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就当什么都没说

22、黑寡妇帮

　　静得发昏的夜，突听到隔壁门闩响动，赵昱一把推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许纪，见他被推醒要咕哝，赶紧伸手捂他嘴。

　　许纪惊魂未定，大脑被酒精麻痹，慢了两拍，见一脸严肃的赵昱近在咫尺，刹那安静下来。
　　门开了，有人走进屋子。

　　借着月光，床上的被子被拱起小包。一刀刺下，绵软无声。这边还不等人反应，那边就从门外闯进一人，然后又一人。
　　黑衣人知道中计，只求逃命，出手狠绝，大有宁玉碎不瓦全的架势。而赵昱这边考虑颇多，他当然要活捉刺客，问出幕后真凶。

　　“大人，小心，他有暗器！”赵昱应付自如地躲过飞来的镖，太阳穴突突直跳。受他提醒，本正面交战的刺客转身直奔手无缚鸡之力的许纪，给赵昱留了空门。

　　许纪一介书生，走路都怕磕碰，见明晃晃的匕首奔而他来，抱头就往门外蹿，可门闩被他进来时插上。刺客可不等他开门，刀刀直逼他面门。许纪吓得厉害，屋内边转边大叫：“来人哪，有刺客！”
　　赵昱哪还顾得了空门不空门，用朝廷命官换个真相得不偿失。身形一闪，推开许纪，右胳膊结结实实挡上一刀，同时左臂操起板凳，灌注全力，楔进刺客胸膛。

　　许纪惊悚地看到，离他最近的这张陌生人的脸，扭曲痛苦，嘴角喷出的大量鲜血被面纱罩着反弹，溅满前襟。
　　赵昱用左手提着他后颈防他瘫到地上，晚来的衙役看到刺客已死，便拉尸体到一边，翻找死者身上证物。

　　赵昱的胳膊被大夫包扎着，陶炎斌惶恐地站在一旁，他不知道刺客今晚会来，好巧还把赵昱房间安排在童小米隔壁。当事人童小米早被赵昱抱到了隔壁屋的橱柜里，被许纪呼声叫醒时因不知身在何处，哭了好一会。陶大人怕再生事端，把孩子送回了童三小姐家，感觉比在衙门安全。

　　“陶大人不必自责，我们都没想到刺客会今晚行凶。”赵昱不想解释今夜刺客是他们等来的。
　　“下官愚钝！”陶炎斌这会明白晚上许纪洋相乃事出有因，他没勇气指摘他们做得不对，但这样密谋不需旁人配合，真出事故，罪责却要落他身上。
　　估计不怎么疼，赵昱连眉头都不皱，陶炎斌凉凉的想他活该受罪，但见绷带刚缠上就渗出血来，又胆颤心惊，朝廷要员有个好歹，自己官路是亨通不了的。

　　许纪坐在桌子旁，阿蛮跟仵作老邢还在刺客身边翻找有用信息，见赵昱进来，许纪赶紧站起身来冲人道：“大人快来，刺客是个帮派份子。”
　　赵昱坐在他旁边，碰到他垂在桌下的手，冰凉微抖。
　　“大人，我好像又欠了你一回。”这回道谢不似以往，言语诚恳外加脸色苍白，赵昱看着他小心把目光从他脸上转到他胳膊上的绷带，带了点讨好跟愧疚的味。
　　“许大人承情就好。”赵昱身子倾斜挡住伤臂，心里不大受用，转而问道：“这边夷人难治怎么还多出帮派来？”

　　站在门旁装看天气的陶炎斌一愣，不知道赵昱这话是体恤他为官艰辛还是讽刺他治理不力。那边许纪接口道：“大人，天下帮派如蝼蚁。”后面的意思是灭不干净，他们通常不会因地方治安不好就网开一面而少开一家分店。

　　阿蛮听到此处插嘴问： “难道真是买凶杀人？”假以人手的凶杀案最难断，杀手只认钱不认人。赵昱皱眉，刚才清洗伤口没感觉多痛，这会怎么感觉头沉了。
　　“大人莫急，”许纪见他脸色苍白，赶紧倒水给他。“只要有动作，就找得到破绽。”这话没错，但这会听来像是安慰人。
　　“刺客颈侧纹墨色蜘蛛，可能是黑寡妇帮。”衙役中一人突然说。
　　“寡妇帮也收男弟子……”许纪琢磨道，屋里的人有片刻愣神，然后都低头憋笑。赵昱被感染，低头喝水掩饰翘起的嘴角。

　　“前身叫百邪教，无恶不作，跟蛮夷有过三次交战，损失惨重，帮派大当家跟二当家死后，教里管事的成了媳妇，百邪萎顿成一毒，大家约定俗成的叫它黑寡妇帮，他们也默认这名字，颈后纹一蜘蛛示人。”陶炎斌解释道，“他们精简人手，不再烧杀抢掠，转而替人寻仇。”
　　这名字限制发展，许纪忍不住想。
　　“要是凶手找黑寡妇帮杀死童家八口，那我们真要去拿他们吗？”阿蛮转头看看躺地上的刺客又看看刺客手里攥着的飞镖，一脸担忧地回头看向许纪。

　　先开口的是老邢，“看手法不是帮派人，帮派擅长兵器。案发现场是先用迷药将人迷昏，再放火烧死，当然也不排除帮派为掩人耳目，故意为之。”
　　“十之八九是熟人作案。”陶炎斌肯定老邢的话，“童家是皇商，这无人不知，帮派不会为钱跟官府抗上，而且下官不认为黑寡妇帮有胆量做这事。”
　　赵昱听了一会，见许纪没作声，于是问他：“许大人怎么看？”

　　许纪的看法跟他们不同，他没排除帮派的嫌疑，而且放宽了怀疑对象。“不管迷药怎么下，火是故意放的，童家前院有门房看守，院墙高近一仗，如果不是童家死掉的八人里的某人放火，不是仆人心怀报复，那就只能是天降火种了。”
　　大伙觉得这论调稀奇了，自己放火烧自己？
　　“黑寡妇帮以往惹过人命官司吗？”赵昱问。
　　“去年年底犯下一事，但始终找不到黑寡妇帮老巢，清缴未果。”陶炎斌后槽牙咬紧，新仇旧恨汹涌澎湃。

　　“去年犯下什么事？”赵昱问。
　　“姚三小姐家的管家在外跟人冲突，将人打死，我将犯人拿回牢狱，还未审判，夜里就被黑寡妇帮给劫走了，伤我狱卒五人并狂妄地留下名号。”
　　“姚三小姐的管家后来出现过吗？”阿蛮正在门后洗手，伸长脖子问。
　　“没有，他犯死刑，露面就会被捉回衙门。”
　　赵昱喝光杯中水，又用左手自行倒上一杯。许纪见仵作验完尸过来，忙起身端水。

　　“没有其他，死因就是那只板凳腿，心裂暴毙。”说完老邢端起水杯看了一眼赵昱，赵昱也正安稳地端着杯子喝水，一副不关己身的淡漠。
　　气氛微顿，许纪适时问出疑惑：“不是童三小姐为人买命？”
　　“当初我也是这样想，隔三差五请童三小姐来衙门了解情况，半月后案件却有了新走向。逃犯在村北边的河湾被发现，已经死了七日有余。”

　　“没有救人后再杀人的道理，难道是那人自己遭祸？”阿蛮接口道。
　　“跟管家冲突的人什么来历？”许纪问，随手将茶杯递给阿蛮，阿蛮匆匆漱完口吐到外面。
　　“桐城县员外张程山家的门客。”坐上几人一惊，他们研究过张程山，但因人不在本县，没有列入首要怀疑目标，口供也是派人去做的。

　　阿蛮眼疾手快翻出赵聪留下的那本名人志。张程山做纸砚生意，平时跟童家生意往来不多，但两县毗邻，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用到惺惺相惜那套外交。案发当日，张程山也是坐上宾。
　　陶炎斌取来案件卷宗，摊开给众人看冲突杀人事件始末。

作者有话说

　　童家案憋完了，这两天修改一下就上传。如果你看到这了，希望你留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