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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人去字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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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货,都死到临头了还能笑得出?
青丝心头没由来的一恼,握了握拳头,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赌气似的转过身子,瞪着向外面。她向来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可见死不救是一回事,亲手将人退下深渊又是另一回事。大不了她不管不顾罢了,何必自寻烦恼?
山洞离石潭尚有一段距离,黑衣男子走近后,竟只是立在树荫后不动。
正低头浣衣的女子似也不察觉身后有,仍不紧不慢地以木杵捶打着衣物,发出清脆的“梆梆”声,响彻在空谷静林中,愈加显得四周幽静寂寥。
青丝耐心瞧了片刻,疑惑大生。
依师兄的性子,似除练武之外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就连对自家的师父态度亦是傲慢,与莲姑姑更是一直疏远得纯然如陌生人般,怎会突然玩起了“偷窥”的勾当?
“嗤……”身旁的少年忽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
这一声落在青丝耳中却如炸雷一般,吓得她双目怒睁,试图用“犀利”的眼神来发出警告,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那本就大的黑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是有多逗!
就像一只炸毛了小母鸡。
“哈哈……哈!”少年竟忍不住大笑出声!
“找死啊!”青丝吓了一跳,赶紧扑过去,去捂住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的破嘴!
少年竟也不躲,眼睛直直地盯着青丝,然后,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覆在嘴上掌心……
“呀!”青丝如遭火烧,飞快地缩回手,又气又急,“下流!”
“哈,莫不是才知道?”
“你……不知死活!”青丝脸涨得通红,她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管这个无赖的死活!就算被师兄发现了,她最多被骂一顿,有什么可怕的?倒是这小子,怕是没命再笑下去了。
“看不出来,你倒挺关心我的嘛!”少年笑得愈发地欠揍。
青丝气得肝儿颤,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脸皮巨厚伶牙俐齿,常气得风老头子上窜下跳鸡飞狗跳,谁想到今日却被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无赖三言两语一激,堵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梨儿,是你在里面吗?”一道轻柔的呼声传来,脚步声接踵而至。
青丝晓得闹出的动静到底惊动了外面的莲心,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挤挤脸,将头发挠成一团糟,这才装作睡眼惺忪的模样,弯腰拨开藤蔓钻出来。
“莲姑姑,是我。”
“果真是你啊!”莲心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嗔怪道,“又窝在洞里睡着了?”淡如山水的眉眼如水墨般氤氲开来,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嗯。”青丝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眼睛却在不停地四处乱瞟。
奇了,师兄竟不知何时消失了?
青丝舒了口中气,笑嘻嘻地上前,装模作样地要帮莲心洗衣,身子却恰巧挡在山洞的方向。莲心似并不疑有它,轻言慢语地数落着,青丝只管嘿嘿傻笑,抱着莲心撒娇。玩闹了片刻之后,青丝才忽“啊”了一声,说是发簪落在洞里了,要回去取。
待回到原先藏身的山洞一看,果然早已人去洞空。她故意丢在洞口的那不枚碧玉花簪也不知踪迹,洞壁上却多了两个新刻上去的字,远看去,十分肆意不羁。
青丝弯身细看,胸口猛地一跳,赶紧捡起石块将那两个字划烂!
洞中幽暗静谧,石头划过洞壁的声音异常的尖锐刺耳,青丝的额头,掌心,都在微微出汗。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心跳得这般厉害,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急促慌乱的心跳声,砰砰砰!仿佛有什么可怕东西即将从心底破茧而出……
可她究竟怕什么呢?
青丝懊恼地将手中的石块丢掉,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莲心可能等得有些急了,轻唤了几声。
青丝猛地回过神,使劲摇摇脑袋。她不是个心中能藏住事的人,怕莲心看出端倪,忙借口衣服脏了,要回去换,便匆匆走了!
莲心狐疑地盯着青丝飞快消失的背影,秀美的远山眉微微蹙起,不久后,轻提长裙,步入洞中。
竹林尽头便是月湖。
青丝一阵狂奔之后,出了一身汗,心里倒是畅快了许多。扶着竹子喘了会儿粗气,正想进小竹楼,却远远地瞥见对岸山脚下的一片梅林之中,两个身影正静静地盘膝对弈。
风无尘的耳力甚好,百步之外,可辩足音,一早就发觉青丝来了,隔着月湖热情地招手。
此刻,青丝很不想见到那两人,正想硬着头皮装没看见,却不料风无尘已大声喊起来!
“喂,梨丫头,还不过来见见你师兄!”
青丝叹了一口气,知道是躲不过了,可她心里有气,又不愿乖乖听话,撅着嘴,隔岸僵持。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归谷里的人都是怪物,看似平静无奇,却个个暗藏着血风腥雨的秘密过往。
以前,青丝觉得自己是最正常的一个,现在看来,也未必!
“呵呵,小丫头在跟老头子怄气呢!”风无尘手执黑子,了然一笑,“就容她再放肆几日吧,等出谷之后自会有人收拾她!”
玄渊盯着棋盘,微微蹙眉,却没有言语,干净利落地落子。
等了许久,青丝见对岸并没有动作,反而渐渐冷静下来。咬咬牙,憋着一口气,飞快地踏着湖中曲折狭长的栈道落到对岸的梅林中。
“老头,你喊我作甚?”
“哟,小丫头找老头拼命来了!”风无尖哈哈大笑,“别急,别急,先容我下完这般棋再说!”
棋盘上的子黑多白稀局势早已明朗。
“还不肯认输?”
“世间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强求的,一切顺其自然,凡事随缘,就会少了很多的烦恼。所以,做自己该做的事,若自己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一切随缘,凡事顺其自然。”
“在这个世界上,凡事不可能一帆风顺,事事如意,总会有烦恼和忧愁。当不顺心的事时常萦绕着我们的时候,我们该如何面对呢?”
“随缘自适,烦恼即去。”
风无尘捊着灰白稀疏的胡须,边说边叹。
玄渊的眉头蹙得更紧,俊朗的额头锁出一道深深的“川”字,却仍作困兽苦苦挣扎,不肯放弃。
青丝看不懂这两人在搞什么明堂,师兄是武学上的天纵奇才不错,却对旁的事物白痴得紧。论起棋艺,莫是对上风无尘这只老狐狸,就连她都能轻松完虐,何必故意刁难?