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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许大人回娘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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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坐在廊下叹气。备好马去临县,奈何天公不美,风雨大作。
雨下得很急,外面白朦朦一片,琉璃瓦下水流成线,赵昱进得陶府书房,雨声小了很多。
案件毫无进展所以一直没给冯宁勋写信,照目前线索找出凶手不知还要呆多久,阴雨不能出门想起给人回信。许纪无非劝他顺其自然,无论跟张家结不结亲。这多少有不在其境不知其扰的嫌疑,但宦海沉浮仕途艰险,作为一个七品下士,大人用你是抬举,不用你也是恩德,不知好歹会得罪,上赶着又怕站错队。
末了引用赵昱那番话宽慰,若是两情相悦,绝域亦通途。
正写着赵昱进门,许纪看着迎面走来的人,莫名生出无力感,绝域变通途?他过了天真的年龄。
赵昱见他脸色不对,拿过他手里未封的信,看遣词造句没有悲戚意思,一时不懂他这表情何意。
许纪倒是想问问面前的人,他身居高位,比他们话语权多,是不是偶尔可以抛开伦常朝纲随心所欲。必定会好点,虽然他不知道能优待到什么程度。
“许大人为何做官?”发怔的许纪被他问得一脸茫然。
许纪想说为父母心愿为光耀门楣,又想说为惩恶扬善为禁暴洗冤,话到嘴边成了苦叹:“草民为有饭可吃有房可栖,不曾想为官艰辛。”
“许大人言重了。”赵昱以为他说冯宁勋婚事,事件还未有新动向,结论下得过早。
许纪也忍不住自嘲:都哪跟哪,未雨绸缪了。
“如果结案早,去家乡看看吧。”兴许是阴雨,总感觉要生出缠绵悱恻,赵昱口气说不上是命令还是征询意见。许纪笑自己自作多情,回的是自己的家,人家怎么可能征询他意见。
赵昱见他笑得落寞,忍不住又接了一句:“不知怎样的水土养出许大人。”
许纪没听出话里有揶揄,封上信封,朝人点头:“大人如能前往,雨停就可以去。”
雨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晌午才停,但天空乌云翻滚随时再来一场大雨,阿蛮跟许纪思量再三还是出了门。
“大人,你说咱要不也买凶杀人?”走在后面的阿蛮突然来了一句。
许纪转头看他,不知这句何来。
“如果目标是凶手,黑寡妇不会接活不是吗?”
许纪低头看脚下是水洼,蹦跳着找个高岗站稳,“杀二十七个人,这银子你出得起?”
阿蛮刚要说话,就被许纪堵回去, “还有,到时你可以换成囚车回京。”许纪还想再说什么,临末闭嘴,跟人甩甩手,低头前行。
不知是案件搞得人焦头烂额还是阴沉的天气让心生苦闷,阿蛮见许纪面色不好,一路再无言。
雨水漫地,行人稀少路面不算泥泞,但踩一脚就往泥里陷。骑马打滑,他们二人步行很慢,好在桐城跟槐城只以一排竹林相隔。
相较槐城,桐城小而贫瘠,酒楼茶馆稀落,衙门也没有槐城衙门气派。
桐城知县得知二人奉命查童家案,不敢怠慢,得令即传张程山。
张程山,名不副实,瘦小的一个中年人,眼里闪着精光。
不知出了什么事,张程山见衙门人来传,心里七上八下,及至衙门却没升堂,被请去后院凉亭喝茶,这才大大舒了口气。
虽是七月盛夏,但雨生凉意,凉亭四面无遮挡,许纪只觉风一吹身上就生一层寒疙瘩,于是给自己续了一杯热水,艳慕地看了两眼张程山身上的清灰色马甲,问:“六月十三日,你可出席童家宴请?”
“回大人,那日我是去了。”张程山如实回答,不敢撇关系。
“那日宴请细节记得多少?”许纪又问。
“酒酣耳热,记不太清。”许纪皱眉,琢磨张程山莫不是又一惜字如金的主,但又无法反驳,时隔月余,记不住无可厚非。
张程山见几人风尘仆仆,尤其是对面问话的这位,本就面色不霁,这会脸色更是难看,他真怕自己今天走不掉。思量再三,觉得有些事可以说说,于是口吻婉转,为自己谈回家的筹码,“倒有个事我记得很清楚……”
“什么?”阿蛮一口茶差点烫了喉咙,“童老爷寿辰有人请戏班唱梁祝?”
寿辰是喜,梁祝唱悲,难道是嚎丧的把这一家嚎坟墓去了?
童家不知道谁请来的戏班,唱了两段童家才意识到是祝英台丧嫁那节。
许纪又问了门客袁长志一事,张程山谈起这事很平静。袁长志行事鲁莽,心肝胆栓在拳头上,为人很不讨喜。冲突那日是他先动手,也是他带的匕首误插自己胸膛。
“黑寡妇帮我知道,没接触过,也不知道他们在哪。还有我是商人,不会为别人雇凶杀人。”话至此,其他也不必多问。
赵昱胳膊伤没好,留在衙门看卷宗。
工整详尽的验尸格,潇洒干净的小楷,最后一栏的分析神道而言之凿凿。赵昱回想摸尸剖腹不眨眼,见人吐血却手脚瘫软的许大人,深觉人不是万能的,于是寻问老邢。
老邢看了一眼验尸格,思量一会道:“许大人是仵作出身,最初跟一民家仵作办事,那仵作跟大理寺有来往,后来许大人考进大理寺做了寺丞。”
“他家是江南西道,怎么跑千里之外的京城当仵作?”赵昱问,他还记得赵聪酒桌上提过,好像认识许纪,当时许纪含糊其辞。若许纪真是赵聪认识的人,那他必是官商显贵之后。
老邢低头翻卷宗,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愿谈这事。
天黑路滑,不利夜行,二人找一家客栈住下。
桐城一行,收获不小,虽不知黑寡妇帮在案件里扮演什么角,可显然主角要登台了。
二人用过晚饭,进房休息。为节省经费,许纪跟阿蛮一屋。
床不大,睡两人凑合,疲乏困顿,两人也没讲究,躺倒就睡。
阿蛮半夜翻身时发觉身边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