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峰落》叼刀

5、小镇

　　刺目的阳光弱下来时，罗三一脚踏出了客栈。街道上的人不多，商贩也是无精打采的聚堆聊天。依稀问了几个人罗三先是在当铺里将自己的佩玉典当然后去买马市场牵了匹马回去。货比三家是每个人都知道的道理，偏偏罗三自认能识相马之术选中了一匹普通的高头马，马主眉毛浓黑眼睛灵活盯着罗三此人，小胡子一抹道：“一口价，二十两。”旁边有个扎短马尾戴耳环别弯刀的人一边给手边的马刷洗一边漫不经心的瞥了罗三一眼，不知觉那嘴唇一角就勾了起来尽是嘲讽之意。罗三撂下狠话：“二十两不算贵，但若是被我知道卖主你虚抬价格故意骗我这个外地人，你这生意怕是要……”他说着抬手就在那卖主肩上拍了两下，卖主皱起了一副苦瓜脸，不知真被拍疼了还是装的，声音倒是硬气：“哼哼，你在这四处问问，谁不知道我这人做生意从来是压的实诚价，你瞧瞧这匹马，这脖子上的肉多结实，你看它四条腿健壮不？这马可是我从小养大的，别说粮食九六号的草从没少过。你能说它不值二十两？”罗三听过这番介绍顿时觉得满意，这二十两不白花，于是牵了马出了买马市场。马主笑呵呵掂着手里的银子，旁边刷马的人哼笑了声凑过来道：“这个汉人不傻，一点也不傻。”马主听了这话笑得更大声了。
　　小路曲曲折折，不时会迎面扑来一阵灰尘，旁边道上还有未干的马粪，风一阵阵混着尘土马粪味兜头盖脸的呼啸而去，罗三厌恶的用袖子遮着头，风过后，呸了两声直道这破地方实在令人无法忍受。小镇的房子低矮扁平，骑在马背上都能看到高高低低的土墙后人影走动。罗三略感奇异，心下感叹，将中原的的青山绿水同这里一比，顿时觉得自己住的地方罗三轻易不愿求人，是以他按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绕着这座小镇基本上就转了一圈，正顺势走下一条羊肠小道，迎面毫无征兆的刮过来一股羊骚味，衣袖捂住脸，看着眼前的羊群迎面浩浩荡荡目中无人快速移向他。避无可避，道路狭窄不说背后是个上坡趋势，旁边一边是石片搭的矮墙，墙外是个陡坡，一边是石屋。罗三坐在马上驱马尽量靠着石屋边。便在这时牧羊人刷得甩了一声响亮的藤鞭，群羊涌动冲的马蹄站不住脚，鸣了两声。在羊群里突然冲出个黑影，却原来是那个牧羊人如饿虎扑食扑杀向马背上的人，他赤手空拳，半空中从头顶上抓下一个破毡帽扔向马背上的人，本以为这一掷，坐在马背上行为受阻的人不会躲开，谁料想那马背上早已没个人影。牧羊人勾脚踩上马背借力一跃而起，攀着屋壁奔上房顶。那之上有一个怒气冲冲的人站在他眼前一丈远处，他看起来略有些狼狈，眉头蹙得紧紧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暗红衣衫上也是褶皱尽出灰尘肆虐，这个时候正适合攻击。牧羊人似一阵强风刮过屋顶，脚步又稳又迅疾有力，直如一只利箭射向罗三，其势嚇人。风势好像更大了些，罗三倒退几步，接住牧羊人的拳头，牧羊人变拳为掌扣抓向罗三手腕，罗三再退，脚步碰上矮石栏，往后一撇，后面已是空无一物再无借力点。牧羊人也趁机拳风霍霍连番袭来，这番急攻上三路，罗三险险化去，但牧羊人的打法明显阳刚迅猛，一旦得势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一个扫堂腿扫去，知晓眼前的人气力刚健不可硬碰，罗三逼不得已再一次倒掠而出，脚在石檐上一蹬，轻身飞旋至一方石墙上立住脚，朗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对我动手？”牧羊人大喝一声：“问得好。”身势一展跳向墙头从腰间摸出一把弯刀，罗三此时有空打量此人，略觉得对面的人扎短马尾戴耳环的扮相熟悉一时倒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见这人有利器在手，他从来知道在于己情势不妙的情况下脱身为上，如若是平时，罗三有剑在手断不会像此刻这般束手束脚。他想到了那匹马，见牧羊人身法奇快却不似会轻功的样子，他带着人在附近房顶绕了一圈，然后跨马而去。下面的人家早已被惊动，顽皮的孩子纷纷跑到墙边偷偷望着。牧羊人见人跑了骂了声，回头狠狠瞪了几眼偷看的孩子们。
　　回到客栈，安抚马儿的时候，脑中突然就记起他买这匹马的时候，旁边依稀有个类似穿着打扮的人。难道这人是想把他杀了抢去他的马再去卖个二十两银子，罗三如此一想倒不觉的突兀，区区二十两对这里的人来说应该不是个小数目。“嗤”的一笑让小二牵了马去后面，他从怀里又分出一些银两准备当做对邵峰的谢礼，若不是邵峰将他带出沙漠，他现在还不知道在那里挺尸。遍寻不到人，罗三向柜台询问一番，原来仅是出去了，罗三还道是走了，略带失望还有一点别的感觉他上楼清洗一番准备休息。失望的是，邵峰的恩现在就还，他腰带里的一千两要去掉个百两，但若是他已经走了那以后见不见得着还是一个问题，那他就省了，而现在邵峰没走，看今早邵峰那副欲言又止却明显不想再管罗三的事的样子，罗三又嗤的一声斜着嘴角将解下的腰带扔到床旁边的矮桌上，低语一句：“大侠就是大侠。”解下束发用的头冠，弹了弹头顶上的沙土，撩了下发上的尘土，听得外面食客的吵嚷，罗三吐了口气，心道：“这里虽吵，倒也安心不少。”脱下暗红的外袍抖了抖甩到一旁衣架上挂着，一个轻松的仰卧躺倒铺开的棉被上，忽又惊跳起来，挠着背掀开被子。只见被子下是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银子下面压了一张薄笺，上面写道：“有事先走，邵峰。”感情是走了，罗三将银子上下抛了两圈，邵峰来沙漠散心还有什么要事，分明是不耐烦他了，罗三抓着银两的手收紧了力道，再松开时自语道：“五十两，你打发要饭的呢。”罗三拿着那五十两反反复复看仿佛要从上面看出什么有趣的事来一般。
　　邵峰料得不错罗三不会立即就走起码还要等到第二日，否则罗三就不会发现床上的五十两。罗三不知道邵峰哪来的银子，邵峰浑身上下除了一把刀，一只水囊，就什么也没有，他身后必然有财力物力支持。可笑罗三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看着邵峰的落魄还以为邵峰穷途末路，现在反倒遭人同情。空气里浮动着异香，隐约觉得不对却还是在起到一半时不受控制的沉沉睡去。头一偏手中已变形的银子脱落掉在床脚。
　　小镇上此时有难得一见的比舞大赛，几位大爷在旁拍鼓，拉琴，热情洋溢，不知是谁家的姑娘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随着鼓声踢踢跳跳，端的是活泼洒脱。人群在周围或坐或站也有随着拍子跳上一二的。夜还未来临，小镇上欢腾一片，就在旁边一棵老柳树下坐着一人，这人虽然背了口大刀却没有惹起人们的戒备，因为他脸上的笑意比那口锋利的刀更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