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夜》橙味果奶

7、第 7 章

　　再次见到罗叶,少艾多少有点心虚,她想她是做不了坏人的。
　　罗叶回来后沉默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组织里的事让她有了挫折感,也许那样会更好，她太骄傲太过自大了。
　　她时常紧紧搂着少艾，像是怕失去了什么。每当这个时候，少艾都会觉得好笑；罗叶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而她也在想着肖沉夜到底是怎么对付罗叶的，她们两人虽贴在一起，心却早就飞远了。
　　不过据她所知，罗叶和肖沉夜相生相吸，两人的组织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罗叶知道了事实的真相，那也许在他们的世界里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不过这都不该是她关心的事。
　　从老家回来后，一直做着同一个梦，广阔无边的大海，却是漆黑恐怖，它像一只怪物的大口，轻易便吞噬了她最爱的人，最后一面都不给她，尸骨也没有她的份。从此便天人永隔，于是她就是一个人了，一直到现在。
　　梦里她一直在寻找，心里存着最后的希望，父亲还会奇迹般从海上生还，所以她提着油灯整夜整夜地站在海边，希望灯能照着他回来的路，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风很大，冷地厉害，她只有一件单薄的衣服，孤独而固执地站着，远远的，她似乎照到了什么，心里一颤，那个越来越近，她飞快地跑了过去......

　　又是一样的噩梦,少艾坐在床上,摸了摸脸,什么都没有,梦里一个巨浪打了过来,冷地让人窒息,就这样吓醒了。
　　她坐了很久，才稍稍缓过劲，嘴里却干燥苦涩，便下了楼，她需要水，那无形的东西可以给她点什么。

　　沙发间有香烟的火光，一个猩红的点，缓缓地抖动着，一暗一明，好象人的心思，犹豫的煎熬。
　　“谁在那儿？”她有点害怕，罗叶并没有在家里过夜。
　　“少艾！”
　　熟悉的声音，温暖地呼唤起了她的记忆，“阿庆？你怎么来了？”
　　罗庆站了起来，转过身在黑暗中看着她，“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家里，反正也有空，所以就来看看你。”
　　“多谢，我没事。”她一步步走下去，靠近他，他的脸意外地苍白，眼神飘忽，神情有些异样，“你饿吗？我帮你煮点什么吧。”
　　一句的温情让他窝心，久违的温暖让他的紧张缓解，他乖乖地坐下，点了点头。

　　餐桌是那种古朴的长型雕花桌，少艾坐在这头，而罗庆坐在那头。
　　这是电视里无数次出现过的场景，温馨的家庭画面，也许边上有个可爱的孩子会更圆满。
　　罗庆失神，满脑子胡乱的思绪，呆呆看着碗里的面却下不了口。
　　“怎么？不喜欢吃面吗？”少艾只是喝了点水，“如果不喜欢我给你做别的。”
　　他抬头，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感动，眼里竟然有点湿润，“我们这种人，天天走在刀尖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什么道义情理可讲，即使是血亲，碰到了利益这层关系还不是立刻就翻脸不认人。”
　　他挑起面，狠狠往嘴里塞，不经意咬破了嘴唇，血腥混合和面香竟然这么可口。
　　“又有谁会记得我回来晚了为我下一碗面。”
　　“阿庆。”少艾握着杯子，杯口在唇边划过，温暖过后即冷却。
　　“这晚面虽然很不起眼，却让我有温馨的感觉，很像回了家。就像电视演的那样，贤惠的妻子，还有可爱的孩子。”
　　少艾笑地苦涩，“这本来就是你家。”却不是她的。
　　“不，不是！”他又低下头猛摇头，“不，少艾，你知道家是什么吗？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心里的家就是这样每天都会有我心爱的人在等我回家，问我一声，你饿了吗？想吃什么？”
　　心在抽搐，一下又一下，牵扯着她全身的神经，她只能咬着牙忍着，她不想，她什么都不要想，但思绪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她无力抵抗。

　　“少艾，你又到哪里调皮去了？爸爸都快急死了。”
　　“少艾，饿了吧，想吃什么？”
　　少艾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不想在别人面前流泪。
　　罗庆默默流着泪，眼泪顺着黑木的筷子缓缓流进碗里，这晚温暖的面其实比什么都来得苦涩。“这是我吃过好吃的面，因为它给了我回家的感觉。”
　　这个男人的心情感染到了她，她会失控，原本平静的心海再次翻波涛，她要离开低潮，离开暴风圈。
　　“你慢慢吃，我要去睡了。”
　　“少艾！”罗庆低吼了一声，放下了筷子，眼神阴晴不定，“少艾，嫁给我好吗？”
　　她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但马上又回复，她努力让自己的笑更接近嘲笑，“笑话！”
　　“我是真心的！”他急了，猛地推开了桌子，直直地站了起来。
　　“真心又怎么样？别说这种冷笑话。”
　　“我没有！”他冲了过来去，拽着少艾，“我是真心喜欢你，一直在喜欢你，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一起过平凡的生活，行吗？”
　　“不行！”她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不行，从我进这个家门，就注定了我这一生都得这么过，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垂着眼，满是悲愤，“除非，她不要我。然后，或许我会被赏给你。”
　　一个赏字那么惊心，罗庆默然，少艾点醒了他。
　　他们的身份，他们的地位，他们是什么？他们是一对只能用一碗面来互相取暖的男女，无权无势，被人抓在手心里的跳梁小丑。也许过不了多久就面目模糊各自老去，甚至连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不留下。
　　少艾转过身，轻轻抚过他的头发，“今天你真失态，我以为你会把自己所想的永远藏在心里，可是你偏偏讲了出来，你知道吗？这样我们也许连朋友都做不成。”
　　“不！”他猛摇头，“不，不！我管不了这么多，今天如果我不说，也许我会永远失去你！”
　　“怎么？你为什么这么说？”
　　少艾带着颤音的问话让他顿时清醒了过来，“没，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只是，我真的是失态。也许........也许我还是不适合这样的告白。算了，当我没说过，你别放在心上。”他一转身，摇摇晃晃地向门口走去。
　　少艾将他拉住，“今天你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是不是罗叶她......”
　　“不，不，什么都没有。”他按住她的手，“不过，少艾，你放心，无论你要不要我，我都会让你自由的。真的，相信我。”他拉开她的手，一转身就融进了夜色中。
　　少艾看着无边无际的夜色，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伸手关上门。她又重新坐到了沙发上，心里慢慢泛上丝丝感动，他，罗庆是第一个对她讲这样的话的人。他虽然不聪明但是他很诚实也很为他人着想，他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好人，这是她心里对他最终的评价。只是她已经孤独了太久，家、爱的人，家太遥远，而爱的人……爱是什么？又或者她还有力气去爱吗？
　　目光落在了夜色中，她习惯黑暗太久了，光明……她还渴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