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四十八章 ...
-
阿尔戈躲在街道建筑的阴影里，观察着远处ＤＤＡ据点的情况。
她已经在这里蹲守了将近整个白天了，没看到任何人出入。这太奇怪了，很快就是迷宫攻略了，照ＤＤＡ往日的作风，刷材料刷等级的队伍早就该分批出发了。
“老鼠？你怎么还在这里？”背后传来的声音吓了阿尔戈一跳，她猛一回头，见不是ＤＤＡ那身盔甲才放下心；而当她仔细打量那人的脸才惊觉居然是水无月。水无月进行了仔细的变装，如果不仔细看脸的话根本认不出来是他。
“啊哈哈，水无月大人说笑了，我只是路过而已。”阿尔戈将兜帽帽檐又往下拉了一点，笑着说，在心里盘算如何套话并尽快逃走。
水无月也跟着笑，只是笑容有点冷。他又说：“我在离开据点时就发现你了，不要装模作样了。我还知道你在调查圣龙联合，不管你查到了什么程度，我希望你能暂时保密。”
“哦？我为什么要替你们保密呢？如果我把你的行踪挖出来卖给ＫｏＢ，那些家伙应该会高兴的给我开个高价吧？如果ＤＤＡ能给我足够多的钱我能考虑一下保密哦！”阿尔戈仿佛没看到水无月的神情，摸着下巴自顾自地说着。
“你不会这样做的。”水无月平静地说，“因为你不希望零小姐受到伤害，甚至……”
话音未落，水无月就接收到了两道锐利的视线。这种视线竟然会属于八面玲珑的情报贩子“老鼠”，有一秒钟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随后心里一沉：她既然有这样的反应，那他的猜测应该就是对的了。他们没有时间了。
“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赶紧离开吧。”水无月转身就走，心情越发沉重。
水无月绕了一大圈回到据点不起眼的后门，进门后立刻解除变装，换上公会的盔甲，然后走向最近的楼梯。
出乎意料的是，楼梯旁站着两个人。水无月认出了修密特，但另一个少年他没什么印象。他们正在聊天，声音压得很低，水无月只隐约听见“考核”“作战”之类的词。见水无月出现，二人停止交谈，向他打招呼。见他们脸色都不太好，水无月也知道他们要问什么了。
“副会长，他没事了吧？为什么会有红名玩家出现在我们公会对外保密的高效刷怪点？三天后开始第一次迷宫攻略，但今天发生的事让前线小队的所有成员都不敢离开圈内，这种情形下我们该怎么提升实力呢？”抛出这一串问题的是修密特。他异常重视这次迷宫攻略，因为这是他的首秀，他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是与这个大公会相匹配的人才。
水无月安抚道：“放心好了，拉比没事。而且他现在呆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至于我们的练级地点是否全部安全，很抱歉，目前无法下定论，所以这三天大家恐怕不能再去了。具体情况我会同会长好好讨论，很快就能将我们的应对措施告诉大家。放轻松点吧。”
“那……另一个副会长呢？”那个少年突然问道。
“她也很安全，不用担心。”水无月脸上笑容冷淡了些，“还有，不是说了要和大家待在一起吗？回大堂去，等我和会长的指示。”
修密特和少年悻悻地走了。水无月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楼上走去。
上楼的过程中他精心设计了自己汇报调查结果的措辞，但在见到龙的时候愤怒依旧占据上风。他没能保持不动声色。
水无月气势汹汹地走到正坐在桌子前写写画画的龙跟前，猛一拍桌子：“我将你的问候和问题都带到了。但比起问候，我认为他更需要你的道歉！”
龙被吓了一跳，又听见他说：“拉比状态特别不好，而且他的事让我们公会内部人心惶惶，没有一个人敢去圈外，这就是你所谓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公会利益’吗？纵容一个红名公会成长还让他们用恐惧来操纵我们，你确定是对我们有利的吗？而且你居然是在你无法掌控事态发展的时候才来征询我这个副会长的意见，事到如今你难道还认为圣龙联合可以全身而退吗？”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龙完全没办法回嘴。他颇感头疼，闭上眼，用一只手撑住头，“泄露行踪的人，拉比有怀疑的对象吗？”
他们谈论的是今天凌晨拉比在ＤＤＡ秘密刷怪地点遭遇犯罪玩家埋伏差点丧命的事。在零退会后不久拉比也被踢出了公会，但龙特别允许他在ＤＤＡ某个刷怪地点呆一整天继续提高实力。拉比没有浪费这次机会，打算通宵刷怪，却遭遇了一伙犯罪玩家的埋伏。如果那队“偶然”被龙安排来巡视的攻略组队员出现得再晚一些，拉比恐怕就死了。
“放心好了，他根本没有怀疑你，甚至还让我感谢你。”水无月脸上露出讥嘲的笑容，“他怀疑每一个跟他说过话的公会成员。他觉得那些人里面肯定有内鬼。”
“名单呢？”
“他写下来了，我没有进行任何筛选。他说的这些人大部分是非前线成员，人事方面我没有零熟悉，所以你自己分辨吧。”水无月将一个羊皮卷扔在桌子上。
在龙看那份名单时，两人均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水无月问：“我们要把有内鬼的事告诉成员们让他们自己排查吗？”
“查内鬼的事只能我们来做。”龙摇着头，视线飘向水无月身后的房门，“对了，你提醒一下零，让她提防可疑的人，包括圣龙联合的人。”
“我们的猜测要告诉她吗？还有，为什么是我？”水无月皱着眉，正打算回头看，却被龙用手势制止了。
“不用，她现在也帮不了忙。至于为什么是你发……因为桐人君对你没有抵触情绪，能避免不必要的误会。”龙耸耸肩。
水无月没有立刻照做，而是等了一两分钟，先打开了索敌技能。
“偷听的那家伙走了。”水无月咬着牙呼出一口气，手指紧抓着头发，“龙，我对你的不择手段有了新的认知。你真的是什么人都可以利用啊。如果不是打不过你，我真想揍你一顿！”
“可你刚才不也配合我了吗？而且，我也没你说的那么……”龙没有说完便话锋一转，“邮件记得发，我是真心想要提醒她的。另外，我得出去一趟。”
“去哪儿？”
“去见希兹克利夫。在跳船之前，我得先和新盟友谈好条件。”
事实上，龙选择避嫌是多此一举，零压根没有看这封邮件。因为零正在气头上。此时她刚完成送信任务，而那个任务的后续每一个发展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大概这是游戏设计者的恶趣味吧，他们找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正好撞见他对另一个女人大献殷勤，言语中传达出的炽烈爱意与他对莉迪亚说过的话大体相似——因为被迫重复过，零的印象还比较深刻。尽管这种发展不出所料，她也为莉迪亚感到悲哀。已经找到新欢的男人拒收这封信，还宣称自己根本不认识莉迪亚。他还说了一些可以说是恶毒的话，气得零想给他几巴掌。
交还任务时零如实转告莉迪亚，谁知莉迪亚认为她在挑拨离间，尖叫着让零立刻消失。系统果真将二人瞬间传送至房屋外，并且无论怎么推门都无法触发互动。为了解气，零踹了门好几脚。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任务判定为成功，没让她再看见那两张脸。
去找下一个任务ＮＰＣ的路上，零不停地吐槽。如果她的吐槽能实体化一定会淹没桐人。她看到了有时间限制的新邮件提示图标，但她没心思去看邮件写了什么，因为来信的人是水无月。
现在没有工作需要交接了，应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晚一点看也没关系。零没放在心上。
接下来几个任务都是战斗收集掉落物品的任务，几场战斗下来她已经将看邮件的事抛诸脑后，而唯一能提醒她的图标早就消失了。
一直到夜幕降临零才决定返回４９层。两人这次传送的地点离暂住地有点远，而夜间可视范围较小，为了能安全抵达两人决定途中轮流使用索敌技能。
一路上零的索敌技能冷却了两次，在第三次冷却的时候两人总算回到了暂住地。交换一个安心的眼神，零和桐人正要走进村庄，零却听见有人在叫她名字。
回过头，零看见了一个身上穿着蓝银两色盔甲的少年。少年见她转身，又叫道：“零副会长，你可算回来了！”
“你是圣龙联合的人吗？”零警惕地打量着少年。这张脸她有印象，但她不确定是否在公会见过。
“我叫葛里莫！我的确是圣龙联合的成员，拉比考核时我参与了的啊！你当时一击就将我击退了……还有，平安夜的时候，也是我把地图给你的……”自称葛里莫的少年似乎是为了自证便走过来了。零精神紧绷，随时做好反击准备，但葛里莫很快就停在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让她刚好能看清ＨＰ条上的名字和公会标志。
他没说谎。零暗自松了口气，却发现旁边的桐人依旧很警惕。
桐人皱着眉质问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知道零在这里的？”
“修密特来过这里，是他告诉我的。不过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可能不方便让外人知道，这是我们公会内部的事情。”葛里莫脸色不好看。
“等等，我得提醒你，这几天圣龙联合发生任何事都与我无关，我也不会管的。”零双手环抱，有点想走，“你要么现在说出来，要么什么都别说回去转告龙让他自己处理。”
葛里莫态度立马转变，哭丧着脸，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今天凌晨的时候拉比在我们的地盘被红名玩家袭击了，差点死掉！”
“怎么回事？”零怔忪，她知道“我们的地盘”指代的什么，“怎么可能是在我们的地盘？除了ＤＤＡ成员不会有其他人知道那些地点的！”
“是啊，所有人都应该是自觉保密的，所以大家都觉得对方很可疑。现在公会乱成一团，龙会长和水无月副会长却告诉我们不用担心，一切安全……”
桐人依旧没有相信他，继续问：“既然他们说已经安全，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葛里莫答道：“我多嘴问了水无月副会长还会不会有人出事，可他却回答‘谁知道呢’……然后就笑着走了。公会里好多人都在猜测副会长你正面临危险，修密特是唯一知道你住址的人，他想过来提醒你，可他下午被龙会长叫走后再也没有出现……好在他之前把地址告诉我了，所以我偷偷溜出来报信……”
“说起来，水无月给我发过邮件，但我忘记看了！”零皱着眉，正准备找出来看看，却被葛里莫斩钉截铁地叫停：“我相信他一定没告诉你拉比的事！他们一定是不希望你知道并提高警惕！”
共事了这么久，零还算了解那两个人，虽然所有描述都挺符合那两人深沉的性格，但是葛里莫的话有点奇怪。零没有发表意见，打开邮件。内容只有一句话：
“请小心所有出现在你面前的不熟悉的人，包括自称ＤＤＡ成员的家伙。”
比起这个印象不深的葛里莫，她更相信水无月一些。
零没吭声，将邮件转发给桐人，并附文：“怎么做？”
桐人扫了一眼邮件内容，顿时收紧手指。他看向葛里莫：“能拜托你带我去见龙先生吗？我有重要的情报必须要告诉他。”
葛里莫张张嘴，看起来有点为难：“虽然你不是ＤＤＡ的人……但这是为了公会，没办法了，之后我会领罚的，跟我走吧！”
零见桐人打算引走葛里莫，脸色瞬间惨白。她拽住桐人的手，一句话都还没有说，桐人就反握住她的手，露出从容的微笑：“赶紧回去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桐人知道这时不能留零一个人在这里，但是这里已经算安全范围，她会安全地回到屋子里；而他打算向克莱因求援，在风林火山来之前拖住葛里莫甚至是他的同伙都没有问题。他对这一决定所面对的风险有所知觉，却没意识得那么清楚。
目睹桐人的身影隐入圈外深沉的夜色，零垂下眼看了看手心，迈步走进村庄。村庄很冷清，除了经营店铺的ＮＰＣ她没见到别的人，可这同她的感知是有出入的。越接近她的屋子，零越能感觉到被人注视。
离暂住地还有十来米的时候，明明看到门前空无一人，零还是停下了脚步。直觉告诉她这段距离不能再缩短了。
她拉出菜单看了眼索敌技能，还有十秒的冷却时间。零切出去，打算先将自己的状况告诉水无月。他们一定还在调查拉比出事的缘由，或许她刚才见到的人会是线索。
就在她在回复区域输入第一个假名时，耳朵捕捉到一道细微的声音。声音从头顶传来。
仿佛被兜头泼了盆冷水，零浑身一激灵，立刻想往右边躲，可已经晚了，左肩已经被利器刺中，而从上方落下的偷袭者直接将她按倒在地。毫无缓冲正脸直接贴地的零顾不上疼，试图去抓刀柄，却察觉到自己此时已经全身无力。零先是不甘地看了一眼包围着自己ＨＰ周围的闪烁着的绿色框线，接着缓缓转过头看向左边。
她看到了一双黑色的皮靴，鞋子上装饰着锐利的鞋钉。视线努力上移，偷袭者的衣装也是纯黑色的，头部用头陀袋似的黑色面罩着看不到长相。零也刻意看了对方的游标，是橙色。
左肩又传来一阵短促的痛，零看到偷袭者蹲下身，拿着攻击的武器在她眼前晃了晃：“初次见面，ＤＤＡ的副会长大人！我是第一次尝试用藏在高处的方式来袭击，没想到成功了！”他天真的语气让零格外不快。
但是零没办法反击。眼前的武器是一把泛绿的小刀，看起来非常普通，伤害也不高，不同寻常的是这上面淬了麻痹毒。用在武器上的麻痹毒在接触的瞬间就会生效，除非抗毒技能够高足以免疫外，否则只能使用解毒水晶解毒。她虽然强化了抗毒技能，但是相对不重视这个技能，没想到这次就栽在这上面。
“居然特意埋伏在我住的地方……怎么找到的？跟着谁来的？”零冷冷地问——就算她现在趴在地上也不想输掉气势。
她不相信是这个偷袭者偶然在４９层看见她而开始谋划这次袭击，有两种可能：一是修密特是他们的人，直接把她住的地方告诉了他；二是葛里莫知道她的住所后就透露了出去，并打算在村口截住她和桐人……
那家伙是故意引开桐人的吗？！桐人会有危险……零的手指动了动。
“是啊，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呢？”偷袭者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捏着淬毒小刀在零后颈划来划去，“这种问题，果然是死人最喜欢考虑的。你还不如求我饶你一命呢！无趣！”
说完，偷袭者站起来，一脚踹中零的腰让她翻转过来，然后用同一只脚踩在她武器的刀柄上，拉开了菜单，可能是要装备武器。头一次体会到“任人宰割”是什么滋味，零的心情越发焦躁。这时她忽然发现自己的邮件回复成功了，内容是那个假名。或许是她刚才躲闪时点击了发送。
如今她竟只能寄希望于水无月能重视这封怪异的回信了。
“你运气真好。那家伙打不过黑衣剑士，也拖不住他。”偷袭者遗憾地叹了口气，瞥了眼零，原来他刚才是在看同伙发来的消息，“只能转移了，黑衣剑士回来的话我一个人也打不过他啊。得罪啦，副会长大人！”
又是一脚，这次踹的是零的头部。太阳穴受到重击，尖锐的鞋钉刺中头皮，剧烈的疼痛让零头昏眼花。她感到自己被扛起来，那个偷袭者好像在说话，但脑子里嗡嗡响什么也听不清，也不知道自己会被搬去哪里。
如果能活下来，她一定要让这个混蛋付出代价……零尽量保持乐观，但心情依旧沉重。
——如果没能活下来呢？
她不敢去想。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四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