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常二三事》寂静清和

14、Chapter7

　　“好。”
　　谢安突然安静得不得了。
　　转身就走。

　　范救看到谢安脸上的疑惑和不安最后变成了愤怒和悲伤，他的样子很不好，但是走得爽快。
　　范救也是一瞬间的恐慌导致的反应过度，等他爆发出来，冷静下来之后，感到后悔。
　　谢安走得很快，范救只能看到他的后背，不知道背后的那张表情是什么模样。
　　范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拒绝谢安，但是这一天却到来了，他要毫不犹豫的拒绝，心里难受得不行，可是他没有得选择。

　　“谢安，你别乱跑。”范救快追到学校西边的操场上才拉住了人。谢安用力地想挣脱，但力气到底没有范救那么大。
　　两个人今天都太冲动了，冲动来得快，来得猛烈，爆炸得也好快，快得两个人都没有心理准备。
　　就像范救没有想到拉过谢安的时候，那个人的眼睛红了，脸上湿了。
　　“对……对不起。”
　　“走开。”谢安推开人。
　　范救紧紧地拉过人。
　　“别乱跑，是我不对，是我混蛋，你要发泄朝着我发。别……别乱跑。”范救说着，心里难受得好像有人狠狠地给了他的肚子好几拳。
　　“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谢安说得大声。
　　范救只是抓着人不肯放：“别生气。”
　　“你混蛋！”谢安大声地喊了出来：“范救，既然你不吃回头草，那你还对我那么好做什么？嗯？耍我报复我吗？”
　　“我……我……我想把你当好朋友。”
　　“哼，好朋友？很好，好朋友，你偷亲我，你搂着我睡觉，你什么都想到我，我的手刮破了，你紧张成什么样了！我不是瞎子！范救，我想不出来理由，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谢安通红的眼睛盯得范救说不出一句话来。
　　突然脸上一热，什么时候眼泪流了下来，他也不知道。

　　“我……你……以后你就会知道。但是谢安，我把你当做很重要的人，我关心你，对你好，是我自愿的，我什么都不要。”范救抹了把脸，极力劝着人。
　　“你不要，但是我要呀，我想和你在一起的，我不想有一天你对别人也这么好，我就是小气！自私！”
　　“我……除了我爸妈，还有我弟，我不会对别人好……你放心。我们……我们就当好朋友，你的未来会很好很好的。”范救说地心如刀割。想到谢安未来的很多很多很多年里的悲欢离合，都没有自己在身边，好不甘心。
　　“好朋友……哼……好朋友。因为我是男的，你……”谢安想说什么。
　　最后还是觉得自己说了也是矫情。

　　很多事情都是明摆着的。
　　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很简单，可能只是一个笑脸，一次问候，或一回相伴与温柔，但是要拒绝一个人的理由总是能想到很多很多。
　　范救是铁了心的。
　　被自己逼得，他都哭了。
　　弄成现在这样，好难看，好绝望……

　　“等会儿我有课上，你先回去。”谢安背对着人往操场上走。
　　“我……”
　　“走呀，我又不是那种寻死觅活的人，让我一个人待着也不行？！”谢安回头喊了一句。
　　范救愣了愣。

　　还是离开了。

　　那天范救一直都偷偷地跟着谢安，看着他在操场边上呆呆地坐了很久，看着他没魂地去上课，看着他没魂地去吃饭，看着他回了寝室，翻出了托福的参考书在图书馆发呆到了很晚才回寝室……

　　两个人都没说话，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好像……
　　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现在的范救和谢安又回到了上一辈子的模样。
　　——寝室的两个哥们搬走了，范救不敢和谢安说话，谢安每天心事重重地过他的日子。

　　一切又打回了原点，曾经的亲近，依赖，呵护，和两个人之间微妙的充满了的爱的气息，一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让范救痛苦的是，这样的日子一下子就从三月延续到了四月。

　　四月中旬。
　　一个电话把还在睡觉的谢安吵醒了。
　　不仅仅是吵醒，谢安是接了电话套上衣服就出门了。
　　范救看了看手机上的日历。
　　是谢安的爸爸被放出来了。

　　谢安三天没有回学校。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报道着牵动很多人心的走私案的主谋落网，无关被冤人士全部释放的消息。
　　范救躺在床上刷着手机，想象着谢安在家里看到爸爸安然无恙一定开心得不得了。
　　同时范救也是失落的。
　　上一辈子，谢安的爸爸放回来了以后，谢安几乎就没有再回过寝室住。
　　那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的寝室几乎变成了游戏室，他带着楼里几个游戏瘾特别大的同学没日没夜地打游戏，连谢安的脸都没有见过几次。
　　而且后来，谢安和那个张鑫还复合了……虽然张鑫没多久又人渣地伤了谢安，但是……现在的局势好像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离九月还有五个月，小半年。
　　范救不想就这么的……

　　“咔嚓——”突然，寝室的门开了。
　　范救一抬头，看到的是背着包的谢安。
　　白天上课的时候他还请假着。
　　是来收拾行李的？

　　“回来啦……”范救张张嘴，发现因为太久没说话，声音都变得奇怪。
　　“嗯……”谢安低低地说了一句就忙开了。
　　范救没再说话，翻了个身，躺进被子里睡了。

　　有点上辈子的怂样，面对不了，就只会躲起来装孙子……
　　范救听到谢安去了卫生间，好一会儿出来了，然后有包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悉悉索索的换衣服的声响，最后的关灯声，然后是边上的床响了起来……
　　谢安睡了。
　　寝室里多了一个人的呼吸。
　　好熟悉。
　　好怀念。
　　也很想念……

　　两个人依旧是这么不温不火地处着。
　　范救好几次见到张鑫在教室，食堂和图书馆堵谢安。
　　几次谢安躲不过和他还吵了起来，范救上去帮过几次，谢安不领情走得很快，张鑫好几次扬言范救犯贱要和他单挑。

　　范救是真的讨厌张鑫也担心谢安，男人之间几句话用说得重了，梁子结得越来越深。
　　那天范救忍无可忍，谢安还没出来呢，他压着比他还高半个头的张鑫就去了篮球场。
　　十一点了，篮球场安安静静的，边上的路灯还亮着，张鑫捡了边上的篮球就朝范救砸了过去。
　　力道还很大。
　　范救接住球，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mlgb，以前以为你是谢安的男朋友，也不是嘛，他的事你管个屁？！”
　　“哼，我就是管定了，谢安和谁在一起都比和你这种人渣败类在一起来的强，有多远滚多远。”范救一点也不客气。两辈子的恨意是一下子都发泄了出来。
　　“……哼，谁是人渣谁是垃圾不比比怎么知道，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不要欠揍。”张鑫对范救之前弄乱他的头发很在意，抓着范救的衣服恶狠狠地警告：“我告诉你，谢安跟我那会儿他不要太主动，要不是我没做好心理准备草男人，他天天求我和他上床，我早就——”
　　“啪……”范救哪里听得这些，直接一拳打了过去。
　　狠狠地就招呼到张鑫迷倒很多女孩子的那张脸上，张鑫也不是吃素的，回击得更是恶狠狠。

　　你一拳我一腿。
　　张鑫好歹是体院的，范救也没想过这辈子他有一天会有种到和富二代公子哥直接拳脚相加，不然他早就报了班学自由散打了。
　　没多久他就被打得找不到北，太阳穴被重重地砸了一拳，一下子，什么章法都没有了，他只看到路边的灯光变成了很多的重影。
　　好像有人跑过来了。
　　兜里的东西掉了出来咋在地上，是他的手机和钱包。
　　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是谢安……

　　“范救，你疯了！”啪一个巴掌，把开始混沌地范救打得瞬间清醒。
　　范救这才发现，谢安狠狠地抱着自己的身子，身后还有人在拉着他。
　　而对面的张鑫也被另外一拨同班男生给拉住了。
　　谢安的心跳跳得很厉害。抓住他长牙舞爪反击的手臂，身上还有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只是说话好凶好凶……
　　“范救你混蛋！你打什么架？张鑫从小就在外面混，你不要命了！”谢安吼起来。
　　他也听到对面张鑫的咒骂：“没有用的垃圾，有本事过来我把你打得认不得你亲爹！”
　　范救一听，怒了，回了一句：“你tmd 人渣，再让我看到你见一次打一次，打不过你，我……我……离谢安远点……远点……”

　　范救大吼一句，只觉得脑袋充血，
　　突然身子一轻……没了知觉……

　　等范救醒来的时候。
　　是在校医院的病床上。
　　门口有老师的声音。
　　还有谢安的声音：“谢谢老师，明天他好了我陪他去教导处找您。”
　　然后脚步声远了，进来个人，就坐在了他的床边。
　　很长地一句叹气。
　　“醒了？”
　　“啊……”范救张口，发现扯到嘴角的伤口，疼。
　　“别说话。刚刚是院教导处主任，张鑫被院领导带走了，明天你好点了去老师那儿说明情况。”谢安好像很累了，说话没有什么力气，哑哑的，越说，好像……哭了：“你怎么那么傻，因为我才连累的你……”
　　“不……我先动手的……”范救哼了声。
　　谢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为什么……”
　　“你值得更好的人。他……他只想玩玩，配不上你。”范救说着说着才发现自己脸上包了纱布，一定很难看，很丑陋。
　　“什么配不配得上的，我绝对不会和他再有一点关系……”谢安咬着嘴唇，想说什么。好一会儿，突然低头在范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哼，你又不要我，还管我和谁在一起，说你什么好。以后别做傻事了……”

　　“啪嗒……”一下，范救的脸上一热，是谢安的眼泪。
　　“别哭。”
　　“范救……范救……”谢安小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嗯？”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谢安看进范救的眼睛里。

　　两个人的眼睛都红了。
　　这个时候，范救的心软得早就化没了……
　　“嗯……”范救点了点头。
　　谢安突然哭得更厉害。

　　“你拒绝我，是不是，是不是，因为这个……”
　　谢安哽咽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被摔得稀巴烂的手机。
　　连手机都弯曲变形了。
　　谢安一按，屏幕完好无损地亮了起来。

　　范救突然心跳变得特别地很快，好像呼吸都被夺走了。
　　他看到了，谢安看到了——

　　已经碎裂的屏幕上，那个生命倒计时的数字还在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那几个中文和阿拉伯数字是那么的刺眼和讽刺。
　　你离死亡还有，130天零23小时12分34秒……
　　33秒……
　　32秒……
　　31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