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外传》镜月琉璃

11、第 11 章

　　清晨。穹庐大帐。

　　虽然有许多部族的首领都在座，但是却帐内确是一片沉默，只偶尔铜炉盆火的火星发出噼啪声。

　　“嗯”部落首领甲忍不住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单于啊，听说昨天为了个汉家的女人，你和左部的老姑夕王他们闹翻了？”

　　部落首领乙硬做满不在乎的口气：“不过是个女人，给他不就好了。再说，他一个部落亲贵要一个奴婢也是咱们草原上常有的事情啊”

　　“可那是单于的阏氏？”乌禅暮郑重的强调道，他心下明白今天这些首领们有人是要故意为难呼韩邪，而其他的首领则多是作壁上观。

　　“乌禅暮，当日若不是姑夕王带五万人来左地帮忙，怕是你们也不能顺利击退握衍沮堤吧～～”部落首领甲说完撇了呼韩邪一眼，话语中竟有些咄咄逼人。

　　那个部族首领乙对着乌禅暮说道：“阏氏怎么了？以前的单于也不是没有把阏氏送给别人的例子。当年咱们冒顿单于不是也把阏氏送给东胡人了吗？这有什么呀？”说完和卫律对视了一眼。

　　“结果呢？”一直没有开口的呼韩邪忽然开口反问，语气清淡，听不出喜怒。

　　那个首领怔住，不知如何回答。

　　“结果是东胡人更加肆无忌惮，来向冒顿单于要我们匈奴的土地。冒顿单于将建议把地给东胡的人就地斩首，立即发兵东胡。勿洛孤他今天要阏氏，给他；那如果明天他要王庭呢？怎么说？是不是也要给他？”呼韩邪厉声反问道。

　　那个首领一时语塞，满脸尴尬，冷汗直流。

　　首领丙沉默半晌说道：“单于，就算娶阏氏也应该娶汉家的公主啊，您可是匈奴的单于，怎么能娶个汉家奴婢做王庭的女主人？”

　　“从冒顿大单于开始，我匈奴已经娶来了十一位汉家的公主，可是我们与汉朝这些年来依旧是战乱不断，这样的和亲只是换来片刻的平静。我要娶的阏氏是要能让我匈奴远离战争，让百姓们永享和平。还有这次我去了长安，亲眼看到汉朝物产丰硕，百姓生活的富足安宁，我希望咱们的百姓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这些年我们都是靠互通关市，来得到汉朝的物品。我希望我们不但有汉朝的兵器，还能有汉朝的乐器。阏氏是公主还是奴婢这不重要，但是一定要能帮到我，能帮助匈奴。而我认定昭君才是可以带给我匈奴万千百姓安宁和幸福的阏氏，才是最适合做草原王庭女主人的阏氏。”呼韩邪一番话说得荡气回肠，在座的首领们都沉溺于这种凛然威慑之中。

　　“是啊，昭君姑娘就像诺兰山顶的七彩祥云，给我们王庭带来了希望和祥和啊～～，咱们王庭的上上下下谁不这么说呢？”乌禅暮说道，他也觉得昭君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做呼韩邪阏氏的适当人选。

　　“那个公主怎么办呢？”部落首领丙说道。

　　“至于汉朝公主，诸位放心，我一定会给她一个妥当的安排。”呼韩邪回答的干脆利落，心中也早有对策。

　　正在他们争论不休的时候，阿诺兰公主走入平都公主的毡帐。

　　平都公主正在镜前描眉梳妆，绣云在一旁伏侍。

　　“你来干什么？”平都公主从镜子里猛看见阿诺兰进来，警惕的问道。

　　“呵呵，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了，你还真有闲情逸致啊。”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听说大单于要娶那个叫昭君的女奴做阏氏了，可惜啊，一个堂堂的公主，竟然败给一个奴婢了？”阿诺兰挖苦着平都公主，心中也想起自己一片痴心付诸东流，不禁嫉恨怨愤不已。

　　穹庐大帐。

　　呼韩邪等人还在和部落首领们讨论着。

　　首领甲仍刁难道：“那既然如此，大单于你当初又何必千里迢迢去汉朝和亲呢？”

　　呼韩邪正色回答道：“去汉朝和亲是必须的，娶昭君做阏氏也是势在必行。”

　　可是～～”

　　这时，平都公主冲了进来，阿诺兰公主跟在后面也进来了。

　　首领们看到平都公主先是一惊，嘎然停下了争论的话题，而后互相对视，表情复杂。

　　平都公主看他们不说话了，试探地问道：“听阿诺兰说你们不要我做阏氏了？”

　　众人没有说话，都看热闹般等着看呼韩邪如何应付这个场面。

　　呼韩邪看着平都公主，沉稳地回答道：“是的，公主，我决定要娶你的随嫁侍女王昭君做阏氏。”

　　“你说的是真的？”平都公主听了呼韩邪的回答，情绪有些激动。

　　“是的。”呼韩邪肯定的答道，他不知道接下来这位公主会有怎样的反应，但是这个问题是始终要面对的。

　　“平都公主～～，您这阏氏是真的做不成了。”阿诺兰公主满是幸灾乐祸地口气。
　　可是平都公主竟扬起了快乐的笑，几乎是欢呼着说，“太好了～～，那我就可以不用在这当阏氏了吗？”

　　“啊～～”众人满脸错愕，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她，本来大家都以为平都公主会如往常一样哭闹。

　　“公主，您是来匈奴和亲的，这样不觉得颜面尽失吗？”卫律不甘心放弃这个机会，还想刺激平都公主。

　　“可是，我想回大汉去。我没有一天不在想着我父王，想着我们河间府的王府花园。”平都公主觉得自己在匈奴几乎是度日如年，没有人知道，每晚她在怀念故土的梦中惊醒，为想念家乡又流了多少眼泪。

　　首领乙继续追问道：“可是要是汉朝那边不同意呢？”

　　“还有公主你怎么办呢？”

　　“我不想做阏氏，既然有个王昭君可以做你们的阏氏，你们总是缠着我不放做什么？”平都公主看他们不依不饶，有些着急和生气了。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呼韩邪看看他们说道：“和亲最好能自愿的，这对大汉，对匈奴都好。当初在大汉，平都公主被迫来此，那是权宜之计，此时既然有更合适的人阏氏，为什么还要让她背井离乡呢？而昭君是自愿请行来到匈奴，为什么不让她留在这里为匈奴百姓做些事情呢？”平静祥和的语气令人信服。

　　平都公主赞同地猛点头。

　　昭君在自己毡帐中，还在绣着新画的图，有些心不在焉～～会是什么结果呢。

　　这时灵儿兴高采烈地跑进来了：“昭君姐姐，我听穹庐大帐那边的侍卫说，大单于要娶你做咱们的阏氏了。真是太好了～～我早就说单于不是一般人嘛，昭君姐姐恭喜喽～～”灵儿真心为昭君高兴，有些语无伦次了。

　　昭君停下手中的针，顿了一下，说道：“这有什么好喜的？”

　　灵儿笑道：“怎么不好？大单于和昭君姐姐简直是书上说天造地设，珠联璧合啊。呵呵～～”

　　昭君羞红了脸，嗔道：“坏灵儿，尽瞎说～～”

　　“本来就是嘛，咱们王庭谁不这么说啊～～”

　　昭君轻轻摇摇头，转过身继续看着绣帐。

　　“怎么姐姐你不高兴吗？”

　　“平都公主怎么办呢？”

　　“公主？当然回大汉了，咱们公主早就想回去了～～呵呵”

　　“不是那么容易的，汉朝的风俗毕竟不同于匈奴。公主这样回去，处境会很为难的。”昭君一缕忧思早上眉梢。

　　“嗯～～这～～”灵儿想了想，肯定地说道：“我相信大单于一定有办法的。”

　　终于各部落的首领们陆续回去了，虽然心中还没有完全认同昭君作为王庭的阏氏了，但也觉得没有留难的意义了。

　　匈奴大草原已经完全进入冬季，冰天雪地，寒风刺骨。

　　近来有前方探子回报说是在漠北一带发现了屠耆的军队。呼韩邪与乌禅暮，左伊秩訾王等人商量，决定当机立断，北击屠耆，以便真正统一整个匈奴。

　　呼韩邪看着地图说道：“这次绝对不能放过屠耆，他们熟悉漠北的环境，一旦隐没，再找就困难了。”

　　“现在就发兵吗？”左伊秩訾王问道。

　　“对，一定不能延误战机。”呼韩邪干脆的答道。

　　“那汉家公主怎么办呢？”乌禅暮问道，他被留在王庭暂代呼韩邪处理王庭事务。

　　“这个还是等屠耆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吧，”呼韩邪想了一下，说道：“就算送她回去，现在的天气也太冷，路上不方便，等明年天暖了再说。”

　　“是啊，还有您和昭君阏氏的祭庙大礼，怕是也要等到举行春祭的时候了。”乌禅暮笑道，每次想到这个事情，就感觉自己像多了个女儿一样高兴。

　　“嗯”呼韩邪也低头笑了笑，想起祭庙大礼的意义，心中充满了幸福～他想着这次将是他们最后一次分离，以后的日子一定要永远陪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