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常二三事》寂静清和

12、Chapter5

　　谢安感觉的到范救在回避他的目光。
　　浴室的门关得很响，那个人一进去就是稀里哗啦的东西撞翻的声响。

　　谢安看着浴室的门，还是低下了头，穿着衣服就躺倒在床上，把被子盖在头上。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那时候章鑫也是这么逃避他的目光吧，然后那些不好的事情就都出现了……
　　是不喜欢，是范救发现了，拒绝了。

　　谢安的脑袋晕晕的，有些发胀，胸口闷的很。
　　庆幸两个人的话都没有说破，但也灰心，总是让范救看到他最丑的一面。
　　范救变了很多，开学的时候低着头愣愣地向他表白，连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清楚，那时候自己甚至觉得被这样一个宅男表白有些倒霉，连拒绝都说得敷衍而草率。
　　现在，他不只谢安依赖他，还在不知不觉间开始熟悉那张脸，那个声音，那个身影。在他倒霉的时候，在他迷茫的时候，在他要做傻事的时候，在他累的时候，范救总在他的身边。
　　范救说过：“你的事我管定了。”
　　只是单纯的管定了，但谢安想要的更多，还是自己过分了……

　　迷迷糊糊间，谢安被被子闷得呼吸困难了都不知道。
　　突然空气凉飕飕的，有带着湿气的手掌放在他的额上，是范救的声音：“怎么了，把头捂得那么严实，不舒服？”
　　谢安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看到范救模模糊糊的脸，刚洗好澡，头发都翘得乱糟糟的。
　　“没事……”谢安摇摇头，伸手抓住了额头上的那只手，握了一下就松开了。
　　突然身上被人拉了起来，背后靠在一个热乎乎香喷喷的怀里。
　　身后的人还带着水汽：“啧，还说没事，是不是发烧了？”
　　“没。”
　　“……难受了就先睡，要不要喝点水。”范救着急地要走。
　　谢安也不知道随手拉到了什么，摇了摇头：“我真没事儿。”
　　“什么叫真没事！总是这样，背书也没个尽头，别人灌你喝酒你也就傻乎乎的喝，真的看书看傻了，喝酒喝得回不了家怎么办？”范救是真的着急。让谢安靠在床头，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没穿利索呢，就去给谢安倒水，热水壶里没水了，那人就赶紧去接水烧，忙活了好一会儿，谢安面前多了杯温水，不热不凉地刚刚好。
　　“喝点胃里舒服些，好好睡一觉，我朋友的货明天下午到，他从厂里直接给我们送过来，打足精神，寒假好好赚钱。”范救温柔地看着人，小声地说着他的计划，刚刚逃避的眼神不见了。
　　带着些向往和憧憬。
　　而自己的脸正倒映在他的黑眸子里，眼神不会说谎，好像自己一个小头疼，就是天大的事一样地。
　　这个时候的范救一定是喜欢他谢安的。
　　哪怕不是那种喜欢，也是在乎，很在乎，很在乎的那种。
　　谢安相信着。

　　寒假开始了，他们那一层认识不认识的同学陆陆续续地都离开回家了。
　　原本闹哄哄的男生寝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谢安和范救的寝室还算热闹，好像这个学期最后一两个月，寝室里就只有范救和谢安两个人，如今依旧是他们，反倒不觉得有什么变化。
　　谢安考试那会儿太拼，考完那晚吹了冷风又喝多了，拖拖拉拉地吃了快一周的感冒冲剂，终于不用再每天鼻子眼睛被纸巾擦得通红，以及被范救盯着喝那个苦兮兮的药了。范救不让他吃西药，说西药吃了伤身子，中药药效虽然慢但是劲儿久。
　　谢安这些天糖果零食那些甜嘴的东西没少吃。

　　而范救从朋友那儿接手来的淘宝小店，生意好得出奇。
　　上辈子朋友也让范救帮他管过两个月，中间还有个过年七天快递都关门让他休息，利润赚了的六成都给他。
　　但范救那时候天天就知道打游戏，一听到全天睁开眼睛直到睡觉前都要做客服包物品和快递打交道，而且卖的东西都是女孩子喜欢的头饰项链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装饰品，他就不感兴趣的分分钟拒绝了。
　　结果那个寒假朋友跟风山寨的那部韩剧走红，朋友卖的那一系列高仿的挂饰还有剧里的配件都大卖，甚至一个几根鸡毛穿起来的不像风铃也不像花环的挂饰，到了第二年学期开学的时候就几乎每个女生寝室窗户门口都挂了一个。

　　范救知道这一定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这一次他欣然答应，朋友出国后厂商还有几批新货会给他们送来，范救就算不为自己，也为了让谢安做点什么，总比让他每天胡思乱想的好。

　　谢安病了几天，范救那个叫马哥的朋友就真的拉了很大一批货堆满了他们寝室，还手把手的教了范救两天怎么操作系统，怎么发货，怎么处理差评，怎么处理投诉。
　　马哥走得也着急。
　　谢安还就趁着那几天把那部韩剧追到最新更新的那集，女主角穿什么戴什么，他比范救清楚的多。
　　于是两个人一个每天鸡血一样的疯狂地处理着订单，一个就在寝室打包发货。
　　早上一起来就开始忙，中午的时候，范救忙到没有概念，都是谢安饿了，拉人去楼下的小餐厅吃饭，下午两个人把包好的货送去学校门口的快递收发站，晚上一直要忙到半夜十二点。

　　生意出奇地好。
　　马哥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说卖得那么好他自己也没预料到，离春节还有快十天的时间，让他们做个活动促销，马哥又让人送了许多的货源来。

　　其实赚钱的感觉挺好的。
　　谢安家里从小条件就很好，他从来不缺钱花。
　　他也知道自己寒假再辛苦赚的钱，在妈妈和哥哥面前，也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他缺的是自信和那份靠自己的努力换来的那份满足感。
　　每天谢安都把出货的单子拉出来，睡前和范救翻来翻去地看。
　　范救说每天都乐滋滋地算着今天能拿到几千，明天预计能拿到多少。
　　“到时候我们去哪里玩一趟怎么样？四月份的时候，哪里都开了花，好看。”这样的话范救无意识地说了好几次。
　　谢安每次都说好。

　　这些日子寝室里除了他们睡的两张床上是空的，其他地方都堆满了东西。
　　地上每天都乱糟糟的，全是货品和各种包装纸盒胶带还有快递单子。
　　等他们一鼓作气忙到了小年夜，范救在店铺里挂上了“春节休息七天”的字样。
　　两个人提了一麻袋包好的货送了出去。
　　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

　　明天，两人要回家过年了。
　　都有点舍不得。
　　范救高兴谢安这些日子忙得好几次都忘了给家里打电话，还是他妈妈打给他的。
　　也有些后悔，谢安过得挺不错，可惜他们连好好相处的时间都没有，光顾着赚钱了。

　　“这个你带一个回家，电视剧里说的是好梦环，挂起来天天有好梦。”范救和谢安把狼藉的寝室又打扫回了原本的模样。他们卖得最好的东西是那个好梦环，送了三次，都是来一次第二天就能卖光。范救特意留了一个，他卖了大半个月了，连韩剧里的台词都会背了。
　　谢安洗了个澡出来，坐在床边擦着头发。
　　范救拆了一个出来挂在了他的床上，很小的动作，羽毛飞扬起来，范救还是不明白这玩意儿好看在哪里。
　　“你也相信这个呀。”谢安拿手指点了点羽毛，可能是光线的关系，好梦环上的亮片折射出不一样的华彩，特别的美。
　　“买家都相信。”
　　“他们不信我们就不用做生意了。”谢安笑，忙了一天，又打扫了一晚上，他特别累。
　　头发半干不干的，也就躺进了被子里。

　　范救关掉了灯，只有房间里的一盏台灯发出幽幽的光。
　　“那个，你回去了要开心点，压力别太大，你爸爸很快就会没事的。”范救坐在隔壁的床上，轻轻地叮嘱。
　　“嗯，我现在想得可开了。你呢，你爸妈想死你了吧。”谢安闭上了眼睛幽幽地问。
　　“我弟下半年就要中考了，他们天天盯着我弟上各种补习班，还没空想我。”
　　“你小时候也这样？”
　　“我从小就爱玩，小时候有了零花钱就去打游戏，游戏打得好了，还赚点钱，爸妈管不了我，但是念书我临时抱佛脚运气都挺好的。我弟就不一样，不爱打游戏，一板一眼的念书，随便爸妈摆布，挺乖的，就是有时候我也看着他着急。”
　　……

　　以前都睡下铺的两个人一个头朝着门一个头朝着窗子，脚对着脚。
　　这个学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谢安就睡去另一头，范救也换了一头睡，两个人头对着头，晚上的时候经常这样说些话聊会儿天。
　　谢安舒舒服服得抱着被子躺在软乎乎的枕头里，听着范救不高不低的声音，一睁开眼就能看到那个好梦环在微弱地灯光下闪着微微的光，幽幽地荡着。
　　他也有些舍不得范救。
　　要七天见不到。
　　好像有点长呀。
　　……

　　谢安不再回应范救的话。
　　呼吸也变得平稳。
　　这几天他都累得狠，也睡得安心。

　　范救在那边的床头看着这边的人好久好久。
　　就隔了两个床栏。
　　离得极近。

　　心里痒痒的。
　　还是舍不得。
　　等低头俯下身子，嘴唇碰到了范救侧脸的唇瓣，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想起身，但是思维和行动根本没有办法达成统一。
　　嘴还停留在谢安软软的嘴唇上。

　　感受了好久好久。
　　他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敢做，等谢安身上的香味，好像也传到了他的身上。
　　范救终于逼着自己起来。

　　睁开眼睛。
　　他看到谢安的一双眼睛，也正幽幽地看着他——

　　范救无意识地抓了抓床栏的铁栏杆，高低铺吱吱呀呀地响着。
　　范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他看到谢安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他的声音有些哑：“范救，你还喜欢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