真的是永远的分开了。
　　我心情沉痛。一个人在马路边走了很久，黄昏的时候，西方的朝霞很美很美，我看在眼里，心里却感到凄艳。有人说，再美的东西无心欣赏，也变得凋零不堪。此言真是真实的可怕。
　　我几乎是踉踉跄跄去见的林梦蝶。
　　“你喝酒了？”她诧异的问。
　　这是事实。来她家之前，我的确喝了一点酒。那时我东倒西歪，一身酒气。
　　“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她又问，说着倒了一杯开水给我。
　　我接过来喝了，说：“我和清月分手了。”
　　“上次你也这样说。可没过几日，不也重归于好了？”她不以为然。
　　“这次和那次不同。这次已是万劫不复，没有破镜重圆的可能。”我说。
　　“是。那次你说得时候，神色平静，毫无悲伤之意。你看现在，喝得醉醺醺，满面的痛苦。任谁都能看出是一副失恋样。”
　　“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我问。
　　“不想。那是你和她的事，和我无关。”
　　“要是和你有关呢？”我盯着她的脸颊问。
　　“那也是你们的事。”她无动于衷。
　　我的心再次抽紧，疼痛更深。突然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也许是醉酒的缘故，我顾不得男人的尊严，当着林梦蝶的面嚎啕大哭。
　　“周如文，你醉了。”她说，“来，躺下休息。”
　　她引我到床上去，给我盖上被子，又倒了杯水给我喝。我止住泪水，她替我擦干我脸上的泪痕，说：“睡一觉，明天都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
　　不知为什么，听她这样说，我很安心。闭上了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睡了一觉，酒醒了大半，只是头还有点疼。我抬首看外面，窗外万籁俱寂，漆黑一片。
　　林梦蝶并没有躺下，她还坐在灯下，什么都没有做，仅仅呆呆的坐在那里。她背对着我，不能看到她的面容。
　　“你怎么还不休息，都这么晚了？”我问她。
　　“你醒了。我睡不着，就坐了一会。”她说，同时转过身来，我看到了她的脸颊，上面有泪痕。
　　“怎么？流泪了？”我问。
　　她勉强笑笑，说：“想起了一些往事，感伤了。”
　　她又要起身给我倒水，我忙止住了她，“我已经喝的够多了，现在肚子涨涨的，只想着上厕所呢。”
　　我下床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她已洗了一把脸，把上面的泪痕洗净了。
　　“你今晚就留在这里吧，回去太晚了，反正明天周末，不用早起上课。”我从洗手间出来，她就开口说。
　　我想这样也好，那时头还疼着，的确不适宜走很长的夜路回去。
　　“还不困吗？”我问。
　　“不困。”她说。
　　“那就聊聊天吧，反正我已睡了一觉，不可能再睡着。”我说。
　　“也好。”
　　“心里还伤心着？”我问，想到刚才她偷偷坐在那里落泪。
　　“现在舒服多了。”
　　“不妨说说为何。”
　　“也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可还想着你的那位小女友？”
　　清月。我默念这个名字。
　　她不提还好，一提心真的有痛。我本以为我可以很洒脱，我本以为自己心里只有林梦蝶，我本以为失去清月无所谓。那时才明白，一切都是我以为，还是曾经的以为，曾经她是我的小女友，我拥有她，感觉不出她的重要性。失去之后，才知自己心里也有她，而且很痛很痛。
　　“人家说初恋的感情最珍贵，最难忘。”林梦蝶喃喃自语，仿佛说给她自己听。
　　我低头不语。
　　“有没有想过挽回？”她问。
　　我摇了摇头，“既已结束，何必挽回？况且彼此心知肚明，只要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否还爱她？”
　　我又摇了摇头，“仅仅是怀念，就像你长久的拥有一样东西，可有一天它突然的消失不见，你会伤心欲绝。就是这种感情。”
　　“这也是爱。”
　　“不，它不是，我知道爱是什么滋味。”
　　爱的滋味就是那时那刻，林梦蝶坐在我的对面，外面夜深人静，我们悄悄说着内心话。我永远不会忘记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是清月给予不了我的。
　　“是不是过一段时间，这种感情就会消失？”她问。
　　“当然不会。它会成为回忆，永远的缅怀。就像很多人回忆自己的初恋一样，那般美妙美好。”
　　“你还是不愿意听听我们为什么分手？”我又说。
　　“我已说过，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无关。”她答。
　　“你在逃避？”
　　“你怎么认为，那是你的事。”
　　我转过脸看她，她不看我，斜首望向别处，“看着我。”我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对她说。
　　她缓缓的转过面额，我的眼睛直视着她的双眸，她的眸子流转不定，闪烁着。
　　“告诉我，为什么不可以放弃语文老师？现在我已和清月分手，我们完全可以在一起。再过一年，也就是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就参加高考了，我们可以上同一所大学，将来毕业，工作生活都在同一所城市，再以后我们会结婚，甚至生两三个宝宝。难道这样不好吗？”我激动的描述着一个灿烂的未来。
　　“周如文，我从来没有考虑的那么久远过。自从母亲去世，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将来。”
　　“那你为什么不给自己创造一个？”我渴求的问。
　　看得出，她动摇了，她的眼眸流露出闪光。但仅仅瞬间，就黯然了。
　　“人生充满变数。周如文。人生充满变数。憧憬的未来都是海市蜃楼。”她一字一顿的说。
　　“你永远是这般悲观。”
　　“你说得对，我的确悲观。我不相信人生有好的一面。所以说，你看错了我。原谅我不能接受你的爱。”
　　“可你却能接受语文老师的爱！”我咆哮。
　　“这不同，这不同的，你以后会明白，它们并不相同。”
　　“那你可否有爱过我？”我问。
　　“我不知道。实话告诉你，我都不知道男女之间的爱是什么。”
　　我惊愕的目瞪口呆，“你难道不是爱着语文老师的吗？”
　　“我已说过，那爱不同，以后你会明白的。”她说。
　　我一时无话，脑袋里还在咀嚼着她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我累了，想休息。你也一块躺下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