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白玉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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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嚣张的态度，我可没看出你是与我交朋友来的。”我嘟囔着关好门眼睁睁地看着他理直气壮地坐到我的位子上。
“在下白老四，人称白玉狐，初到京城，还望各位多多关照。”只见他举着酒杯对康熙福全他们一躬便仰脖饮尽。福全与容若忙站起与他同饮。
“爽快！”他赞叹一句后对身旁随从吩咐：“把凤姬唤来，再找几个上等姑娘。”
“是。”
片刻后这屋内已是一片活色生香。
凤姬就是方才独舞的姑娘，此刻她正陪在康熙身边夹菜斟酒，腰肢好不柔软。更尴尬的是，我身边也有个貌美多情女子在陪饮。
“公子… …”只见那女子为我斟满酒后将酒杯送到自己唇边含进半口，然后将她鲜红欲滴的唇向我启开。
我的脸顿时火辣辣的仿佛涂上一层姜汁。正犹豫着如何是好时，常宁突然探过脑袋一口含住那女子的唇，令她一惊，咕咚一声自己全给咽了下去。
“好妹子这么不赏脸，他吃得，我就吃不得？”常宁佯装不满。女子忙蛇一般地缠上去：“瞧您，我不是一时激动么。再说您身边有文婉，我怎么敢献媚。”
正为常宁斟酒的文婉听闻此言，嗤的一声笑了：“爷喜欢谁，我哪里有资格管。”常宁伸臂将她二人搂进怀里，好不自在。不过也多亏了他，不然我可真是有些招架不住。
“怎么称呼？”我这厢正盯着常宁，旁边已经递过一个酒杯来。不用看也知是那白玉狐。
“小弟卫金戎。”
“哈哈咱们果真有缘，你是金，我是玉！”他大笑着与我碰杯畅饮。我知道康熙要利用此人端平为吴氏偷运兵马粮草之党，所以便刻意敛了自己的性格与他攀谈起来。聊到后来，竟也有些真情趣。只是他始终没有提及自己的哥哥白三少，我自然也不会傻到初次见面就打听这打听那的。
几杯酒下肚我已显露微醺之态，朦朦胧胧中只看得到白玉狐似笑非笑的眼，还有他不断向我敬来的酒。待警钟响起时我已毫无知觉地将脖子一歪，趴到桌上呼呼睡去。
半夜从噩梦中尖叫着惊醒，看到及时赶来的明蓝我才稍稍松下一口气。
“我是怎么回来的？”
明蓝拧了把湿毛巾为我擦去冷汗：“还有脸问，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喝的烂醉如泥，最后还是被裕亲王给亲自送了回来，让我说你什么好！”
“好明蓝我下次不敢了。”我笑着拉过她的手，“又烦你照顾我了。”
“我哪里会介意这些。只是你醉成那样，万岁爷可全看在眼里了。”
我身子一僵心知不妙，怯怯地问：“明蓝，我是不是… …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了？”
明蓝顿时脸红，略显尴尬地说：“可不是。你紧紧圈着裕亲王的脖子不肯松开，一遍遍地哀求着‘不要离开我’。万岁爷的脸都绿了，什么也没说就回西暖阁去了。倒是裕亲王，好说歹说才将你哄睡，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我给你煮壶醒酒茶。”
恶！
我直挺挺地栽下去，将脸狠狠埋进枕头里。丢大人了！在我一通通的哀嚎中明蓝终是受不了，使劲拽了几次都没能将我拽起，于是静下心来帮我出谋划策：“见到他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反正你当时本就醉的不省人事。”
确实是个好主意，只是我还没有来得及用便被康熙秘密授予一道重任----助他收服白玉狐。
白玉狐。又是白玉狐。
这算什么？美人计吗？连我都怀疑那白玉狐已经发现我非男子的身份，他会没觉察？他难道以为白玉狐只是单纯地与我对饮吗？想到白玉狐那似笑非笑的眼，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我心不在焉地替皇上整理着书籍，心乱如麻。
为何我明知白玉狐心有不轨，明知被人利用，却始终不愿开口拒绝呢？
当年皇太极为了收洪承畴为己用，不惜让庄妃出场。我只是爱新觉罗家的奴仆，皇上派我出马，也没什么不妥，他的江山社稷本就重于一切。可是，想不通，想不通啊。我这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呢？
终于，在心底呐喊一句为历史做贡献，是我毕生的荣幸后，我将书籍狠狠拍到桌上，似鼓足了勇气，转身回住所换上常宁给的那身行头，从皇上那里领了旨便向着昨日约好的地点赶去。
其实我哪里还有意识和那厮约定，不过是他随口说我随口应的场面话，只是被康熙听了去，趁机给利用上罢了。
出了宫门我便叫了辆马车直奔目的地。颠簸了好一会才听车夫叫道：“姑娘暻福楼到了。”我撩开布帘下车掏出几文钱付了车费后才打量起白玉狐口中的京城第一食府暻福楼。他，会来吗？听说昨日他也喝得满面通红。
我犹豫了片刻终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客官对不住了，小店今日不接闲客。”
哗，好大的口气。什么叫闲客？我拿眼一横：“我原以为你这暻福楼是吃饭的地儿，现在看来是在下粗鄙了。”说着便硬是大摇大摆地往里进，“但是不管你这儿是干什么的，本公子今天是来定了。”
“哎呦客官，我这小店哪里有不做生意的道理，只是这里今天真的不能接待平常客人，咱暻福楼今儿被白家少爷给包下来了，听说是用来专门会一位重要客人的。”
“白玉狐？”
“正是，正是白家四少爷！”他忙不迭地点头。
“那就对了，本公子正是他要见的人。”
堂倌不敢耽搁，一溜烟地上楼通报，不一会便见白玉狐风度翩翩地从楼梯上向我走来，面带微笑：“卫老弟，你来迟了。”
“让白公子久等了。”我让了让便随他一起上楼。
挨着窗边坐下，窗外便是湖，清风徐徐，格外惬意。
堂倌将店里的招牌菜介绍了个遍，白玉狐点点头：“把你刚才说的那些都做来尝尝吧。”
反正他有的是钱，而且早晚要花给吴氏的，索性能黑一些是一些吧，我冲他微微一笑，并不礼让。
他看着我，眼睛饱含笑意：“卫老弟的酒量实在令人不敢恭维，我看今日我们就以茶代酒吧，我先敬老弟。”
我看他饮了半杯，这才端起茶碗放心喝了一口。
菜也点了，茶也喝了，现在彼此面对面地干坐着总不是办法，得要开口说些什么才好。
“我… …”
“你… …”
他笑着道：“你先说。”
“我昨天喝醉了，如果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公子海涵。”我说罢，便看向他，“该你了。”
他将双眼微微眯起，细细地打量着我：“你，是不是… …”
“什么？”我心里紧张起来。
“是不是，喜欢凤姬？”
噗！我拼命忍住笑：“只是欣赏凤姬姑娘貌美舞优，并无他想。白公子不要多心。”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一笑：“看来我是误解老弟了。”不知为何，他的笑，总能令我不寒而栗。
好在尴尬总是短暂的，当堂倌一趟趟地把菜上齐后，我们之间终于有了些许共同点。譬如吃素。
用现代话来说我是个素食主义者，但这个嗜酒成性且家族富贵的白玉狐竟也偏好素食，多少令我意外了。
因这里的招牌菜多是荤食居多，所以我与他的筷子在仅有的两盘素菜中不断相遇。
“早知你偏好素食，就不点这些个荤菜了。”他皱皱眉，十分正经地嘣出两个字：“浪费。”
“谁叫你那么急着显摆，我拒绝都来不及。”
我驳了一句，又问：“真没想到你不食荤。”
他将筷子放下，闲闲地饮了一口茶，目光落在窗外的湖面上：“那一年我生了场病，昏迷中不停地念叨着吃肉，娘听了哭着别过脸。后来便砍了阿黄一条腿。”他顿了顿，将目光收回，投放到我的脸上，“阿黄是我从小养到大的。所以待我病好之后，看着只有三条腿的它，胃里止不住地翻滚，从此便戒了口，不仅狗肉，所有的肉都不再沾。”
不是说他祖上基业殷实吗，怎么会… …我想着福全那天的话微微有些不解。
他看出我的疑惑，淡淡地说：“家道中途败落，多亏一位贵人相助才得以重见天日。”
“你… …哥哥呢？”我小心地问。
“当时所有铺子均被人抄了去，家父被逼无奈悬梁自尽，大哥二哥为了还债，纷纷外出想尽法子营生，可是却再也没有回来。这些年我派人该打听的都打听了，却仍杳无音信。多半是遇了不测。”
我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茶杯附耳，默默地想着他方才所提到的贵人。
那人，可是吴三桂？
不然他为何这般不遗余力地为吴氏做着随时会满门抄斩的事情。
突然他双指一并轻轻敲了敲我的头：“想什么呢！”
我忙回神，道：“在想你当年的处境。”
“茶杯敲坏可是要赔钱呢。”他戏谑地瞥瞥我，我忙收回手，尴尬地笑：“以前养成的坏毛病，一直没改过来。”
“什么坏毛病？神游太虚时敲茶杯吗？”
我扬扬眉：“不尽然啊，手边有什么就敲什么，比如… …”我狠狠敲了一下他尚未收回的手臂，算是报了刚才的的敲头之仇。
他笑着摇摇头：“难怪孔子说… …”他突然打住，把脸别了过去唤堂倌上酒。
“不是不喝酒吗？”
“喝两杯也无妨，你若不便，我独享就好。”
哼，还独享。我撇撇嘴。突然想起他的话，忙问：“孔子说什么？”
“孔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宜矜持乎，所以我们要喝两杯。”
他大笑起来，有点像我第一次遇见他，从两个隔着几米远的窗口里彼此不服输地往下抛银子的痞气和孩子气。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白玉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