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外传》镜月琉璃

10、第 10 章

　　穹庐大帐。

　　呼韩邪正在和左伊秩訾王等人议事。

　　灵儿不顾门口士兵阻拦，闯了进来，慌张地对呼韩邪说道：“单于，你快去救救昭君姐姐吧。”

　　“昭君～～”，呼韩邪一下紧张起来，问道：“昭君出什么事了？”

　　“那个勿洛孤，他把姐姐强带走了，我拦不住，也追不上～～”灵儿指着毡帐外面，早已急得泪流满面。

　　呼韩邪猛站起身拿起径路刀冲了出去，左伊秩訾王也忙带领了一对人马尾随其后。

　　呼韩邪骑着马带领众人一路飞驰追赶，看见在前方不远处尘土漫漫，正是勿洛孤一群人马。呼韩邪身边地左伊秩訾王大喊，叫道：“勿洛孤～～”。希望勿洛孤能停下来。谁知勿洛孤听见了后面的人马声，竟不予理睬，催促队伍加快速度前行。这样一追一赶也不是办法。

　　呼韩邪见状，纵马上前，搭弓射出一枝鸣镝（一种带响声的箭），“嗖～～”鸣镝越过马队精准地射到勿洛孤马队最前面的路上。终于前面的马不肯走了，马队停了下来。

　　勿洛孤不得已掉转马头，停了下来，他的部落的兵士一字排开，与呼韩邪的人马犹似两军对阵。

　　呼韩邪一眼就看到昭君被反绑在勿洛孤身后一个亲兵的马背上。她半点动弹不得，脸色苍白，头妆凌乱，显然是刚才被虏时，挣扎的很厉害。呼韩邪不由的心如刀割，怎么会让她落得如此境地。自责，懊恼，心痛，愤怒种种感情一下子涌上心头。

　　呼韩邪微一皱眉，眼神锐利地看着勿洛孤，不容置疑地喝道：“放下昭君。”

　　“放她～～？”勿洛孤眼角扫了昭君一下，倨傲地说道：“大单于，从小就听说咱们草原上您的武艺骑射堪称第一。今天我勿洛孤很想见识见识？不会别人是吹捧出来的吧。”

　　“勿洛孤，你也对单于太无礼了。”左伊秩訾王实在看不过去，呵斥道。

　　“怎么样大单于？敢不敢？”勿洛孤不理左王，只是挑衅的看着呼韩邪。

　　气氛一时紧张，而一直在勿洛孤身后的姑夕王也是沉着脸一言不发，知子莫若父，那这场比试必然再所难免，说什么都是多余。

　　呼韩邪应声说道：“那好，如果你输了，就立刻放了昭君。”

　　说罢，呼韩邪翻身下马，拔出径路刀，那边勿洛孤也下马持刀而立。

　　只见刀光闪过，两刀相拼，激起数点火光。勿洛孤倚仗蛮力只是劈砍，几招之间，径路刀就已横在勿洛孤的颈下，呼韩邪再次说道：“放了昭君。”

　　这时，勿洛孤的亲兵们对准呼韩邪弯弓搭箭 ，而呼韩邪的人马也立刻拔刀相向，一时间剑拔弩张。

　　“住手～～”姑夕王怕儿子有危险，不禁拦阻亲兵们，转身又对呼韩邪说道：“单于，不过是个女奴，至于如此吗？”

　　“唉，姑夕王，你好糊涂啊，昭君姑娘怎么也是汉家公主的侍女，你们怎么能这么带走呢？”乌禅暮劝道，他看这样的状况也很着急，不希望两方发生大的冲突。

　　“哼，我一个匈奴的贵族还比不了一个汉朝的奴婢？”勿洛孤虽输了，却仍是一脸不服。

　　呼韩邪收刀松开勿洛孤，环视姑夕王一队人马，似乎下定了决心，语气坚定的大声说道：“我现在正式地告诉你们，她——昭君将会是我呼韩邪的阏氏，是整个匈奴草原王庭的女主人。”
　　一语既出，震惊了当场所有的人。

　　“你是说要这个女人做正式阏氏？”勿洛孤也觉得难以相信。

　　“没错”呼韩邪态度严肃，回答干脆。

　　“可是你不是和那个什么公主和亲了吗？”

　　“你听清楚了，昭君将会是我的阏氏，也将是这匈奴王庭的阏氏。你冒犯了她，就是冒犯了我，冒犯了整个匈奴。”呼韩邪指着马背上的昭君，语意已有警告。

　　“还不快放人？”左伊秩訾王急急地对勿洛孤说道。

　　勿洛孤知道已无转圜余地，示意亲兵放人，那兵把昭君推下马背，呼韩邪忙走上前，昭君跌在呼韩邪的怀里，四目相对，才只是片刻之间，却恍如隔世一般。

　　“昭君，还好吗？受伤了吗？”呼韩邪心痛的看着昭君。

　　“大哥，～～”昭君满眼伤痛，轻轻的摇着头，无力地靠在呼韩邪的肩膀上。

　　深夜。

　　呼韩邪从穹庐大帐中走出来，耳边还响着刚才与王庭大臣们的谈话：
　　乌禅暮先说道：“单于，一些部落的首领刚才来找我，他们本来要离开王庭了，可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唉，他们又要求明天召开部族首领会议。”他知道呼韩邪今天宣布昭君为阏氏的话，对整个王庭来说，无疑是一石惊起千层浪，尤其是白天与姑夕王部族的对峙，也许会给其他部落首领们带来一些负面的影响。

　　大臣甲说道：“单于，今天的事情怕是难解决了，汉朝那边先不说。只就老姑夕王他们父子，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是啊，我们和屠耆的战事一触即发，现在如果姑夕王和勿洛孤倒戈相向，势必于我们不利啊。”左伊秩訾王也忧虑地说道。

　　大臣乙试探着建议道：“单于，要不，就把那汉家女人给了勿洛孤？。”

　　大臣丙则忿忿不平地争论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大单于怎么能向他示弱呢？”

　　坐在一旁的卫律冷眼看着呼韩邪说道：“当年咱们先祖冒顿单于不是也把阏氏送给东胡人了吗？”

　　呼韩邪抬眼看着帐外，沉默不语。

　　后来大臣们在这样的争执中散去，呼韩邪依旧没有轻易表态。既然他的心意坚定，那么现在自己能做的是好好准备，应付明天要面临那场战斗。

　　今晚虽然没有很大的风，但是还是很冷，冷的彻骨，冷得让人能格外的清醒。

　　昭君独自坐在树林的石头上，轻抚着没有许久未碰的琵琶。

　　琴声即是心声，乐音从空弦之间流出，清流婉转，曲调却是舒诞沉浮，回翔曲折；千回百转，若即若离。似有惊喜，似有深情，似有担忧，似有悲伤，似有千言万语，都在琴语中缓缓道来～～

　　忽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昭君停了下来，她知道是他来了。

　　“昭君～～”呼韩邪关切的声音传来：“你怎么没在毡帐里好好休息？”

　　“这么晚了，大哥不是也不在穹庐大帐里嘛？”昭君收敛起刚才的千头万绪的心情，一副玩笑的口吻。

　　“哦，刚议完事，出来走走，就被你的琴声吸引过来了。每次听到你弹琴，就像皓洁的月光洒进心里，满是纯净安宁，可是刚才却听到你的琴声那么不安和哀伤。”呼韩邪坐在昭君旁边，语气顿了顿，说道：“昭君，你是怪我今天说的话冒犯了你吗？”

　　昭君摇摇头，神色黯然。

　　“昭君，你从没有想过作我呼韩邪的阏氏吗？”呼韩邪看到昭君的表情，僵直的问道。

　　“不是的，大哥～～。昭君早知大哥的深情厚意，所以哪怕只是一个随嫁侍女，昭君也决不离开你，离开匈奴。”

　　呼韩邪听着昭君这样的表白，心中悸动，将昭君紧紧揽在怀中，轻轻吻过昭君的发边，唤着“昭君～～”

　　“可是平都公主怎么办？这样做会不会毁了汉匈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好关系。还有那个勿洛孤，看他今天的样子也不会善罢甘休。我真怕会对你不利啊！”昭君一想到这些，不禁心中难过。

　　原来她是一直在担心我，呼韩邪感到了难得的体贴和理解，身边的女子有着非凡的见解和宽阔的胸襟，真是一位不平凡的女子啊！他转而想到今天昭君受到的委屈，心下愧疚不已，柔声问道：“那你后悔了吗？”

　　“不，昭君当日是自愿请行来匈奴的，如今就绝不后悔。我一心想要帮你帮匈奴的百姓做些事情，不想现在成这样子。我一直不愿说，就是怕你为难，真的，大哥，～～”昭君终于说出心中的顾虑。

　　“昭君，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你，守护匈奴的。”呼韩邪清朗浑厚的声音充满树林的每个角落。

　　此时夜凉如水，周围陷入一片寂静，远处却似有似无地飘绕着缥缈的琴声。

　　两人沉浸于这种清幽静穆和儁远空灵的氛围之中，有时候无言的感受也是一种静静的交流～～
　　许久，呼韩邪看着昭君说道：“昭君，你今天太累了，还是早点回去吧。以后的事情都有我，你放心吧！”

　　昭君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从此她与这个男人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昭君慢慢站起身，抱着琵琶，走了不远停下。

　　“大哥”昭君淡淡的说道：“国家事重，虽死无撼。”她没有回头，一袭淡黄的胡妆衣衫，轻盈离去～～

　　这个夜晚是——匈奴的初雪夜，

　　满天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

　　远处一片苍茫。

　　只有呼韩邪孑然独立于林中，似要融入这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