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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Chapter.32 ...


  •   【请关上窗,寄望梦想于今后。让我再握着你手,无需逃走。世俗眼光再荒谬,为你,我甘愿承受。】

      三月柳絮,四月春风,十里阳空,桃花最红。寒意被掀开,打着旋包围而来的暖带着新番泥土的复苏味道,那崭新和清澈都是轻的,悄然而无声,美妙而长情。

      生生不息,是春的温柔。

      时隔六年,重见那副光景,朴智秀觉得有些恍然若梦。朴兴秀靠在那里的背影并不单薄,甚至是出乎意料的挺拔,但却难掩落满肩头的寂寞萧索。他该是撑起了人生中许多无法承担的重量,却从未叫苦。

      她不再像当初那样惊慌失措,人活到生命的中心,好像便会将那些曾经执着严苛的事物统统淡化,放置到无人的角落静静观摩。她懂得了强求无效,理应顺其自然。

      靠近栏杆边缘处风声分外清澈,她学着他的样子倚在一边,垂首望着远处的人间百态默默无言。是个静心戒躁的好地方,她突然明白了六年前的朴兴秀为何会选择在这样的高度对她说出“我想回家”的释言。

      站得高,才能望得远。
      要看清什么,就要爬到它的顶端。

      “在想南舜?”开口打破沉默,朴智秀侧过脸望向他,那孩子依旧望着远处,不动声色好像外人无法侵扰。

      “没有。”睫毛轻颤,却并非因谎言,他盯着楼下广场边坐在长椅上的病人瘦弱的身躯望了几秒,才再次出声:“只是在想那些人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想好了吗?医生说的话。”

      “……”

      “兴秀啊,别让自己负担太多,有些事,不能过于苛求。”朴智秀仰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突然惊觉几年来最为心静的时候竟然是此时此刻。“所有的人生都是有得有失的,你要珍惜得到的,告别失去的。而那些既定的重要,你只需要郑重对待就够了。”

      “我无法确定……”

      “真正懂你的人,不会让你久等的。”朴智秀用手撑在栏杆上支起身子,偏过头看到那人游移不定的神色,不由轻轻叹息:“相信他,别再犹豫。任何爱情也有像极烟花的时刻。”

      他一怔,望过来的目光渐次清晰,突然就那样笑了,像是回到了孩童时期,她所见过的最青涩而美好的笑容:“姐,谢谢你。”

      “用不了几年的时间,把腿养好,顺便进修法律,费用什么的有我和你姐夫在,不用担心。只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的笑容依旧如故,如沐春风,流连花丛,最后轻轻一挣,就脱离了那片海洋。当夕阳开始造访的时刻,才渐渐收敛,想到某个人,某句话,突然就沉入了湖底。但是他想,他应该是坚强的,不然如何能给予那人翱翔的苍穹。

      他心胸似海,只为任那一人徜徉逍遥。

      一切都像一场梦魇,夜夜夜夜缠绕他不愿松懈。高南舜从未觉得如此疲惫,即使是几年前,那些日夜兼程赶赴人生转折的道路上,他一个人踽踽独行,也从未尝过这般的倦意与心累。再会后是难言,决断后成绝爱。怎样躲都被痛击到体无完肤,现在他对任何都不敢再提。

      向前走,能否走出风轻云淡。

      “肖恩!”

      那声音填充着难以估量的愤懑,从身后追来,高南舜在转身的瞬间仍未猜想出那声音从属于谁,直到被紧攥衣领用力拉扯,他才看清面前的人眼角眉梢难以掩盖的怒火。

      “你他妈真够狠的啊,出事了知道拍拍屁股走人了,还把一堆污点全推到别人身上?”崔英敏指尖用力,骨节青白,恨不得一拳击上这人不动声色的脸庞,却又不得不压抑着内心的不平将烦躁发泄在那人的衣领褶皱间。

      他那个傻瓜朋友,一心扑在一个冷血无情的家伙身上,把自己温热的心虔诚奉上,却被讽刺辱骂得一文不值。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他是那个无耻纠缠的变态,而眼前这个人,成了无辜受害的可怜人。即使有人心抱怀疑,他的朋友也已经被卷入这场无从逃出的灾难之中,弥足深陷。

      他怎么能不愤怒。

      “放手!我没打算让他担这件事。”心间的烦躁有着燎原之势,高南舜觉得焦头烂额也不过如此。所有人的非难他都要承担,这样才能抵消心中那无尽的自责与自我厌恶。他拨开崔英敏的手,微蹙的眉梢愈发绷紧,他移开视线看向走廊的尽头,那里仿若至今还留存着他和那个人两两对望的光景。“我会澄清,他说的那些话我会否决的。”

      “哼!澄清?你怎么澄清?这事说的清吗?你以为你解释两三句大家就会信吗?归根究底你就是个懦夫!他……他为了你可以做到这地步,你怎么就不敢?真是……看上你也算朴兴秀眼拙了,像你这样的人就不值得他爱!”崔英敏盯着他,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在扇向他的脸颊,虽然有着自己的立场自己的原则,也坚定着承受非议后无畏的心,他还是被这些言语刺伤着,提醒着,他是多么畏惧这个世界。

      他拒绝了怎样的爱。

      “我……”

      “算了。和你说也是白费口舌。我只希望你拍着胸脯问问自己,这样的人生,你活得心安吗?你要让他失望几次?”

      “……”

      他不安,他不甘,他荒唐满腹,只因一场倾心爱慕被众人定为羞耻与逆道。
      他的苦又该何处去诉?

      我爱你就像,为了你我甘愿掩埋自我。
      天知晓我多么想留在你的身边。

      “后天召开记者发布会,你就顺着朴兴秀的说辞解释,这一次你不听也得听!那个男人早就不可能清白了,你以为你能挽回什么!这是公司的底线,你必须这么做。”

      听到这句话之后,他望着李成宪的脸,久久无言。

      也许没有人会做那个永远守候在你身边对你好的人,温柔也有变成利刃的时刻。你无法预料的玄机暗藏在生活之中,时时刻刻蠢蠢欲动。你信任的,依赖的,相扶的,都可能变成冷漠的,势利的,严厉的。所有那些,都是人生的课堂,他一点点摸爬滚打,至今还在学习着生命的真谛。

      终究是身不由己。
      他几乎都能预想到崔英敏望向自己的轻蔑眼神。

      为什么要活得像一个傀儡呢?
      他也想问自己。

      午后日光姣好,通透澄澈像童年的冰糖。高南舜走到熟悉的楼梯转角,四周的落地窗像是涵养温床的器皿,他是圈养其中的生物,渺小而瑟瑟发抖。他抬起手,指腹贴合在玻璃表层,轻轻摩挲像在抚摸心尖那人的脸颊,可是触手冰凉,却倒像那人的心,一次又一次被他欺凌背叛。

      想念蜂拥而上的时刻,他突然开始担忧,昼夜交织,今后那离了对方的千万个日日夜夜,他该拿什么去支撑心梁。被孤独腐蚀的□□重启了痛觉,那种想要体会缠绵拥抱的心意,会就此辗转成永恒的空虚么。

      他愣怔地望着窗外的世界,像是千百次深感陌生,永远无力融入。归属于他的限量版乌托邦,躲在不知名的角落不愿倾身。他想就此化作一缕阳光,起码也有着粲然一笑的绽放。

      那个人的电话打来的时候,他最是寂寞。

      “有什么事吗?”谁能读懂他的口吻,那是按捺着满腔渴望的缱绻。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不敢披露丝毫却又期待着,期待着被发现被疼惜。他把自己书写成一个巨大的矛盾,横亘在两人之间触手却不可及。

      “我……想告诉你一声,后天,我就要去美国了。”也许声波有着毫厘之别的时差也不一定,高南舜失神地望着楼下那人茕茕孑立的身影,猜想当自己被那些音节轻盈击碎的时刻,他应该已经沉静的选择淡然。

      “是吗……要去办公吗?”

      “不是。治疗腿伤,然后进修法律。毕竟……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那个渺小而遥远的人影轻微晃动,然后抬起头来,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人望向他的目光,即使他们隔着千丈之差。抬头和垂首之间,却是绞缠痴守的沉默眷恋。

      “去……多久?”他胆怯,他不敢追问,却又耐不住心间的悸动而嗫嚅出声,这不像肖恩,不像他,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到无坚不摧,可是却轻而易举的被距离降伏。他舍不得,舍弃不得。

      藕断丝连,是病。

      “……南舜。”他将手机紧紧贴服在耳边,滚烫的机身感染了他的耳廓,让他觉得心火一路蔓延至喉间,将他的声带灼烧,使他的喉咙堵塞。他恨不得穿越电流去听那人的声音,低沉而微哑,响彻在他心间。

      “嗯。”

      “我……应该是最懂你的人吧。所以,你不用说,我都明白。我不想再逼你,我只希望你快乐。我觉得一辈子太短暂了,怎样去爱也不足够。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把你今后生生世世的伤痛苦难全部摒除,可惜我做不到……我只能在这一生去爱你了,就算你不想要这份感情……也没关系,我来保存就好。”

      “……”

      “我们的一切,都有我来保存。你只要快乐的生活,就足够了。”

      视线模糊的时候,他抬起手拼命的擦,害怕就此看不到那个人,害怕彻底被摒弃在这个世界上。可是终究只能这样远远的观望,他无法走到他的面前,去霸道的占有。

      那个人真的爱惨了他。

      “兴秀……”

      “南舜,能认识你爱上你,我真的很幸福。谢谢你。”他听到那个人的哭声,藏匿在话语间放肆嚎啕,没有人能读懂,除了他。他说幸福,他说谢谢,他给了他美好。再收下他用来交换的心酸痛楚。

      当眼泪仿若即将把地板洞穿,他才阖上酸涩疼痛的双眼,那个人守望的身影依旧回荡在暖红之中,久久不散,像是青春绮梦,说不出的画,画不就的诗。

      妈妈,我究竟该走向何处?
      这一刻他想,也许唯有虔诚地祈求,他才有求生的路途。

      他躲在家中,不愿见人,不愿接触任何。把自己封闭在巢穴之中,自我抚慰。环顾着空荡而冷然的房间,高南舜前一秒觉得望见了熟悉的身影,后一秒又像看到诡异万分的叠影,浑浑噩噩不清不楚。窝在沙发的一角,他选择去整理记忆,将有生以来所有的回忆拆解重装,分门归类。然后才发现,有一个人在其间贯穿始终。

      他想起自己六岁认识他,十四岁离开他,十八岁重遇他,十九岁再次离开他。
      然后,二十五岁再次重遇他。

      一波一折,一期一会。
      全是他,只是他。

      那个人爱他至深,他爱那个人至死方休。
      那所有的躲避与伤害究竟有何意义?

      “呵。”他嘲笑自己,有时候却像是无病呻吟了。这份感情被他弄的惨不忍睹,他缝缝补补却一塌糊涂不成样子,还真是失败。

      杯中的咖啡冷却已久,他也懒于动弹,直到那通电话打来。接听的瞬间,他也难以置信会是那个人前来联系。只是通话结束之后,他再没有任何停歇,匆忙起身出了门。

      相隔多年之后的再次会面,他没想到会是那样似曾相识的场景。六年前,那个人的一番厉声劝阻加速了他的离开,六年后,那个人再次相劝,却是他从未曾想过的轻言细语。

      直到最后,他也未曾习惯心间涌动的陌生暖意,一句“谢谢”含在口中犹豫多时,最终夹杂着颤抖低声吐出。

      谢谢你,姐姐。

      从咖啡馆离开之后,高南舜踏上了回乡的路程。

      关机后的手机切断了他一切的联系,他只身一人,风尘仆仆赶赴归路。坐在熟悉的巴士车上,他望向窗外的风景,连绵的山峦起伏在无边田野之外,随着路途颠簸轻微晃动。

      他坐的是多年之前和那个人一同前去看望母亲时所坐的位置,此次却只有虚无的空气陪在他身边,回旋在那个空空如也的座位之上。但是他的心情却是舒适的,有一种游历千里之后重返故乡的归属感。像是乘着时光的隧道,返回那些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月。

      那时候的他,最干净,最清澈,最美好,最无邪。
      那时候的他们,相爱无双。

      夕阳西下时,他才走到母亲的坟前。出于寂寞之心,他将父亲的骨灰置放在了首尔的殡仪馆,想着有朝一日不再孤独,就将父母一并埋葬。可谁知直到今日,他也无法圆了父母相守的心愿。

      他还是自私的,像一个孩子,渴望陪伴,渴望温情,渴望一切遥不可及的爱意。

      “妈妈,最近还好吗?我好像,很久没来看你了呢。”

      高南舜微微颔首,望着母亲墓碑上美丽依旧的容颜,心切的怀念与酸涩的委屈齐头并进,堵塞在心头令他眼角湿润。墓地是寂静而无声的,他一个人立在这里,既心安又孤单。

      “我……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从来没有说过的事……”

      夕阳甘为艺术献身,倾囊相助的全是无私的美丽。光辉斜映,洒落在他肩头,闪烁出大自然的无边胸怀。

      “兴秀……那个你一直很喜欢的臭小子,我很爱他,很爱他……”

      有傍晚时分的风声作响,窸窸窣窣的演奏藏匿在树木之间,悄然包裹而来。他的衣摆被轻轻掀起,起伏荡漾再乖顺贴服,温柔得一塌糊涂。

      “和他在一起,我很幸福……他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也想让他快乐……”

      乡间的空气被洗涤清澈,丝丝缕缕全是沁人心脾的芳香,和着泥土的气息,让人心神愉悦。此时此刻,他才觉得自己明白了真正的快乐来自何处。

      “妈妈,你能不能告诉我,爱情究竟是什么?”

      他俯下身,手指轻轻拂开母亲照片上蒙落的灰尘,然后宛然一笑。

      “妈妈,我这样挣扎,很傻,对吗?”

      当我的决心开始动摇,我就知道我要输了。
      输得彻底,输得心甘情愿。

      “你昨天跑到哪儿去了?不在家也不开机,今天就开记者会,你提前不看稿子的话到时候碰到棘手情况怎么办?那些记者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给你,赶快先看看,大致记一下,别等到一会儿上了台再解释不清,有丝毫犹豫就会被那些人抓住线索……”李成宪洋洋洒洒说了很多,高南舜不动声色地听着,好像满心的焦灼不复存在一般,但谁知他此时此刻恨不得将一切声音全部屏蔽,没人能理解他心中的烦躁与紧张。

      只因那个人要乘坐今天的班机离开韩国。

      他抬起手腕看着时间,时针趋向于一点,记者会安排在三点,而朴兴秀的班机是六点十分。好像谁都不再给他犹豫的时间,一次抉择就是一世,他被逼着立下决定,原本的决心几乎快要溃如蚁穴。昨天守在母亲的坟前静立许久,他觉得一切都变得明晰,他的心中有了完整的方向。可是当棘手的现实摆在他面前,那曾占据灵魂的守护之心又再次露头,他想替那个人阻挡一切责难,就像那个人想保护他生生世世一般。

      这场记者会,无论如何也该有个了结。

      盯着手中的纸张,字里行间彰显的虚假谎言让他嗤笑,像是看着人心的丑陋,他才发现他曾经得到过多么美丽的语言,那个人说爱他的话语,都最美好,都最纯净。

      直到他直面记者会的现场,他才知道了他所处的世界,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每个人都在猜疑,每个人都在挖掘,每个人都在贪婪的索取。丑陋的秘密也有价值,美好的存在也被扭曲。那些暧昧不清晦涩不明的眼神,点缀在或轻盈或赤裸的问题之上,无声的轻视昭然若揭。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供大众观赏玩乐。
      何必呢。

      经纪人在一旁的解释愈发显得苍白,他看着那些记者丝毫不愿示弱的“逼问”,突然发觉最可笑的,其实是他的犹豫。怎么就连最简单的计算题,也不会了呢。

      没有什么比他的爱情更珍贵。
      那是千山万水都无法与之相较的美,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容不得他人肆意腹诽。

      “我……”他一开口,全场寂静,连李成宪也掩藏不住神色间的讶异望向突然出声的他,就像众人屏息凝神只为等他的证言,高南舜环顾全场,眸中的光彩也禁不住猖狂起来:“我想澄清一件事。”

      “朴兴秀说,是他纠缠我,这是谎言。”

      他想起那个人拥着他时的温度,那怀抱是他仰赖的世界,他总是被温柔呵护,轻柔禁锢。
      他们的爱情,被人细心培育。

      “而事实是,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相爱着,没有一丝虚假。”

      瞧,我会为你奋不顾身。
      被懦弱挟持的滋味一点儿也不好受,我沉默了太久,我想为自己辩驳。
      为什么我们的爱不见天日,我想释放它,我想抱抱它。
      那是我的珍宝。

      一片哗然大惊之中,他被闪光灯耀了眼,眼眶是红的,却带着张扬的笑。他看着镜头,希望自己被清清楚楚的收纳入这个世界的景象之中,然后向千万人昭示,他的爱情,洁白无瑕。

      迅速瞥向腕表,时间已经推向四点二十,高南舜不再等候,站起身大步走下台,就向着场地后方的出口走去,有工作人员上前阻拦,却被他满身不容置喙的凛冽气息逼得踌躇,众多的话筒和镜头都向他淹来,记者蜂拥而上跟随他的脚步,保安的秩序维持几近崩溃。

      喧闹之间,他再次回头,看着众人忙碌纷乱的场面,突然轻笑出声,再开口却是从未呈现的铿锵有力,决然而诉:“如果你们要来,那就来吧,我会让你们看看,爱情究竟是什么模样!”

      仁川机场人群熙攘,有航班抵达,便也有机翼扬起缓缓入空。朴兴秀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最新飞起的机身出了神。紧握在指间的手机始终默然无声,他的掌心都因期待与紧张而沁出虚汗,他昨日得知今天那人会召开记者发布会,猜想此时此刻他一定在应付那些难缠的追问与围剿,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遐想与期盼,每分每秒都在幻想,可能到来的挽留与相送。

      直到朴智秀轻拍他的肩膀,他才从沉迷的思绪中幡然醒悟。
      是了,那个人,大概不会来了吧。

      登机手续办理完毕,朴智秀同他一起等候登机。姐夫领着要去洗手间的小外甥走开了,剩下他和姐姐两个人静立在落地窗前,却彼此相顾无言。这一次,好像是和姐姐的第一次分离,就连已经尝尽离别之痛的他,也还是对这样苦涩的行为感到难以招架。

      朴智秀望着他,神色间竟然像极了早已故去的母亲。他突然就觉得鼻间酸涩难忍,这个女人,陪着他走了最远,也为他付出最多。即使有过不解,有过怨恨,有过心酸与彷徨,此时此刻,也已经化作满腹的惆怅与爱惜。因为她是他唯一的亲人。

      “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少熬夜,注意保暖,嗯?”

      “嗯,我知道。”他倾身抱住姐姐,感受这个瘦弱却坚强的女人用怎样的身骨将他带大,却又掩不住心间的委屈,将对那个挚爱之人的辛酸爱恋,全都向姐姐倾诉。

      “南舜……我会帮你照看他的,有什么事,我会尽快通知你。”朴智秀抚着他的头发,却也不由红了眼眶。她宝贵的弟弟,要远赴他乡去疗伤,她其实是舍不得的,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再多做任何,她学会了尊重他自己的选择。剩下的,只能期待那个孩子的心,能够尽快归来。

      有喧闹声从远处传来,四周来来往往的旅人也频频回头,朴兴秀放开环抱姐姐的双臂转回身去,就撞见了他此生再不曾相忘的明亮风景。

      那人风尘仆仆赶来,带着绝美的绚丽,划破他的天空,照亮他的生命。
      那抹笑意在他的脸上绽放,写满桀骜不驯的爱意。

      他来到他面前,望着他,目光痴缠。

      当心跳冲上巅峰,朴兴秀垂在身侧的双手也禁不住悄然轻颤。

      “你……”他注意到那人身后渐渐围拢的人群,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层层叠叠,却丝毫不让他退却。高南舜看着他的时候,他觉得他开启了另一次生命。

      “我爱你。”

      那声音穿透千万道声线的包围,冲破重重关卡,来到他的耳畔。清脆而婉转,声声悦耳。
      心间像夏日暴雨突降,酣畅淋漓,稍顷又化作蒙蒙烟雨,细润如丝,滋润心田。
      雨水汇作河流,涓涓细流,蜿蜒流淌。惠泽他干涸龟裂的大地,然后千万植物开始蓬勃生长,枝繁叶茂。他的世界开出漫山遍野的花,朵朵都是那人清丽的笑颜。

      “你来送我吗?”他笑,望着那人逐渐靠近的容颜,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连他的五官都变得朦胧不清。这是幸福吗?他突然发觉自己连感官都分辨不清,心间的松弛反而像天崩地裂,整个世界都焕然一新。

      “不,我来请你晚些再走,最起码,要等我告白之后。”高南舜捧过他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像千万遍幻想中那样,眷恋而珍惜。“我好爱你,朴兴秀。你知不知道……”

      微咸的液体混合在一起,滚落到叠合的唇边再渗入齿间。他们咀嚼着彼此的泪水,吞咽着对方的爱意,紧紧相拥也不足够,无法满足的是内心饕餮般的贪婪渴望,盛大到再无力隐藏覆盖。用尽一生气力去相爱,那爱意是灼然滚烫的。

      被拍下惊世的举动,被记下禁忌的蜜语,被传作历史的奇话。
      全都无关紧要。

      因为我的眼中只装着你,再无二心。

      他们额头相抵,鼻尖轻蹭,望着对方的时候相视一笑。
      好像跋涉了太久,久到我都被时间遗忘,才找到你。
      然后便将整个世界纳入怀中。

      这到底是什么?我对你满心炙热的渴望,带着旖旎迤逦的欣喜。
      心心念念愁肠百结。

      等到你教会我这道题目,我才明白。
      那个答案早已昭然若揭。

      是爱,是癌,是如来。
      这就是爱情,经由一吻而重生。

      ——————————————全剧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Chapter.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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