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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酸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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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吟捧着一大包的蜜饯,走几步路就拿一个吃,酸的,甜的,他都喜欢,吃得津津有味。南凛只吃了一块,入口酸得牙疼,嚼两下甜得腻人,若不是风吟一脸期待地望着他,还问他是不是很好吃,南凛早就吐掉了。
宫里头的东西,哪一样不比这包蜜饯好吃,可风吟就是吃得很高兴,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他小时候最开心的事,就是阿姐从集市上回来,塞给他一个小小的黄纸包,打开里头有六七个蜜饯,有时候是话梅,是时候是糖冬瓜,其实里头无论是什么他都喜欢,只是打开黄纸包的时候,那种既欢喜又期待的心情,他到现在都觉得很美妙呢。
阿姐以前最喜欢笑了,在青槐村的日子虽不富裕,可阿姐总是能让他对每一天都充满了期待,今天没有说完的故事,阿姐说明天继续,吃到喜欢的菜,阿姐说下次还做给他吃。
阿姐把清贫窘迫的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的,下大雨的时候屋里漏水,阿姐就拿锅碗瓢盆去接水,满了就倒在小水缸里,说可以留着洗锅刷碗,还省得去打水了。
盛夏的时候,里屋热得睡不了人,阿姐就打一桶井水放在床边,隔一会就用泡过井水又拧得半干的湿布擦一遍睡得滚烫的席子,手里还拿一把蒲扇,一边扇风,一边给风吟讲故事。
想着想着就觉得鼻子有点发酸,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些孩子气的念头来,要是能回到从前就好了,阿姐一直都是笑模样,自己也不必离家出走。
南凛瞧着风吟像是走了神,就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蜜饯有这么好吃吗?”回过神来的风吟侧过头朝南凛抿嘴一笑,孩子气地道,“是啊,蜜饯可好吃了。”
有那么一瞬,南凛仿佛又瞧见了别苑里头刚捡回来的风吟,他笑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和煦的光,南凛怔了怔也笑了,“回去把鎏清殿的糕点全换成蜜饯,让你吃个够。”
走到洛华街时,风吟已经吃了十来块蜜饯,南凛怕他贪嘴吃坏了肚子,收了他的黄纸袋,不准他再吃了。
风吟也吃够了,开始东张西望地找杂耍班子,可他找了一路也没见着什么走绳索的,又连着问了两个路人,都是一脸茫然地朝他摆了摆手,说没瞧见。
南凛就知道靳陌没安什么好心思,想来什么杂耍班子,凌空走绳索都是骗人的鬼话,难怪他要早早地溜了。
风吟不死心地又问了几个摆摊卖小玩意的,也都说没瞧见过,他既困惑又茫然,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喃喃地道,“靳御医可能记错了,不是这条街。”
南凛都准备告诉风吟,是靳陌骗了他,可没想到这个笨蛋居然还替靳陌想好了理由,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上当受骗了。
“你呀,还是安安心心的留在我身边,否则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南凛的声音带着点浅浅的笑意,还有几分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宠溺。
风吟却只觉得南凛这话是变着法的说他笨,他撇了撇嘴,不赞同地道:“我才不信,陈太师现在都不打我手板子了,还说我写的字有进步。”
也只有风吟会觉得不被打手板子是件光荣的事,南凛都不忍心再打击他,伸手拉了他的手腕:“难得出宫一趟,带你四处逛逛。”
被南凛握住的那一截腕子微微发烫,风吟轻轻地挣了下,不但没挣脱开,还被南凛瞪了一眼,威胁道:“再乱动现在就回去。”风吟不敢动了,乖乖地任他拉着。
街市上很热闹,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桂花糕、糯米藕、冰糖葫芦、捏糖人……风吟教蜜饯吃得半饱,闻着甜腻腻的香气,就不想再吃了,南凛拉着他从街头走到街尾,不时地有过路行人向风吟投来或惊艳或探究的目光,南凛起先还不大在意,可瞧得人多了,他心里就不高兴了,偏偏风吟还没有一点自觉,时不时地就抿着嘴笑,笑得那些个人都迈不开腿,走不动道了。
还是得将风吟藏在深宫里头,藏在鎏清殿里,免得教人觊觎,南凛在心里暗戳戳的想。
街尾有棵百年的银杏古树,风吟远远地就瞧见有人将写了字的红绸带系在树枝上,风吹得绸带轻轻飘动,像是开了一树迎风招展的绯红色花朵。
走得近了,瞧见古树下站了个矮矮胖胖的男人,他支了张小桌,摆着笔墨,向过路的行人兜售怀里抱着的一大捆红绸带子,说是将心愿写在绸带上,再亲手挂到树上,就能得偿所愿。
风吟拉了拉南凛的衣服袖子,小小声道:“他说许愿很灵验的,我想去买一根。”
“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这就是一棵树,有什么灵验不灵验的。”南凛嘴角噙着笑,不过是几文钱的事,却非得拿话逗他。
“就当是我借的行吗?我回去……回去也没钱还你。”风吟说着就沮丧起来,他平日里衣食无忧,也就没在意什么钱不钱的,可出了王宫,外头什么都得要钱,而他连一文钱都没有。
南凛被他逗乐了,掏出一块碎银子给他:“去吧,不用你还。”
风吟欢欢喜喜地接过银钱,笑得小财迷似的,他过去问了价,觉得手里头银钱宽裕,就买了两根,一根写了:阿姐平安喜乐,一根递给南凛,说是让他也写一个。
拿着写好了字的红绸带,风吟踮着脚尖去够银杏树的枝叶,可他个子不够高,即便是指尖碰着了,也没法将绸带系上,他连蹦带跳的好一会也没成功,正要回过身向南凛求助,突然有一双手扶在他腰上,紧接着双脚凌空,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举高高,便是风吟也觉得面颊发红发烫,连心都跳得快了些。
好不容易系好了许愿的红绸带,风吟小小声地让南凛放他下来,直到双脚重新又落了地,风吟才转过身来说了声谢谢。
回去的路上,风吟见自己给南凛的红绸带没了,就好奇地问他许了什么愿,南凛稍显刻意地偏过头去,说自己才不会做那么幼稚的事情,绸带被他随手丢了,风吟半信半疑,倒也没再深究。
在外面闲逛了一天,风吟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累,若不是南凛说要回去了,他都没发觉天色渐晚,望着风吟黯淡下去的眸光,南凛颇有些无奈地道,“别人都是费尽心思想进宫,偏你要往外跑,宫里有那么糟吗?”
风吟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其实能遇上南凛是件很幸运的事,若不是有他照顾,身无分文的自己怕是要饿死了,王宫里虽没什么自由,可吃穿用度都不用他费心,还有陈太师教他读书识字,他应该要知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