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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黯然神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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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紫宫,皇帝的寝宫。
玉飞胧迷迷糊糊地摸上自己的脸,卧槽!直疼得她牙齿缝里抽出“丝——”声,怎么回事?火辣辣的,像被剜了一刀……
她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模模糊糊的一片,随之映入眼帘的是明黄的帷幔、明黄的锦被,还有床沿边明黄的一个人……
“你醒了。”皇帝轻声细语地说道,一边温柔地轻抚着她的眉鬓。
玉飞胧当时就吓尿了,靠!靠!靠!非礼啊?这人动手动脚地想干什么?这特么是什么地方?不会那么悲惨又被绑架了吧?不过,眼前这一溜的明黄色?难道……
想到这里,她突然一个激灵,震惊地吞了吞口水,嘴唇极度不安地蠕动着:“这里是……”
见玉飞胧四处打量,皇帝微微一笑道:“这是朕的寝宫。”
“神马?”虽然猜到了,但尼玛这话通过皇帝本人亲口说出来,她还是被吓了一大跳的有没有!神哪,她此刻真的睡在传说中的龙床之上!是活的龙床!
“你不用急着起来,身上累的话再躺会儿。”
正打算坐起来的玉飞胧被皇帝一句话堵住,又生生躺了回去。在喜怒无常的皇帝面前,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玉飞胧打心眼里体会到,面对比你有地位有权势的人,一定要恭敬听话,否则下场就如她现在的脸瓜。
皇帝见她战战兢兢的模样,遂宽心道:“容儿刁蛮任性,朕已经罚她禁足一月了。你也尽管放心,太医说了,你的脸不会有大碍。”
玉飞胧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却不知说什么好。禁足一个月?天容沙确实是欺人太甚,但玉飞胧也承认她自己有错,一个关禁闭,一个睡龙床,为什么两人的待遇差那么多?这皇帝是不是太明察秋毫了点……有猫腻!
“想问朕为什么救你吗?其实朕也说不清楚。”皇帝一脸关怀的模样。
他真的不知道,是因为她是玉腾知的女儿吗?因为玉腾知是他暂时还不能撕破脸的人?还是,有其他的感觉?在她倒下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接住了她,他的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想要保护她的欲望。
“你给朕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他想了想,这样说道。
很特别?敢情这色狼皇帝都是这样勾引良家少女的……玉飞胧感到很不安,万一这老皇帝真看上她了怎么办?她是跳黄河好还是投长江好?事情发展得太诡异了,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应对。
“那个,皇上,臣女觉得好多了,应该回家去了,不然家人会担心的。”玉飞胧怯生生地道。
“回家?”皇帝有一瞬间的错愕,“是啊,你是该回家了,他们正担着心呢。”
得了皇帝的应承,玉飞胧一个骨碌就翻身下了床,速度快得如打了鸡血,脸上虽然是疼了点,但身子还是好使的。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多待下去。
“臣女告退。”她福了福身子,也不等皇帝答应就溜了出去,唯恐再生变故。
又是一口气跑出殿门,她停下来喘了喘气,用手轻轻揉了揉怦怦乱跳的心口,一阵后怕。
然而正在此时,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她触不及防中一下子就被拉了过去,正好跌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这一变故着实吓得她花容失色,嘴角乱抖。
妈妈咪呀,不会是老皇帝色心大起,追出来了吧?
“你没事吧?”那人一边半拉半搂着她奔出宫门,一边急促地询问道。
你不抱着我,我就没事!玉飞胧心惊肉跳,脑海里就只闪过这么一句话。有一瞬间,她一丝都不敢挣扎,这人要真是皇帝,那还了得?她决定了,去跳雅鲁藏布江!
“现在安安静静的,不乱动,可真是不像你……”头顶上传来一声压抑的笑。
玉飞胧整个人都被蒙在那人怀里,直到此时才慢半拍的醒悟过来抱着她的人究竟是谁!周身龙涎香的气味,以及这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话,不是某太子殿下又是谁!她真是被那个皇帝老色狼吓坏一票脑细胞了,搞得一时间脑袋周转不灵。
“你不是傻了吧?”见玉飞胧没什么反应,天希缓缓地放开怀里的人,双手牢牢地搭着她的肩,表情略严肃。
玉飞胧怒目瞪着他,不知怎的,竟一时语塞连嘴巴都懒怠张开。她还处在被色狼皇帝惊吓的幻想中,身体机能也暂时罢了工。
天希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瞪得圆鼓鼓的眼睛,用手在她眼前轻轻晃了晃,却“啪”的一声被玉飞胧拍掉。
“干什么啊你!”玉飞胧终于正常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被打傻了呢……”
“你还敢跟我提这个!”玉飞胧颇为彪悍地拽过天希的衣领,眼睛瞪得更圆了,“要不是你保护不力,我能被你那狗眼看人低的姐姐欺侮吗?”
天希语塞,只蹦出一句:“对不起。”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警察干什么?!玉飞胧生生把后面几个字压在了喉咙底下。本来想盗用道明寺的经典名言,又发现这话说出去,他也不懂,只得匆匆换了两个字,“……官差干什么?”说完才发现,官差不都是他家的?
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天希想着玉飞胧还能开玩笑,想来是一切都还没那么糟。所以他表情松了松,只是心里还有些隐隐作痛:“蛮女,当我看见你被父皇抱走的时候,我脑子一片空白,我只知道自己该保护你,可父皇却不让我进龙紫宫内看你……”
天希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虽贵为太子,可皇帝老爹不同意,他就什么都做不了。他并不十分喜尚权力,可那个时候,他却无比地渴望权力。
玉飞胧不声不响,冷眼看着他。说到皇帝,就更让人气愤加不安了,人人都说这皇帝极好女色,幸亏这次她溜得快,不然搞不好就……
“你的脸……”天希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上她的脸,言语之间有些微颤动。
玉飞胧头一偏,让自己的脸脱离天希的“魔爪”,尽量语气平淡地道:“没事。”
天希的手尴尬地伸在半空,他嘴角牵动,似乎欲言又止。
见他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玉飞胧有些失望,她面无表情地张开没有血色的嘴唇,冷淡得好像对面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人:“既然没什么事,我先回家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然而刚走了一步就被天希拽住了手腕。四目相对,天希深吸一口气:“蛮女,今天真的很对不起。我,真的很担心你……”
“担心?”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玉飞胧猛的甩开了他的手。也许是用力过大,把全身上下的神经都牵动了,她的身体竟有一丝颤抖,满肚子的委屈就要随着眼泪夺眶而出,“你担心我?哼,如果你真的担心,你会让我一个人在皇宫里像个无头苍蝇似地乱转吗?你明知道这宫里步步惊险,你明知道我怕掉脑袋,你为什么不拦住我?我被人欺侮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在哪里!”
“对不起,对不起……”玉飞胧的话狠狠地刺痛了天希,为这一点他已经悔恨过成千上万次了,他慌乱地想去握玉飞胧的手,而她却退后一步,无情地抽回了手。
玉飞胧默然看着他,像是自嘲般冷笑出口:“天容沙说得没错,像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哪有什么资格高攀你们!”
“蛮女,你……”天希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这么说,他的脸色一刹那苍白如纸。
“对不起,我要回家了。”玉飞胧冷冷一声,转身就走。
天希哪里肯放她就这样离开,忙上前搭住了她的双肩:“蛮女,你不要这样,我承认是我不对,我错了好不好?”
玉飞胧无动于衷,甚至连眼眶都没有红,可明明心里是那么委屈,那么想得到他的安慰,却倔强得不肯显露半分:“你没有错,你能有什么错?错全在我,是我太任性,是我太骄傲,是我闯了祸……与你何干?”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让你……”
玉飞胧却更加歇斯底里:“你干嘛要说对不起!我根本就不想高攀你!”她突然挣脱了天希,用尽全身力气跑了出去,终于泪如泉涌。
“蛮女!……胧儿!”天希怔怔地看着她远去,心里百般滋味,疼痛和苦涩无法分辨,这一刻,他竟然迈不动脚步。明明想要抓紧她,可是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了。
玉飞胧不管不顾地朝着一个方向疯跑,她有什么理由怪他指责他?他有什么错?他什么都没做错,全部都是她的错!但她却无法不怪他,控制不住地要去怪他!为什么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出现?让她任人欺侮……
她不想高攀他,是一直都在平视呀……
她在四面高墙的皇宫里狂奔,任自己无力地跌倒在地,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什么也看不见。为什么眼泪在流?为什么如此难过?为什么……
浑浑噩噩中,不知是谁在耳边说:“德婉郡主,奴才奉皇上之命送郡主回安国侯府……”不知是谁扶她上了小轿、马车……又不知是谁的眼里也闪着泪光,心痛地捧着她的脸道:“我的儿啊,很痛是吗?”
周围好吵,叽叽喳喳的像无数小鸟在聒噪,有人在大声嚷嚷,有人在低声抽泣。玉飞胧睁开迷离的双眼,烛光跳跃,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直达心田。
“醒了?”玉夫人拭去眼角的泪光,关心地问,“脸还疼吗?”
玉飞胧努力展颜一笑:“不痛了。”
这时,玉侯爷也坐到了床沿上,小心地替她掖了掖被子,道:“饿了吧?爹爹让人给你准备了稀粥和点心,要不要先吃点?”
玉飞胧虚弱地摇了摇头,唇色发白,没什么力气:“我想再睡会……”
“好……”玉夫人抬头看了眼玉侯爷,见他不反对,便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玉飞胧“嗯”了一声,结果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她赶紧把头往里侧一歪,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流泪。
“傻丫头,怎么哭了?”玉夫人眼尖,还是看到了玉飞胧眼角涌出的泪。
“你受委屈了……”玉侯爷一阵心疼,“爹爹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不要!我是说,我不委屈……我只是突然觉得,有家的感觉,真好……”玉飞胧擦了擦眼泪,努力笑着说道。她不想给她爹惹麻烦,也不想变成一个麻烦,这是身为子女的责任。
“傻孩子……”
玉飞胧不知道这件事的最后,玉侯爷有没有采取行动去替她讨回所谓的公道;又或者是,宫里还上演了什么与此事有关的戏码……不过这一切,她都不关心,不想关心,也无力关心。
她只是一直躲在玉府里再没出去,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还会持续多久,她只知道每当她想起那天的场景,她的心里都会有撕裂般的痛,无法愈合,连呼吸都困难得好像被谁抽走了力气一样。
可是她无法不去想,一睁眼一闭眼,出现的全都是天希的身影。有那么一刹那,堆筑在表面的强颜欢笑轰然倒塌,她多想歇斯底里地放纵自己,大哭一场。
比起脸上的痛楚,那些流淌在时光里逐渐变化的情感更让她意乱心慌。她不得不再重新审视自己,她究竟是怎么了?
也许爱上一个人,就是那么轻易的一件事吧。
她不允许别人触碰他、占有他;被他挑逗,她顿时像小女生一样慌乱和不知所措;有他在的时候,她会觉得特别安心;当她最绝望的那一刻,心里祈祷的是他的从天而降;满腹委屈,伤心流泪,只为得到他的安慰和怜惜……
可是,他呢?在他的心里,她是什么样的存在?有没有那么一刹那,心里有一根弦为她而波动?还是,他从来都清醒地明白这样一个对如今的她来说万分残酷的事实——
他是当朝太子,将来就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她可以如一个好奇的游客般参观皇宫,却无法折断自己的翅膀去过一辈子的深宫生活!她不想被禁锢在一方四面只有墙、抬头几寸天的小院子里,每天祈求着日理万机、妃嫔成群的皇帝偶尔的垂青和驾临,为了能更好地生存被迫使心计、灭良心……
一个是侯府小姐,一个是皇家太子,如今的局势是表面上皇帝与诸侯客气相处,实则根本已是水火不相容,而身份迥异的他们终究还是会成为敌人。
如果一段感情注定不会开花,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你发现它已萌芽,你再也不允许它有机会见到太阳。
玉飞胧这几天一直躲在玲珑轩里养身体,她的脸虽然没有大碍,却也需要小心应对,不能吹风不能见水,连想流眼泪也只能强咽回肚子里,多数时候黯然神伤空余悲。
一觉醒来已经是晌午,玉飞胧抖擞抖擞精神,她已经被准许可以去室外透透气,甚至做做运动,伸展长期不锻炼而僵硬的躯体。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大家都对着她寒暄微笑,只可惜她依旧被当做重号病人,不准她做这也不准她碰那,郁闷得她只能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无聊发呆。
饭后,玉飞胧正坐在玲珑轩的凉亭里发白日梦,一个慈祥的老头子远远而来,近了才看清是林大夫。
林大夫仔仔细细地检查了遍玉飞胧的脸,良久才摸了摸自己的白须长胡,颇感欣慰地点点头:“嗯,好多了。明天这膏药就不用再贴了……”
林大夫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夫,神医的行列绝对挤不进他。但是,林大夫很早之前就已经是玉府的家庭医生了,这种医龄甚至超过了玉飞胧的年龄。至于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都能安稳地待在玉府,关键原因在于他一直受到玉夫人的庇护!
据说玉夫人刚嫁给玉侯爷的时候,玉侯爷并不怎么待见她,好些大夫都会鉴貌辨色、看风使舵,只有林大夫愿意在她生病的时候帮助照料她。有一次,林大夫不知因何事惹怒了二夫人钱环晓,玉侯爷本想逐他出玉府,但玉夫人看他孤苦一人,便出面保了他。后来玉夫人得了玉侯爷的宠爱,那林大夫的地位也就日益稳固了。
玉飞胧很喜欢这个慈祥得像爷爷般的老头子,虽然他的医术一般,但他却是唯一真正不求回报关心她的大夫。
“林大夫,胧儿的脸本来就没什么大碍,还害您老巴巴地跑一趟,胧儿可过意不去了!”在他的面前,玉飞胧可以像个孙女般调皮撒娇。
“哎,老夫医术不佳,多亏了皇上这药有神奇功效,三小姐你的脸才能恢复如初啊!”
“林大夫,您老可别这么说,这么多年来,要不是您帮胧儿大病小病的一起诊了,胧儿恐怕早在什么时候就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呢!”
林大夫整了整医箱,笑着道:“三小姐,你就会安慰老夫,自个儿有几斤几两,老夫心里还是有数的。”
“小姐小姐,唐家公子和小姐来看你了。” 陈缇健步如飞地跑了过来。
玉飞胧轻笑道:“瞧你那样,至于这么上气不接下气地蹦过来吗?”
“奴婢也是看小姐这几日太无聊,所以想早点告诉小姐这个喜讯嘛……”陈缇双手交叠在身后,讪讪地笑道。
喜讯?玉飞胧额头一滴冷汗,这丫头的词语水平实在是不过关,改日定要给她开个语文课,好好改造一番。
“既然有客来,老夫就不叨唠了。年轻人多聚聚好啊!”林大夫笑眯眯地提起医箱,告辞离去。
玉飞胧也心情极好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您老慢走!”
“不错,听你中气十足的喊声,就知道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唐淅亦眉开眼笑地进得轩来,后面还跟着唐淅雪和玉飞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