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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戏子1 ...

  •   在与白玉狐接触期间为了避免引起他的怀疑,康熙特意准我住在外面客栈。当然最初他是把我安排在建宁长公主府中的,这恰也合了公主的心意,只是我执意要住客栈,他们只好让步。不是说我不喜欢公主,相反,我对她格外喜欢。一个女人,中年丧夫失子,这样的处境恐怕再坚强的人也会露出难以掩盖的软弱,更何况娇贵如她。可是她除了皇帝下令将她丈夫儿子斩首示众时闯入皇宫求见太皇太后不许而撞柱昏迷后,再没轻易表现过丝毫伤痛,于人前始终淡淡微笑,她不能不快乐,她不快乐,皇帝就会不快乐,皇帝怎么能不快乐呢,他是为了江山社稷国家统一,她不能因为自己小家的情绪而影响了他帝王的大家情绪。所以她忍。所以她希望我能陪她坐坐,安静地为她吹吹葫芦丝。她的夫君去过很多地方,每日睡前都会握着她的手给她讲一个又一个遇见的或听来的人或事。偶有闲情,他也会为他吹上一段,但是她说过他吹的远没有我吹的好听,然说话时的表情却那样陶醉。
      可我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因为随意出入公主府,照样会引起白玉狐的怀疑。既然是演戏,那就应该敬业一些。于是住进了离暻福楼不远的道弘客栈。
      “客官您回来了!”前脚刚踏进去,就见掌柜冲我微笑,然后指指楼上客房,“方才有位公子给您送了好些东西来,我吩咐小李给您拿进房里了。”
      我点点头,径自上楼。

      “是白玉狐送的?”我看着八仙桌上堆的满满的锦盒不禁一愣。抽出底下最大的那个盒子打开一看竟是几身男子衣服,看样子是依着我的尺码定做的。
      趴在栏杆上我向掌柜打听那人的模样,他只说是名公子,看打扮非富即贵。
      “长什么样子?”
      “面如冠玉,气宇昂轩。”掌柜思索片刻道。
      哈,面如冠玉,我禁不住笑了起来,想起常宁自称的玉面王爷。该不会真的是他吧?我出宫办差的事康熙应该不会告诉他吧。
      我向掌柜道了谢又转身回房。
      正将那盒子一个个拆开来看时,突然有人敲门,想必是小李送来饭菜,于是头也没抬地说了声进吧,门没插。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但许久没有听到脚步声。我诧异地停下来,转身向后看。“白公子?”
      “这么晚了没有扰了老弟休息吧。”他站在门边看着我笑。
      “哪里哪里,请进吧。”我急忙将那些盒子移到床铺上,慌手慌脚地给他泡茶。
      他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屋内的一切,突然开口:“客栈毕竟不是长期居住的地方,老弟不如搬到我府上吧。”
      “不用了,我在京城是有亲友的,因我生活有怪癖,所以才特意搬了出来。”我轻轻坐到他对面。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怪癖?”
      “是。小弟有夜症。”
      “那可巧了,我也有这毛病呢。”他笑着叩叩桌子,“得了老弟你就别推辞了,今日三哥回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下。”
      又补充:“我把凤姬唤去陪你,可好?”
      白三少?我迅速捕捉到那敏感的字眼,心里犯起嘀咕。去吧,可以趁此机会接近白氏兄弟。可是,他兄弟二人若有不良居心,我势单力薄的,可怎么好。
      “卫老弟?”
      我抬起头,看着他狭长的双眼,突然改变主意:“改日,改日小弟一定登门拜访。”
      他有些失望地站起来:“那我就不打扰老弟休息了,我们改日再约。”
      将他送走后,我愈发觉得刚才的决定是正确的。想必他主动提起三哥也不过是来试探我。越想越腻烦,晚饭也没吃,早早就和衣躺下。外面的喧哗令我稍稍心安,起码能感觉到自己尚在人世,没有毫无征兆地挥发或再穿去哪里,但那热闹却也令我寂寞异常。没来由地忆起许文辉的好。
      与他的真正接触是在一个下雪的圣诞节,我特地从学校回来,没有看到妈妈,只见到姨父----也就是所谓的继父正和一个女子上演春宫戏。
      那绞缠的身躯刺进我的脑海久久无法平静,于是尖叫着跑了出去一头撞进刚从电梯里出来的许文辉怀里。
      我来不及多想,只怕姨父会追出来,所以便哀求般地进了他的门。
      虽然我们是传统意义上的邻居,但平日里并无什么往来。所以进去后,我只尴尬地站在玄关,轻声说:“我避一下,很快就走。”
      他没有吭声,自去温了杯牛奶来:“坐吧。”他指指沙发。
      我接过杯子,犹犹豫豫地坐了下来。

      “圣诞快乐。”我将牛奶喝完后轻轻放下杯子起身道别,“谢谢你。”
      他的目光从显示屏上的数据慢慢移到我身上,突然轻笑着说:“圣诞快乐。”然后便关了电脑向我走来:“不如我们一起过圣诞?”虽是问句,却叫人无法拒绝,只有点头的份。
      他的眉眼好看地舒展开来,我的心情也随之跳跃。
      “我叫苏小瞒。你呢?”
      “许文辉。”

      那一晚他陪我去看循环播映电影,温暖的影院中,我沉沉睡去。直至天亮清场才被吵醒。身上披着他的西装外套。我扭脸看去,他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睡得正熟,心下不禁一暖。他完全可以躺在自己舒适的大床上安然入梦的,只因担心我的安全,又怕突兀的好意将我吓到,所以才陪着我到这种地方过夜。
      许文辉。我柔声念着他的名字,嘴角禁不住微微扬起。

      “许文辉。”我翻了个身。声音早已没有当年的温柔和痴迷。
      那年,我是什么样子呢?
      不过是二十出头,于本市的一所普通大学读着普通的专业,虽然住校,但因学校离家并不太远,所以偶尔得闲会往家里跑两趟,直至圣诞节那件事后我才彻底与他们脱离干系,再也没有回去过。
      我原还犹豫着那件事我是说出来好还是帮着隐瞒着好,结果竟被他恶人先告状,对妈妈旁敲侧击说我有意引诱他云云。妈妈呆愣两秒后突然抡起胳膊狠狠甩了巴掌在我脸上,眼中带着无限哀怨和愤恨:“我是造了什么孽,你害我还不够吗,连我的家也要破坏吗?真是和你妈一个贱样儿除了勾引男人别的什么都不会!你怎么不去死!这么多年拖着我,怎么不去死!”
      那个男人同我一样呆呆怔住。虽然这些年我一直对她以姨相称,但是想必这个精明的男人不会不知道底细的,只是不愿捅开罢了,所以当他听到“真是和你妈一个贱样儿”时明显一震。而我也在此时瞥到妈妈眼中点点明亮。
      最终我收拾行囊拿着她给的生活费彻底离开了那个家。
      门砰的一声被人用力关上,我的泪也应声而落,越来越汹涌。
      提着大包小包的行囊走出公寓时,一辆车缓缓于我身畔停下。许文辉走下来,接过行李一一放进后备箱,淡淡地说:“我送你。”

      偏巧遇上堵车。
      我心烦意躁地侧头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耳边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约摸着一时半会儿也散不开,索性打开车门跳下来对许文辉说:“我很快回来。”
      越过马路跑到对面买了两杯珍珠奶茶来,我急步回到车旁正准备腾手开门,许文辉抢了先。他斜着身子将车门推开,靠在椅垫上看着我,眼睛微微眯起来,聒噪的四周仿佛顿时静了下来,只听得见他轻微且匀速的呼吸声,我的眼里脑里全是他嘴角勾勒出的笑。
      “好温暖。”我叹了一声,弯身钻进去。贪婪地深呼吸。
      “什么好温暖?”他接过我递去的奶茶随口问。
      我扭脸看着马路两边厚厚的积雪,低声说:“车里好温暖。”
      许文辉轻轻笑了,伸手替我将头上的雪花揩掉。
      我将吸管插好,大吸一口突然哎哟一声,抽出一张纸巾摊开,轻轻将珍珠粉圆吐在上面。看到许文辉诧异的目光,我抬抬手,笑:“忘记对他说不放珍珠了。这东西看起来怪怪的,像眼珠子。”许文辉的脸顿时错综复杂起来,仿佛吃进一只苍蝇。
      我从纸巾盒里抽出两张递给他。他接过去,并没像我这般,反而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原来的女朋友,最爱吃里面的粉圆。”他顿了顿,似乎是想起我的形容,眼睛弯得更加好看,“本来还担心你和我抢,现在看来是多心了。”
      “原来是原来,现在是现在,怎么能一概而论。”我有口无心地反驳了一句,见他眼神凝聚,陡然反应过来,刚要开口解释什么,就听他低声唤道:“小瞒。”
      小瞒。
      我还解释什么呢?只木木地盯着他英俊的脸庞,做不得反应。
      后来就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开春时我变得愈发儿女情长起来,每日起床都是面带笑容,惹得舍友好一阵子嘲笑。也会突然跑去他公司,在楼下数着格子等待他疲惫的身影出现。每次见到我,他的眼中的倦怠便彻底消失,旋即蒙上一层爱意,将我轻拥入怀。吃过晚饭便会及时送我回校。有几次因为太晚,便留了下来。他已经搬家,不知是否因为我。我们小心翼翼地回避着那个话题,轻易不肯碰触。我有我的苦,他亦有他的涩。我从没听他提及关于父母的只言片语。
      “小瞒。”凌晨时突然听他含糊不清地呢喃一声,接着肩膀骤然一紧,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揉进怀里,隔着单薄的睡衣,那撩人火热仿佛将我炙化。他的吻就那样铺天盖地的袭来。
      之前留宿的几次,虽也相拥而眠,却并未有过意外。一则我尚在读书,二则他工作过度疲劳,所以彼此都没想过越界。
      不知不觉间我的衣衫已经半褪,他热热的呼吸笼得我燥热难耐,却只是一个劲地抚着他的脊背。
      他双臂又收紧一些,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小瞒… …小瞒… …”仿佛某种承诺一般他不住地念着我的名字,终于抑制不住地将滚烫的唇吻上我的胸。
      “我的胸,貌似小了点。”我惊呼一声后突然开口说。文辉一顿,瞬时清醒过来,将我紧紧搂住:“对不起我… …我早晨容易冲动。”许久之后,他在我耳畔轻声笑言:“不小。”我对上他暖暖的目光,彼此终于咯咯笑着起身。窗幔已被镀上一层薄彤,格外温馨。

      到底还是越了界。在大四上半年。
      难得周末他不加班,陪我去转商场。在看首饰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那,这个怎么样?妈妈给你试试看哦。”一名妇人正在金饰专柜前挑着长命锁给一个二岁左右的小孩子试着佩戴。
      那个小男孩漆黑的眼睛正滴溜溜地望着我,突然咿咿呀呀地举起肉肉的臂,仿佛等着我去抱。夫人诧异地回头,见到泪流满面的我。我慌得拉起许文辉拼命跑开。
      她有孩子了。
      她又有孩子了。
      我们终于彻底无关了。
      我的身子因过度激动而微微颤着,许文辉安抚地抱着我一遍遍地顺着我的发。
      “文辉,这么多年她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始终抱着一丝侥幸,因为她只我一个,所以她再怎样,也不会狠心撇下我。哪怕她嫁人,哪怕我改口叫姨,我都不担心,那些不过是面儿上的东西,我相信她心里是有我的,并且无法选择地只能有我。即便是前几年将我赶出家门时我也相信她有她的苦衷和无奈,她太想要一个家,哪怕那个人背地里勾搭别人她也不愿挑明,所以只能叫我离开。可是… …”我渐渐呜咽起来,“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没有我,她竟过得那么好。再不用面对我这个错误,再不用面对她的过去,所以她彻底解脱了,彻底忘记了我。文辉… …”
      语言逐渐变得苍白,我们开始尝试身体交流。疼痛中异常满足,仿佛我们彼此完全拥有,可是为什么,我竟感到他的悲伤。不是我传递去的,是他发自内心的,压抑许久的伤。
      事后我枕着他的臂,听他喑哑着嗓子讲故事。
      一对夫妇为了能够顺利移民,假意离婚,然后妻子嫁给一名对她有意的法国人。本想着两年后同那人离婚再与丈夫复婚,接着把孩子也接到国外接受更先进的教育,谁知竟回不去了。两年的生活,她彻底爱上了那个法国丈夫。而前夫也在两年中经历了各样的女子,终于,两人彻底分开,各自开始新生活。独独抛弃了年幼的儿子在爷爷家。
      “小瞒,我们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好不好?”他的下颌抵着我的额。我转身拥住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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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白玉狐前来邀我泛舟同游时我尚在睡梦中,他的叩门声不重不轻恰好将我唤醒又不显聒噪。
      我伸手抹掉还带着余温的泪水,脑中出现短暂空白,但很快便清醒过来,麻利换衣梳洗。
      “白公子,早。”我开门迎他,同时将那清晨最和煦的光迎进来。他从扶栏处回身看我,带着浅浅的笑:“早。”
      “卫公子。”一个甜腻的嗓音响起,我这才注意到他身边还站着位姑娘。
      我一时没有认出来,直到白玉狐说 “怎么卫老弟每次见到凤姬都表现得出如此痴迷”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凤姬姑娘啊。”我呵呵一笑。
      “你眼睛怎么了?”白玉狐突然低下头,一小片阴影投到我的脸庞。我忙避开:“昨晚上没睡好。”
      他扯了扯嘴角不再说什么。一路上只凤姬在不停地说,我和白玉狐各揣心事保持沉默。偶尔点头算是应合。
      到达湖边时,凤姬将我们带到船前,自己先探身弯进去,对我和白玉狐招手。
      “公子先请。”我向旁处让了让。白玉狐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终什么也没说,便屈身进去。
      可是我却迟迟不肯抬腿。
      那一圈圈泛起的涟漪荡得我头晕目眩,可是又舍不得放弃任何一次接触白玉狐的机会,硬是压住恐惧和恶心试探地将脚抬了起来。
      “小心----”
      突然一个打晃,我已被人紧紧搂在怀里。
      “你怎么了?”是白玉狐急切的声音。我拍拍脑门欲挣脱:“只是有些头晕。”还没站稳,腿一哆嗦,又像他怀里倒去。
      凤姬拿帕子沾了水不住地擦拭着我的太阳穴。
      “没事,刚才没踩稳而已。”我狼狈地钻进船篷里,“我昨晚没睡好,眯一会。”说着放下帘子,再不肯轻易出去。
      不一会白玉狐就抱着个酒坛卷帘进来:“怎么,不能见水?”
      “哪有。”我取下两个酒碗递给他:“凤姬呢?”
      “在学着撑船。”他倒了一碗酒给我,“晌午咱们去对面山上吃饭可好?”
      “山上?”
      “是。有家寺庙。”
      我忙放下酒碗:“那我们还是不要饮酒的好。”
      他哈哈一笑:“你又不是出家人。”
      船晃晃悠晃晃悠,看来凤姬撑船的水平真的不高,我刚笑着想说些什么时,他突然起身从对面挪到我身旁,问:“在笑什么?”
      “笑凤姬的撑船技术。”
      “你不见得能比她好,起码她不怕水,是不是?”他的脸突然向我贴来,我忙将身子最大化地向后仰去,他及时伸臂揽住我的腰:“怎么,想在摔一次?”
      话刚说完,船便大幅度地晃了几下,我竟真的直挺挺地朝后仰去,他一时没把握好平衡,随着我一起重重摔到船板上。
      “公… …”凤姬闻声赶来时,恰看到了这暧昧的一幕,脸登时变色,待反应过来之后,迅速放下帘子离开。
      “咳… …”我禁不住咳了两声。白玉狐却仿佛未察觉,目光直直地盯着我,眼中有我读不懂的情绪。我窘迫地将手挡在彼此紧贴着的胸脯前:“白公子。”
      “啊?”他忙从我身上爬起,拍拍袍子,撩起衣摆重新坐定,看着仍躺在船板上的我,戏谑地问:“怎么,老弟在乘凉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戏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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